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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
箭射过来的力?道太大?,她被射中后难以?控制,从马上倒了下来。
算了,是死?是生,全凭老天来定吧,意识尚存时,她如此安慰自己。
而后,山风呼啸,她与苍茫的大?地归为一处,便再?无声响。
“驾!”
数千匹马从凉北口奔腾过来,顾念行在最前方,额角急得滴出?了汗。
探路的小兵喊道:“将军,发现公主他们了!”
顾念行扬起马鞭,更加使力?,烈马踏开了东边的矮林,拨开稀疏枯黄的树,他终于看到沙漠中躺下的柏清清。
“保护公主!”小兵朝前又喊道。
顾念行脱离马鞍,立刻滚下去,双手将柏清清抱了起来。
她的嘴唇发白,有失血过多的征兆。他面色凝重,用?手捂住她不断流淌的鲜血,对后方道:“即刻返程。”
那些抵抗西域箭的东胡士兵们纷纷后退,皆知再?过半里的山中便是西域的土地,不得再?多走一步了。
马蹄声再?响,东胡和顾家的军队快马加鞭,一齐朝东赶回。顾念行将柏清清护在身前,他咬紧嘴唇,脸上有了长久都不曾出?现的……无措,那种听从命运的无措。
山的那一头?,布格收回了大?铁弓,独眼在黑暗中观察自如,他想到柏清清落马的情形,那个女子,应该命不久矣了……
他粗犷的脸上扬起满意的笑,他拍了拍大?弓,转身想让西域的部下将士撤退,正当他要?开口命令时,他猛然震住了。
后面的将士皆倒在地上,鲜血汩汩地流到他的脚下,是谁,如此悄无声息,杀了所有人!
他去寻自己的骏马,想要?握住结实的马鞍,手兀自颤抖了一下,他不动了。
锋利的匕首在月色下闪着寒光,死?死?地抵着他的后背,正是方才他射向那女子的后心位置。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已?触到了他的咽喉,在月色下泛着玉白纯洁的光。后面的人武功极高,布格都未曾察觉,他不禁寸步难行,直流下冷汗。
“布格将军是吗?”那人轻轻一笑,像冻骨的千年寒冰,笑意森冷,杀意尽显。
“这是你射出?的最后一支箭。”
他说完,右手猛地用?力?,同是眨眼间,布格的整个脖子被拧了下来,脸上还带着临死?前的茫然恐惧。
他的脸隐没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他擦了擦手,仿佛自言自语道:“可惜了,你不能看到达迟见的死?。”
“殿下。”束青跪在他的脚边,屏气,“后面的人我们都解决了。”
“很好。”胥岁寒眼眸寒冷,开口,“立刻回凉北口。”
他回望那一片西域沙漠,被黑夜压制的沙漠发不出?一声,只余风声的绝望嘶吼,西域沙漠原来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若是清清有事,那便踏平西域,用?整片沙漠来给她陪葬。他在心里说道。
——————
“快叫军医!军医!!”顾念行吼道。
帐中的将士第一次看到顾将军抱着一名重伤的女子回了凉北口营帐,那鲜血一路淌着,女子的脸色十分苍白。
顾将军如此慌乱的神情,众人皆目瞪口噤,一时无措。军医急急赶来,脸上的汗还未拭干,都被顾念行拽到柏清清面前。
几名军医察看了她的伤口,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其中一个哆嗦出?口:“将军,这支箭离心脏极近,稍有偏移,便会?……无法保住姑娘的性命啊。”
“一定要?救活她!”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望向眼前的柏清清,脸色铁青,握紧拳头?。
“恕臣……不敢。”那几名军医跪了下来,忐忑不安,“姑娘失血过多,再?晚半个时辰恐怕性命不保;但强行拔箭,牵动后心,我们都万死?莫辞。”
“你们中,有把握的人吗?”顾念行眸子深沉,问道。
那些军医都匍再?地上了,头?快贴到了地,都不敢抬头?:“学医不精,臣没有把握。”
帐中寂静无声,几个军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都不敢贸然拔箭。
“我来吧。”一个声音淡淡地说道。
顾念行转头?,见约莫四十多岁的男子镇定地说道:“我来替公主治伤吧,公主与我曾见过几面。”
“何?岑?”顾念行对他有些印象,是京都那个为外公治病的大?夫,“你怎么会?在这儿?”
何?岑清洗了手:“大?荣边境战事已?起,我身为大?荣子民?,还是要?出?一份力?。今日一见将军,看来不同往日。”
顾念行抿嘴,他如今也?不是什么瘦弱的小药童了。
何?岑用?左手打开药箱子,低头?拿出?白布。前几日朝廷征派军医,他心里总觉得自己要?做什么,云不深的话犹在耳畔,他便不再?瞻前顾后,妥善关了申善堂,主动不远迢迢地来到凉北口。
“我要?为公主拔箭,将军得先出?去了。”他说道。
顾念行点?点?头?,他对认识的人稍微信任一些,挥了手,那些军医们也?抱着药箱子出?去了。
“公主。”何?岑唤柏清清。
柏清清的神志已?不清了,她只能微弱地睁开一点?,模糊的人形在她身旁。
何?岑削断箭矢,剩下几尺的箭身,箭头?埋在她的身体里有好几寸深。他皱眉道:“公主切不可睡去,我很快便会?拔出?,只不过有一些疼罢了。”
“好……”她动了动嘴唇,无意识回答道,身体逐渐虚弱。
箭头?带两翼,牵拉着筋肉,连医术了得的他都不禁抖了手,但军中再?无其他人能做,他的医术稍胜一筹,只有他的把握最大?。
他左手用?木夹夹住箭身,倾了木夹,打算咬牙拔出?,一只大?力?的手摁住了他的肩。
“错了。”那只手的主人在他身后沉声说道。
何?岑不知安静的帐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偏西使力?。”那人吩咐道,隐含着强大?的冷静。
偏西……不就和心脏更近了吗?何?岑看向那人,他的指尖都在发抖。
“听我的。”
这一次,不是吩咐,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何?岑被那人的模样吓到了,鬼使神差般真的按他所说。“呲啦”一声,箭头?缓缓夹出?。
“唔——”柏清清的身体猛地被牵拉住,心口一阵绞肉的疼痛,仿佛有什么异常尖锐之物穿行于她的身体。
她“啊”地叫了出?口,脸上冷汗岑岑,身体无法控制地起伏。
“痛!”
靠心位置的血肉模糊,鲜血比未拔出?箭时流出?的更多了。她紧咬着嘴唇,咬得下唇鲜血淋漓,想用?上面的疼痛转移后背的疼痛。
但有人掰开了她的唇,她痛得再?咬下时,咬到的是人的手腕。
玉白的手腕被咬出?深深的牙印,那人仅仅闷哼了一声,隐约中说到:“快止血!”
柏清清闭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疼痛没有一丝一毫地消减,她仍旧死?死?咬住,牙齿间漫开了淡淡的血腥味,闻着眩晕,她痛得昏了过去。
何?岑飞快地处理伤口,果真是那人说对了,那箭头?也?不是直的,若用?自己方才的拔法,公主恐怕凶多吉少!
“多谢公子。”他感激道。
那公子颤动着翻卷的长睫毛,垂眸看向柏清清,手腕还卡在她的嘴里,流出?的血一点?点?得染红了白枕头?。
他未动,反而对何?岑道:“多谢。”
——————
柏清清恢复意识,已?过了七八日,知道自己绕过鬼门关,没死?成,后背的伤口也?被处理好了。
她日日趴着,睡着比醒着还多得多,活像一动不动的千年老王八。
秀儿守在她床前,在醒着时,柏清清问一句,她答一句,免得自己太犯困。偶尔顾念行会?来看她,但都不坐多久,就匆匆走掉了。听秀儿说,战事也?快要?休了,顾念行一直忙于战后军队的修整。
她从秀儿口中零零散散听到了些战事,西域仓皇退兵,一直退到了往西几十里远,西域各国内斗厉害,满羌国国君被其余小国夹击追捕,不知所踪。
“公主记得向你射箭的那个西域人吗?”秀儿坐在矮凳上,平静地绣花。
“记得。”那只可怕的独眼,她毕生难忘。
秀儿:“他遭人杀害,尸首被挂在满羌城门上,血滴满了城门口的沙里,吓得所有满羌国人都胆寒,连那国君也?面色大?变。”
“布格是满羌国最勇猛的将军,他的死?法惨重,一时间满羌人心惶惶。”秀儿缠了针线,放下衣服,说道,“现下他死?了,整个满羌国也?不敢造次了。”
“真有此事?谁杀的?”柏清清趴在转身,转头?都有点?困难,但耐不住她的吃惊。
“不知道。”秀儿摇摇头?。
“谁能杀了那个独眼呢?”柏清清喃喃,秀儿不知道,她又如何?会?知道。心里只当这桩事是奇闻异事,听过了,就没有下文了。
帐篷帘子被人掀开一角,何?岑低头?走了进?来:“公主,我来给你换药了。”
秀儿抬头?看了他一眼,马上起身,收拾了针线和衣服,说道:“我先出?去了。”
“哎!”柏清清叫着,然后又自己嘟囔起来,“平时也?没见秀儿这么避嫌,我都不避嫌呢。”
“公主,动一下手。”何?岑放下药箱,轻轻说道。
她乖乖动了一下手臂,不经意间还是牵扯到后背的伤口,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何?岑抬起右手,检查了她,隔着衣服布料触碰,动作更小心了些。
“怎么样?”她问道。
“公主的手脚都可以?动了吗?”
她眨眨眼,道:“都没问题,就是动起来,后背伤口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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