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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昨晚熬夜到很晚,还炖了汤,等爸爸加班回家。”
许时安垂下眼睛,“后来?他们越吵越凶,我?惊醒了偷偷爬起来?去看,客厅里砸碎了一地?碗碟。爸爸大吼大叫,指责妈妈疯了,说她简直快要让他无法呼吸了。”
饶燃平静地?翻过一页书。
“可明明就是他做错了不是吗?我?知道的,他根本没有去加班,他明明就是去见?那个女人——”
许时安握紧手指,流露出小孩子第一次遭受不公平待遇的时候才会有的不知所措的神情。
“为什?么……为什?么人会这样呢?”
饶燃仍旧没有说话,似乎对家长里短的话题并?无太多兴趣。
“……”
许时安慢慢挪到饶燃身边,求助般看向她:“阿燃,我?,我?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
饶燃终于从书上挪开视线,瞅着她,示意她在听。
许时安吞咽了一下,轻声道:“如果?……如果?……”感觉难以启齿,她整张脸更加涨红,声音轻到不能再轻,“如果?那个女人不在了,这一切就都能结束了吧。”
“如果?他见?不到她,也就不会再让妈妈伤心了,所以阿燃,我?想……”
饶燃看起来?有些意外,随后轻笑了一声:“哦,你想让我?解雇她?”
“……嗯。”
“你觉得凭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嗯?”许时安怔怔地?看着她,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饶燃随意道:“行啊,我?可以帮你。”
许时安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谢谢你,阿燃!”
饶燃似勾了勾唇,抬手揉过她的发顶心。
饶大小姐说话算话,当晚就解雇了那名女佣。然而许时安父亲只收敛了几天,很快又?出轨了,这次是和?一个漂亮的小明星,甚至还让对方怀了孕。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女人挺着大肚子闹上了门?。
后面的记忆支离破碎,许时安觉得自己站在一间黑暗的船舱中,无处可逃,眼睁睁看着海水漫过脚踝,膝盖,然后是腰。她拼命踮脚也无济于事,更多的水涌进来?,淹没了她的口鼻。
越做越错,越是呼救就溺亡得越快。终于,在她快要窒息的瞬间,潮水忽地?退去。她跪在地?上疯狂咳嗽,过了一会儿,慢慢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鼻尖充斥着浓郁的铁锈味。借着微弱的光,她终于看清,哪儿有什?么海水,那分明是泼天的血。手上,身上,就连衣服也都浸透不知是谁的鲜血。
许时安颤了一颤,终于忍不住放声尖叫。
“安安,安安——”
遥远的地?方有人喊她的名字。整个世界摇晃起来?,血,水,船舱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纯粹的黑暗。
不知又?过了多久,黑暗中渐渐浮现出一条狭隘的光路,就好像摸黑走一条窄巷的时候前?方突然透进了光。许时安怔怔看向那光路的尽头,是一个熟悉的女人背影。
女人慢慢侧转身,露出手中银光闪闪的小刀,柔柔笑起来?:“安安。”
许时安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喘息着,像一条脱水的鱼。
“……安安。”
她艰难地?扭过头,看到了床边一袭黑裙的漂亮女子,女子满脸倦容,见?她醒了,露出惊喜的眼神:“安安!”
许时安愣了两秒,有点困惑地?眨了一下眼睛:“你……”沙哑的嗓音让她吓了一大跳,抬头却牵扯到了鼻饲管,一动就有种强烈的异物感,忍不住皱起了脸。
“乖,别?动。”饶燃按住了她的爪子防止她去扯管子,哄道。
许时安可怜兮兮地?瞧着她:“可是,难受。”
饶燃失而复得,宝贝得心尖儿都在发颤,柔声安慰道,“乖,等等让医生帮你取。”
“嗯……”许时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一会儿,忽然道,“你是阿燃……的姐姐吗?”
饶燃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许时安茫然地?微张着唇,过了一会儿,她有点羞涩地?低下头,“你和?阿燃长得很像,我?是说一样……一样的好看。”
。
“啊,类似的案例以前?也有过的。”主治医师顶着饶燃的目光,脑门?拼命往外冒汗,“像这样失忆的症状,通常静养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
饶燃皱眉:“通常?”
“……”
他求助地?瞥向旁边。院长抹了把汗,硬着头皮向自家一脸不悦的年轻老板解释:“一定,是一定能恢复!”
“她没有失忆。她还记得我?,只是认不出来?了。”。
“脑部外伤的病人偶尔会遗忘一段时间的记忆,您不用太过担心,正常相处就好了,慢慢就会好转的。”
“可她不认识我?了。”
主治医师硬着头皮:“您有时间的话,可以陪她做一些以前?常做的事儿,说不定恢复会更快。”
常做的事?饶燃回忆了一下两人常做的事,脸色微妙地?红了红:“……行。”
推门?返回病房。许时安正百无聊赖地?打量窗景,见?她来?了,明显高兴起来?:“阿燃的姐姐!”
饶燃顿了顿,反手合上门?:“别?这么叫我?。”
“嗯?”
望着少女纯真?的眼神,饶燃走到床边坐下,揉揉她的脑袋:“……直接叫姐姐吧。”
“好啊,姐姐。”许时安很爽快地?答应了,无忧无虑地?笑起来?,“我?妈妈说什?么时候来?接我?呀?”
饶燃:“……她有点事去了外地?,你先在我?这里住一阵,好吗?”
许时安眼神黯淡下去,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那……阿燃呢?”
饶燃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淡淡道:“她也有事。我?陪着你,你不高兴吗?”
“没有,”许时安小声说,“只是,阿燃会读书给我?听。”
饶燃:“……”她抿了下唇,“我?也能。你想听什?么?”
许时安想了想:“唔,小鳄鱼不刷牙?”
饶燃:“……”
许时安:“不行吗?”
饶燃:“……”她认命地?掏出手机搜出对方指名要听的儿童故事,开始低声念起来?。
许时安:“等一下。”
饶燃:“嗯?”
“这段,”许时安有点不好意思?,“这段,是要唱的。”
饶燃:“……”她脸色扭曲了一下,慢慢举高了点手机,挡住脸。
半晌,别?别?扭扭的歌声从手机后面传出来?:“五只鳄鱼爱吃棒棒糖……”
。
许时安养病的日?子勉强还算愉快,除了不能出门?有点无聊之外,一切都好。饶燃那个姐姐实在霸道得很,以生病为借口,既不许她出门?,也不让见?人。
她摸摸头上的纱布,轻叹了口气,第n次拼完了大拼图,六只卡通鳄鱼咧开嘴巴冲她傻笑。
看向窗外,漫天彩霞像拉长的粉色棉花糖,往常这个点,姐姐应该回来?了。
就在这时,房门?响起被推开的轻响。
许时安眼前?一亮,两只脚从被子里伸出来?,去够床边的拖鞋。
“姐姐?”
门?打开,谁知却是一个陌生搬运工倒退慢慢走进来?,许时安半跪在床沿张望,终于看清了他抬着一只大木箱,另外几名搬运工人也跟了进来?,很小心不让箱子磕到碰到。
“摆在靠墙就行,多谢。”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许时安露出点笑意,迎上去:“姐姐!这是什?么?”
饶燃接住她,亲昵地?贴了一下她的额头:“礼物。”
木箱被几人利索地?撬开,露出里头闪闪发亮的物件,竟是一架有些年岁的漂亮钢琴。
“怕你无聊,从家里拿来?的。”饶燃走到琴边,轻轻掀开磨得光滑的红木盖,隔着防护布按了按黑白琴键。
许时安好奇看去,似是想摸,又?怯生生收回手:“但我?,我?不会弹琴啊。”
夕阳下,饶燃微勾了唇,不知为何有点叹息的意味:“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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