70、番外 落幕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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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后。

人头攒簇的茶馆中,情绪激昂的说书先生拍着醒木，滔滔不绝：

“话说那重玉三年，泰山塌陷、山脚村庄毁于一旦,灾民食不果腹、又受那苛捐杂税之苦,义?愤之下,千百余人浩浩荡荡涌入京城,奏响那鸣冤鼓,誓要与那君王同归于尽，眼见这局势失控，森寒利刃成排竖起,只消片刻便是血流成河——”

听者屏气凝神：“接下来可是暴民被制服、陛下雷霆大怒？”

说书人晃晃手指：

“非也非也，我朝当今帝王绝不是前代那唉残暴无德之主。还记得当年民不聊生,多亏有祭酒大人鼎力扶持才得以堪堪维持,可现在却不一样，那日陛下非但?没伤害任何民众，反而?安排赵总管大开国库，慷慨解囊以弥补损失，许下那著名的‘楼门之诺’，修葺村舍时甚至亲至现场,从上至下钱银流通,尽无一米一粟遭到贪墨，不过百日就将灾地恢复了原貌。”

“原来先前之所以有那般颠倒黑白的谣言和?迫害百姓的恶举，都是有歹人暗中作怪，在陛下和?顾将军的齐心协力下，揪出了那罪魁祸首——竟是深宫中的宣昭太后，她凭借妇人之身，一举操纵朝廷上下,在外散播谣言、在内伪造圣旨，几乎到了篡权夺位的地步，若非是那人的出现……”

他说到这儿故意卡顿、卖起了关子，众人纷纷追问：

“是谁？能识破这般深沉诡计的，定是位隐世?不出的老贤能吧？”

说书人笑着摇摇头，任由别人怎么催都不回答，直到后方扔过来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这才眼睛一亮，继续道：

“说来也巧，这也是位女子。”

“只见她身带神猫，眉头微微一皱，便觉察出那歹人放在陛下汤药中的秘毒，神机妙算推断出前后种种疑点、冒死戳穿对方凶恶面目。”

“而?咱们的陛下，真乃天神下凡，早在最初亦是识破了对方，然而为了天下大局，他忍辱负重，硬生生饮了那毒汤十年之久，正苦苦蛰伏之际，恰逢这位女公子的出现给他带来了绝妙转机，两人一拍即合，默契合作，将那尚在与党羽密谋的歹妇抓了个正着，至此，凶贼已除、天下太平。”

铛的一声响，醒木敲在了桌上，噼里啪啦的铜板接连落下，说书人笑着连连作揖，忽听得有人发问：

“你说的这位女子，莫非……是女公子戚君？听说那亩产千斤的‘番薯’和?遇水不化的‘天纸’，都是这惠智兰心的姑娘一手研发，还有数百篇农药医学的罕世?绝作……”

说书先生摇头晃脑：“是也，是也，世?人驽钝、最初竟都将其视作妖姬愚妾之流，其实这女子同男子，本质上又有何区别？不过是迂腐之人强加的拘束定义?，女子能做的事情之广泛，从这位戚君身上便可见一斑。”

他一挥手，引导所有人朝外看?，透明清澈的玻璃窗使街道上的场景一览无余：

“君不见这康庄大道、巍巍学府，望不尽的稻谷丰田，俱是这位才华横溢女公子的手笔！曾有大能以三十年寿命窥探天机，吐血昏迷七日后道出天机——原来戚君本是那九天神女下凡，感?我大楚有难，特意现形凡间，此后这便是天赐的盛世?荣华……”

屋内喝彩连连，不起眼的角落里两个人静静听着，其中一个沏了杯茶，温柔地递给对面：

“姐姐，他们说你是神女下凡呢。”

戚向玉听着那些人不加掩饰的吹捧，有些脸红：

“太夸张啦。”

她嗔怪着睨他一眼：

“再?说你也是，给那么多钱做什么，待会?付不起饭钱、就把你扣这儿给人家刷盘子。”

赫湘重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

“神仙姐姐其实不是担心我花钱，是怕我把这个给别人吧？”

戚向玉瞄了一眼，脸立刻红了：

“啊，才、才没有！你怎么随身带着……不对我才不在乎！”

“是是是，姐姐没有，是我舍不得。”

赫湘重看?着女孩心虚的样子，体贴地没有拆穿，珍惜地摸了摸荷包，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只鸳鸯，角落里还别扭地涂了颗拼起来的两半月亮。

“说起来，还没问过姐姐，这枚图案是什么意思？”

“嗯？”

戚向玉探头瞅了眼，正好瞧见那枚自己偷偷摸摸添上去的爱心，红颜料涂出来的小心心胖乎乎的，像是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了，她瞬间卡壳：

“这个、呃，这个是我们那里的一种花纹……”

“是什么意思呢？”

赫湘重笑眯眯地歪头看她，年轻的帝王换上了常服后褪去了威严和肃穆，整个人看起来分外清俊秀雅，他眼神专注、目光深遂，那双翡翠色的漂亮眸子满满倒映着她的身影，仿佛全世界他就只看得到自己一个人。

戚向玉和?他对视半晌，终是败下阵来。

她气呼呼地想，过了这么长时间，自己还是对他这副样子没辙。

“好啦！……是喜欢你的意思。”

戚向玉难为情地嘟哝，声音说得极小、却被赫湘重一字不落地听到，他心尖狠狠一颤，赶紧掩饰性地抿了抿茶，却是尝到了满口的甜味，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快乐几乎要让他整个人都幸福到飘起来。

“小重？”

戚向玉看?着他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似的偏过了头，有些困惑。

“咳，”

赫湘重深吸了一口气，内心反复念叨，不行了，得赶紧缓缓，再?幸福下去他得炸开了。

他眼神躲闪，转移了个话题：

“其实太后也不全然算是坏人。”

“嗯？”

“只是一场王位竞争、她输了而?已，都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本质上我和?她并没有什么区别。”

“是这样吗？”

戚向玉蹙眉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

“不，”她纠正他：“不管是出于什么缘故，她对百姓的伤害是毋庸置疑的，把控言论、束缚出行，还加重赋税、迫害贤良、罔顾灾害，就算是想嫁祸于你，这些恶行也是无法原谅的。”

如果是小重的话，定不会?这么做。不知怎的，赫湘重从她眼里看?出了这个意思，他心下一颤，却是勾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