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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江起淮咬得这一下用了点儿力道, 闷声不吭地,像是带了点儿郁闷的小不开心和不满。红灯跳绿,陶枝同时抵着他将人推开, 江起淮扫了一眼路况, 直起身来跟着车流向前。
他原本低垂着的眉眼微微扬起了,看起来心情好了起来。
陶枝抬手用指尖碰了碰嘴唇,痛感减轻,但还是觉得有点儿麻麻的。
“说说话就咬人,”她无语道,“你是狗吗?”
江起淮从容道:“这不是怕你记不住我。”
车子开出去这一路, 天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来,一月即将走到尾巴,眼见着离过年就只剩下小半个月, 街上已经开始布置起了鞭炮形状的灯串儿和贴着倒福的红灯笼,年味儿十足。
陶枝被这景象提醒着, 想起件事儿来, 她侧过头,想问问他今年过年的时候怎么安排。
刚要开口, 目光落上他淡漠冷冽的侧脸, 犹豫了一下,没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江爷爷不在了,不知道他家里现在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是不是一个人过年。
江起淮余光瞥见她的动作, 看着前面的路没回头:“怎么了?”
“没什么,”陶枝转头, 懒散地靠回副驾驶,随口说, “你们美硕是不是要读两年的?”
“正常来说要,”江起淮说,“不过学分修够了就可以毕业。”
大概是江起淮一直是个学神级别的人物,陶枝早就已经习惯了,所以对于他成绩好大学硕士都跳级这事儿,她反而没什么实感,直到今天遇到锡纸烫以后,她才意识到,能在宾大不到一年读完两年的课程,是一件强得很离谱的事情。
“理论上是可以,但实际几乎不可能吧,”她感慨道,“你到底怎么做到不到一年就毕业了的啊?”
江起淮单手打方向盘上了高架:“我不休息。”
陶枝反应了一下才问:“那你一直在学习工作吗?”
江起淮“嗯”了一声。
陶枝有些难以想象,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问:“那你每天睡几个小时啊?”
“三四个小时吧,”江起淮随意道,“我觉一直很少。”
陶枝愣住了。
即使心里还有一车的话想说,她却没能问下去,也没法儿再问下去了。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他说着这话的时候毫不在意的样子,她忽然觉得舌尖像是被碳酸汽水淋着,涩涩的,有点儿发炸。
虽然只是几句话,没有更多的描述,但陶枝大概也能够想象到他这几年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她甚至只囫囵猜了个大概,就及时制止掉了自己脑海里所有活跃着脑补出的画面来。
不能细想。
他一个人觉不觉得辛苦,会不会孤单,累不累,都让她不能去想。
在和他重逢以后,陶枝一次都没有问过江起淮,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没想起来,直到这一刻,她想起了墓园里江爷爷褪去了颜色的慈祥笑脸,陶枝才忽然想明白。
她不是忘了,她只是始终不敢问。
她怕听见他说自己这几年过得不好。
之后的一路上,陶枝都没再说话。
让行的功夫江起淮侧头看了她一眼,小姑娘歪着脑袋抵在车窗上,闭着眼,浓密的睫毛盖出一片阴影,呼吸轻而均匀,像是睡着了。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她几乎是惊醒过来。
“到家了吗?”她揉着眼睛伸了个懒腰问。
江起淮靠过来,伸手帮她把安全带按开了:“不吃饭了?”
“噢,”陶枝含糊地嘟哝了一声,“我忘了。”
她拉开车门下了车,车外的冷风吹醒了睡得有些发沉的脑子,陶枝站在街边来回看了一眼,才反应过来这条街。
沿着街边走到拐角处就是夜市街,街口一家便利店,再往前走是烧烤店,以前她带他来过的那家。
陶枝:“咦?”
江起淮将车锁好,随手揪着她的围巾往上拽了拽:“走吧。”
陶枝跟着他走到了那家烧烤店,这家店她后来就没怎么来过了,上次过来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陶枝站在门口看了一圈儿。
店面比以前大了一倍,大概是把隔壁也盘下来了,服务生也多了几个,不再是老板一个人在前堂忙活。
陶枝和江起淮挑了个靠墙边的位置坐下,然后看着他先点了一份炒饭。
她忽然想起高中的时候,她带着他出来吃烧烤,少年什么也不吃,只安静地点了一份炒饭。
东西点完,江起淮把菜单递给服务生,顺手从后头箱子里抽了两瓶啤酒,起开以后往前一推。
陶枝:“?”
“知道你的习惯,”江起淮说,“小酒鬼。”
撸串必喝酒,还是她那会儿告诉他的。
虽然她很多年不喝了。
陶枝只犹豫了一下,就很干脆地接过来,涮了个干净杯子倒满。
江起淮要开车没喝,陶枝倒是很来劲儿,大概是因为戒酒太久了,突然一下被他拉开了闸门,就有些收不住。
她酒量一直很差。
只不到两瓶啤酒下肚,她眼皮就开始发红,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努力地想要戳掉盘子里的烤虾头。
江起淮就这么看着她戳了半天:“你干嘛呢。”
“我给他脱衣服。”陶枝说。
“……”
江起淮叹了口气,把她的虾夹到自己盘子里,他抽出湿巾擦手,然后手指捏着虾将皮剥掉。
他把剥好的虾丢回她的盘子里,又抽了一张干净的湿纸巾擦拭沾了酱汁的手指。
陶枝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的虾,然后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他。
江起淮将手指擦干净,抬眼:“怎么了?”
陶枝皱着眉看着他,不满地说:“你为什么脱我的衣服?”
江起淮:“……”
他面无表情地捏着她还剩半瓶的啤酒瓶颈拎走,然后端起茶壶给她倒了一小杯茶水:“喝茶吧。”
烧烤摊子的茶大多数很淡,几乎连茶味都没有了,跟温水也没什么区别,但陶枝听到这个字的时候,还是连鼻子都皱起来了:“我不喜欢喝茶。”“嗯,你喝茶要分跟谁。”江起淮了然地说,一边抬手叫了服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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