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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时,老爷子教会了姜慕晚许多做人之道与为商之道。
可老爷子怎也想不到,这个他一手培养起来的狼,今日呲牙裂目的站在自己跟前狠狠的踩踏自己。
他以为,姜慕晚永远都是他手中的利刃。
此时才知,不是。
姜家书房内,老爷子坐在椅子上,气的浑身颤栗。
姜临迈步上去时,便见老爷子苍老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心痛之意。
他立于门口,步伐微定。
老爷子对于姜慕晚,是有心的,可这份有心里夹杂了几分真情有待考验。
这点,姜临比谁都知晓。
“走了?”微弱的询问声从书桌那方传来。
“恩,”姜临微微应道,算是告知。
闻言,老爷子狠狠叹息了声:“鸟儿飞出去久了,在想圈起来、难。”
姜慕晚就是那只飞出去的鸟,飞走了十六年。
一朝回来,老爷子想再度把她圈起来。
可他忘了,这只鸟,已经见过了世事,知晓了一切。
见过了外面的花花世界,知晓森林有多美,再想圈起来,何其难啊?
姜慕晚,生出了逆骨。
这逆骨,掰不动。
“她说,姜家没一个好东西,”老爷子呢喃开腔,话语间带着些许叹息。
没一个好东西?
可姜慕晚忘了,自己身上也留着姜家的血脉啊!
她也是姜家人。
“慕晚她是个有主见的人。”
“是我们太偏心了。”
太偏心了,需要她的时候将她拉回来,不需要的时候不管不问。
姜家的香火,比她的命还重要。
老爷子这句太偏心了,让姜临无法接下去。
这是事实,他得承认。
确实如此。
姜慕晚不与姜家亲厚是有道理的。
她说姜家没有一个好东西也是有道理的。
这夜,姜家人不好过。
姜慕晚,亦是如此。
晚八点,城南警局门口,一辆白色奔驰缓缓停在门口。
片刻,值守民警只见以女子推开门,踩着细长的高跟靴下车,撑着一把红色雨伞,姿态挺拔款款而来。
那高雅的姿态,让一众人纷纷侧眸望去。
娶妻当娶姜家女这句话,在众人脑海中反反复复环绕着。
行至门口,收了伞,提在掌心之间。
“宋总?”见人来,有人跨步迎了上来。
首都的人下来办案,c市这方只有协助的份儿,且这协助还只能在外。
姜慕晚微微点头,算是应允。
“您随我来,”那人开口,引着她往里面而去。
“这个案子,我不希望有c市的警官参与其中,”她款步向前,话语淡淡响起,
前行的人听闻,步伐一顿;似是为难:“这............。”
“我配合你们工作,你们是否也该理解我的要求?”眼眸流转之间,姜慕晚目光落在这人身上,带着半分审视与强硬。
让后者心里一紧。
“自然。”
八点二十整,屋外漆黑一片,淅淅沥沥的雨点儿落下来,敲打着地面。
冬季的一场雨下来,与路边的花花草草来说,实在是伤筋动骨。
审讯室内,警官颇为客气的用一次性杯子给姜慕晚到了一杯水。
后者道谢,在人调整好设想装备坐在对面时,目光缓缓的像右移去。
这间审讯室多么熟悉!
她被顾江年那个狗男人阴在这里呆了整整两日。
这快玻璃之后,是何等景象,无须旁人言明。
姜慕晚靠在椅背上,姿态优雅,面容带着几分浅笑。
“我说过,不希望有旁人参与其中。”
她开口,话语间带着无尽冷意。
那意思就差直接告诉对方,你这玻璃之后,有没有人,我一清二楚。
身为警察,最是会玩心理战术。
是以这日,这狭小的空间内,二人视线对视,僵持了数分钟,最终,对方退步,对着玻璃那方挥了挥手。
“宋总跟柯朗是什么关系?”
“上下级,”她答,言简意赅,没有过多的言语,也不准备让对方抓住什么有用的信息。
“除此之外呢?”那人再问。
这个问题,姜慕晚未曾回应,目光直视眼前人,没有半分躲闪。
“我想你大老远过来不是为了浪费时间的。”
这句反问的话语,然对面的人吸了口凉气,靠在椅背上望着姜慕晚。
只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客气。
可偏偏,他现在没有证据。
也不能将人家如何。
“宋总对每个人都是这般强势吗?”
“分人。”
“那对柯朗呢?”
回应他的,仍然是沉默。
这场会谈,并不愉快。
姜慕晚其人防范之心及其严重,如此就罢,且这女人还万分聪明。
任何圈套到了她这里都成了透明化,你难以想象,自己费尽心思去铺垫到了关键时刻,这人浅笑着望着你不言不语时的模样。
她在将你当猴耍,也在嗤笑你的智商。
警官狠狠吸了口气,将手中的笔在桌面上点了点。
“有人传言,柯朗挪用了公司资产,此事是真是假?”
“传言之事你来问我?我如何知晓?”她浅笑回应。
似是觉得对面人问的所有话都是废话。
“柯朗在地下赌场输了上亿之事,不知宋总知不知情?”
“我怀疑您今日不是来找我配合调查,而是找我来问结果来了,我配合你们工作不是让你们浪费我时间的,”姜慕晚冷飕飕的嗓音在审讯室响起,望着眼前的警官没有了一开始的客气,更多的是一份冷厉之意。
大抵是姜慕晚的话语太过不客气,对方也没了好言语。
“我明白的告知宋总,侦查部的同事已经在确认柯朗在地下赌场那笔钱的来源,如果那笔钱来自于达斯控股,我们有理由怀疑宋总借用非法手段在洗钱,如果如宋总所言,你并不知晓此事,而那笔钱的来源你也不知晓,我们会就此事同宋总致歉。”
强硬的话语落地,姜慕晚落在膝盖上的指尖不动声色的往下压了压。
薄唇浅扬的同时,只听人再道:“如果那笔钱是柯朗私挪公款,那么宋总要配合我们调查的地方多了去了,今日,只是个开端。”
如果不是事态严重,不过不是有苗头冒出来,谁会从首都飞到c市来办这个案子?
姜慕晚知晓,柯朗的存在就是定时炸弹。
“如果那笔钱是公司的款项,而这笔款项未曾经过公司账户之后而是直接到了财务柯朗的私人账户里,我们有理由怀疑,宋总在偷税漏税。”
柯朗豪赌八亿之后闹出自杀未遂的事情,将姜慕晚狠狠的阴了一把。
旁的且不说,就最后一条偷税漏税,也足以让宋家蒙羞,让她在首都出名。
宋家,丢不起这个人。
进退维谷。
柯朗挪用公款赌博之事,姜慕晚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若她将人告上公堂,无疑是在承认自己偷税漏税,更甚是将新加坡的客户给卖了。
一个控股公司,没了诚信,极难在这行混下去。
她不能毁了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江山。
若是不承认,她就得补上这八亿亏空。
且不能让调查组的人发觉。
前有狼,后有虎。
她何其艰难?
姜慕晚怎会想到,自己养了只白眼狼?
且这只白眼狼还将自己卖了。
倘若被冠上偷税漏税的名声,她与监狱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
2008年隆冬深夜,姜慕晚遭遇好友背叛,填补巨额亏空与进监狱仅是一线之间。
如警官所有,如果那笔钱的来源查出是达斯的,那么,如今日这般的调查,只是一个开头而已。
在后面,等着她的是无限被监控与被调查。
隆冬深夜,细雨绵绵,姜慕晚提着一只爱马仕包包站在警局台阶上,抬眸,望向漆黑的天际,目光落在上方,见那丝丝细雨在暖黄的灯光下细细的飘洒下来。
将整座城市打湿。
路上,行人匆匆忙忙,或归家,或离去。
路上的车辆小心翼翼的行驶过积水路段。
眼前的高楼大厦成了她眼眸中的独景。
她来时,是下雨天。
今日、亦是如此。
她被姜家人磋磨的那些年,此生都忘不了。
那些扎根在心底的事物,永远都拔不出来了。
姜慕晚想,她若不得善果。
姜家人,也该不得好死才是。
只是可惜了,宋家养她长大,却被抹了黑。
良久,这个站在路灯下的女子浅浅扯了扯唇瓣,笑意深了又深。
低眸,欲要跨步下台阶之际,见下方有一身影。
2008年隆冬雨夜,顾江年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立于警局门口,望着站在台阶上的女子。
一身黑色大衣在身,将他往暗夜中藏了几分。
可指尖的星火,却是格外耀眼。
细看,这人笑容清浅。
看着如同丧家之犬的她。
见此,姜慕晚提着包的手狠狠的紧了紧,那股子挫败感从心底狠狠的攀上来。
这种感觉,如同被对手看到了失败的模样。
身负巨债她尚无这种感觉。
可此时,被这人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时,这种感觉密密麻麻的挫败感爬上来,遍布四肢百骸。
让她无处可躲。
有那么一瞬间,委屈交叉着愤恨涌上心头。
顾江年站在台阶下,抬手将烟往唇边送了送。
那漫不经心的姿态与姜慕晚的落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夜风吹过,顾江年手中香烟闪烁更加明显。
这人明明立于台阶之下,可那周身的气场,如同高高在上的帝王一般。
带着审视与睥睨。
看的她及其不爽。
良久,姜慕晚狠狠吸了口气,撑着一把红色雨伞,迎着雨幕踏下了阶梯。
高跟鞋踩在台阶上,哒哒作响。
她抬腿之际,男人抬手吸烟。
她落腿之时,这人轻吐烟圈。
她行至平地,他伸手轻点烟灰。
黑夜中,一把红色雨伞跟黑色雨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姜慕晚跟顾江年,实则是同一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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