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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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的窗外明亮，可以看见对面商业大厦的玻璃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钻石一般的光，一闪一闪的，让人看着觉得有些眼晕。

容与兮坐在TV会议室里，眼睛盯着正面自己的投影布，心思却早就飞到天边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酒会时在她面前出了个糗，她总觉得自己在这位新的秘书面前总是气焰弱了一小截，所以看见她的时候总是情不自禁的想办法折腾她。

但是不对啊，她可是她老板，发她薪水的那个，凭什么她觉得气焰逊一截啊，她应该在她面前是挺腰抬头的那个才对啊，到底哪里弄错了，让她在她面前有种狼狈的感觉了的？

偌大的会议室里坐了十几个人，安静的有些诡异，除了几位董事，其余的部长都小心翼翼的。

坐在会议室正中央的女人从开会坐下开始，就绷着脸一直没有发表意见，开发部的部长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脸色，一边解说投影布上的资料。

“城西的土地我们派专人检测过，那里的光照资源很丰富，是一个聚集光资源绝佳的地方，但是我们也调查过，在那里的住户都是住了不少年的，就算我们拿到了竞标书，他们愿不愿意搬走，也是个重要的问题，土地的使用权虽然是政府决定转让的，但在那些人眼里，那些地早就成了他们的，如果要继续开发，恐怕这些人就是首要的阻碍。”

财务部部长皱眉，“的确，近来发生了很多这样的问题，三个月前游氏购买了一块土地建马场就遇到了阻隔，现在那个方案还在被搁置中——容总，您怎么看？”

“容总，容总？”

“嗯。”被几个部长喊了几声，容与兮终于从自己的心事里回神了。

开会时走神是一件很要不得的事，几个一直没有开口的董事眼里流露出的不满也不可忽视。

其中一个圆脸尖嘴的男人拍了拍桌上的开发案，冷笑一声道，“容总未免太过年轻，这可是讨论公事，几亿的标的，怎么能够走神？！”

容与兮看了一眼开口训斥的董事，她的三叔公。慢慢开口说，“我是思考的过于投入了，不好意思，我会注意的。”

思考专注忘了说话和走神并不是一个概念，她这样偷梁换柱，男人也不能再指责她，当着许多人的面也不能发作，只是冷笑说，“别说这些客套话，容总还没说怎么办呢？”

容与兮看他一眼，“我认为这件事并不是最紧急的，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是先拿到政府的竞标书。”

“这还需要拿吗？”三叔公又开口了，冷笑说，“谁不知道咱们容氏的实力，竞标竞标，择优为准，政府的长官们精明的很，这点儿事还不知道？”

容与兮沉着脸道，“我们公司虽然发展状况不错，但是保不齐别的有实力的对手会中途参选，而且——”

“兮兮啊。”她的话还没说完，三叔公旁边坐着年过七旬的老人，和她爷爷是一辈的老头子慢吞吞开口说，“你三叔公说得很对，长官们那里我是打过几十年交道的，承接这个项目还是没问题的，现在我们主要讨论的还是后续开发的事。”

可笑，这就像两个人去打猎，远远看见一只野猪，争论着要怎么吃一样。两个人面红耳赤的争论了半天，却让野猪跑了，根本猎物都没有打到，就开始争论吃法，那之前做的辩论不都是无用功了吗？

这道理小孩子都知道，没理由这群所谓的高层不知道。

容与兮淡淡瞥一眼右侧坐着的几个老头子，没有再出声。

也许是怕她年轻镇不住，也许是纯心膈应她，当初家里让她接手公司时，同时也派了她都快出五服的所谓远房亲戚做她的所谓帮手。

这群老头子放在以前是打江山的那一辈人，但时代发展变化的快，他们脑袋中的知识还是旧的，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人，以为现在这时候还是和当年一样，平常什么事都不做，只会给她挑毛病，一个方案明明没有问题，最后也会有问题。

从接手公司到现在，她一意执拗的坚持执行了许多方案，以至于这些老头子现在看见她出现在董事会上，总要和她顶两句。

尤其是她所谓的三叔公，儿子毕业了本来安排的好好的到公司里任职的，就在毕业前夕，她忽然让行政部起了个章程，要求公司董事以上的子女入公司不再倚靠推荐，而是都必须得经过严格的三轮面试。

三叔公的儿子只会把妹喝酒，脑子里的东西比草包稍微好一些，当然进不了公司。不能上班，那位公子巴不得呢，整日花天酒地的，没过多久就把手里的钱用完了，他又怕他爹知道，就偷偷把他爹转让给他的公司股份拿出去卖。

她让人偷偷以散股的形式都买了回来，顺道去变更了一下市场登记，牢牢把股份把控在自己手里。

现在那位三叔公就只是挂名的董事而已，要不是她爷爷说这些老头子不容易，坚持让他们在董事会里拿一份薪水，恐怕这位三叔公连坐在这里和她说话的权利和资格都没有。

“怎么样，还有什么意见吗？兮兮啊，你就是太年轻了。”三叔公见她不说话，越发的洋洋得意，他早就看这小丫头不顺眼了，暗地里做了多少坑他的事，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他赶紧上赶着要报仇。

容与兮无意在这些小事上和这群老头子争辩，而且辩论的意义也不大，最后就算她辩论赢了，这群老头子一定会把事情捅到她爷爷那里，到时候更加麻烦。

她轻轻颔首致意道，“是我太年轻了。”

三叔公更加得意，摇头摆脑笑道，“年轻人嘛，总以为自己了不得的。”

他身边的老头子附和道，“兮兮啊，你还得多历练历练，前几次你爷爷跟我一块喝酒的时候，还说到你呢。”

几句话不离她爷爷，鬼也知道这群人打得是什么算盘。

容与兮绷着脸点头，“受教了。”

会议室右侧的董事会老头子们全部露出欣慰的笑，只有正中间的几位部长们挂着勉强的笑。

这群董事各个都是老狐狸，退居幕后手握大股权的的董事长虽然退休了，新上任的总经理却是个不怕事的，他们只是被聘用过来打工的，哪个都得罪不起，只能小心翼翼的赔笑，“那…咱们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吗？”

容与兮捏着手里的钢笔没出声，已经七旬的老头子咳一声道，“当然要继续，未雨绸缪，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不知道吗。”

几位部长唯唯诺诺的点头，继续播放着ppt。

容与兮再没有听下去的兴致，昏暗的会议室里光影不断转换，屏幕上播放着城西尚未经过开发的土地，住的房屋还是五六十年代那种泥坯混合的房子，里面的人穿着市场上十几块钱买来的衣服，弯腰拔稻田上的草。

每座纸醉金迷的城市之下，都有这样艰难求生的人。

她一直沉默，开发部的部长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容总，包括事后的补偿和政府洽谈，这块儿的调查，董事会决定交给市场部去做，您觉得怎么样？”

容与兮没什么表情的点头，望一眼右侧得意洋洋的三叔公，“当然可以，不过，我要全程跟进。”

她松口了，开发部部长抹一把头上的汗，笑着躬腰点头，“好的。”

转过去又和与会人员道，“既然决议敲定了，那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

容与兮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走出会议室，迎面又碰上了拿着老花镜的三叔公。

老头子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腰依旧微微勾着，像画报上那些进化没完成的猿人一般，对她笑一笑，脸上的皱纹折成几叠，“兮兮啊，你说你一个女孩儿家，操心这么多干什么呢？不如趁着年轻，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

容与兮露出浅笑，“不劳三叔公操心，我找到合适的人，自然会和她在一起。不过就算是年轻人，夜夜笙歌久了，腰和肾也不会好的，您说是吧？”

知道她这是在暗讽他花天酒地的儿子，三叔公的脸一下涨成猪肝色，长满老年斑的脸慢慢垮下来。

容与兮也不管他什么神色，抱起电脑转身就走。

一路上，路过看见她的高管纷纷抱头鼠窜，等她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巧看见外间负责普通文书的二秘和男朋友打电话，小姑娘坐在转椅上扭来扭去的，不时转转办公桌上座机的电话线，露出一抹娇羞神色。

员工并不是机器人，平常工作时间打打电话，只要不过分，容与兮就当是没有看见了，但是她站在办公桌旁边十分钟了小姑娘还是没看见她，这就比较让人在意了。

她努力压了两口气，不让自己的神色吓到人，轻轻敲敲桌子做提醒，“如果待会儿有开发部的人送报告书进来的话，你帮我拿进来吧。”“容总——”听见她的声音，小姑娘本来喜气洋洋的一张脸，瞬间垮下来，手机“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碎了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