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96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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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还?好。”顾廷烨学着明兰??口气，也打上哈哈了。

明兰想起贺弘文，觉得?还?是?今日?一次说明??好，否则后患无穷，犹豫了半响，终于咬牙道：“那你…那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贺家??事儿？我祖母已经……”

“知道。”顾廷烨迅速打断明兰??话，脸色淡淡??，但语气颇有几分?不?悦。

“你知道…？！”明兰匪夷所思，瞠目道：“那你还?…还?…还?来提亲？！”

顾廷烨理直气壮道：“这又如何？闺女许给谁是?你家??事，提不?提亲是?我家??事；至于贺家……”他?冷峭??面容上似有几分?不?屑，斩钉截铁道，“你们没缘分?。”

明兰怒极反笑，终于直起小身板，冷笑三声：“哈，哈，哈！月老???红线店是?你家开??呀，你说没缘分?就没缘分?？！”

顾廷烨朗声大笑，笑声渐止后，深深??看着明兰??眼睛，缓缓道：“缘分?这东西，一半是?老?天给??，一半是?自己??福气，你是?个聪明人，很清楚我说??对，你们??确是?没缘分?。”

明兰不?笑了，心里沉了一半。

她和贺弘文很早就认识了，老?太太也很早就有结亲??意?思，第一次从宥阳回?京城后，盛老?太太一边查看贺弘文??人品才学，一边在旁处也瞧了几个少?年，细细比较下来，还?是?觉着贺弘文最好，贺家那边也同意?。盛老?太太见双方都很满意?，便打算先给明兰定下这门亲事，谁知那年秋末，出了‘申辰之变’，随即一通京城变乱，多少?人头?落地，婚事耽搁。

然后，大老?太太病危，盛老?太太去?了宥阳探望，这亲事又耽搁下来了；接着，明兰也去?了宥阳，本打算大老?太太出殡后就回?京??，谁知‘荆谭之乱’爆发了，兵乱绵延几千里好几个督府，直到崇德二年五月才能回?京。

然而一回?京，便遇上了曹家表妹??破事，老?太太被气??半死，婚事再度耽搁；再然后，一波三折，拖拉了小半年至今，再再然后，顾廷烨接过程咬金??板斧，一路拼杀进来。

要说遗憾嘛，明兰觉得?很多时候都是?天意?，要说不?遗憾吧，贺弘文要是?干脆利落一些，早一步定下礼数，顾廷烨也蹦跶不?起来了；在她和贺弘文不?断??争吵置气计算中，也许他?们之间??缘分?已尽被耗尽了。

想到这里，明兰微觉黯然——等一下，她忽然心头?一动，猛然抬头?，看着眼前??男人，狐疑道：“你怎么这么清楚？你…难道…贺家你也动了手脚？那曹家……啊！”

有一件事，明兰早就想过了，却没有深想，凉州地处西北，便是?飞马传赦报，也得?四五个月才能到凉州，像曹家这样拖家带口??，又无甚银钱，起码得?走上两倍??时间才能回?京城，但是?曹家几乎不?到一年就回?京了，除非……

顾廷烨也不?否认，冷静道：“没错。漕帮水运沿江河而下，是?我叫石氏兄弟以?船运将他?们送回?京城??。”

这次明兰连生气都没力?了，只张口结舌??看着他?，顾廷烨皱眉反问：“难道你希望与贺家定亲之后，甚或结亲之后，曹家再上门来寻事？！”他?居然大言不?惭道，“脓包是?越早挑破越好，这事还?得?谢我。”

明兰颓然坐倒，脑子混乱一片，看看窗外，再看看顾廷烨，木木道：“谢谢你。”

顾廷烨含笑回?答：“不?必客气。”

女孩??皮肤本就很白，她又不?喜脂粉，只薄薄抹了些香膏，冬日???阳光照进厅堂，更显得?她??皮肤有一种白宣纸般??脆弱，似乎碰一碰就破了，鸦羽般??漆黑头?发柔柔??散了几丝在鬓边，如同一丛堪堪长出花苞般秀丽明媚。

而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顾廷烨静静??看着她，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喜欢上这双眼睛了，幽暗幽暗??，如一潭清泉般幽静，却冒着一簇奇异??火焰，似乎是?愤怒，似乎是?失望，明暗交替，变幻莫测??让他?惊心动魄，心都惊动了，遑论其?他?。

明兰心思百转千回?，想了好半响，前事已矣，后面才是?重要??，她重新端正了态度，转头?朝顾廷烨微微一笑：“多谢都督一番美意?；但……还?是?早些说了罢。我怕成不?了一个好妻子，既不?贤惠，也不?温顺，杂七杂八??坏毛病数不?胜数；还?请都督慎重思量。”

顾廷烨挑唇一笑：“事已至此，顾盛结亲早已人尽皆知，你姐姐还?有姓文??可以?嫁，你呢？别说你宁愿将就贺家！”

明兰怒气翻涌，种种委屈再也难以?忍耐，一下站起来，冷笑道：“敢情嫁给你，我便是?跌进了蜜糖缸里，千好万好再无半点不?好??！”

顾廷烨也倏地站起来，高大长挑??身材上前几步，附下来??阴影把明兰??整个人都笼罩进去?了，明兰生生忍住不?后退半步，顾廷烨傲然一笑，朗声道：“我不?敢说嫁给我千好万好，但我敢指天说一句，嫁给我后，必不?叫你再有委屈憋闷就是?！”

明兰更怒，连连冷笑：“顾将军莫要想太多了，明兰自小锦衣玉食长大，何曾委屈憋闷，也轮不?到旁人来充英雄救我于水火！”

顾廷烨也不?生气，只一双深邃??眸子静静??盯着明兰，一字一句道：“不?，你说谎。你一直都很憋闷，你活到今日?都在委屈。你瞧不?上那些嫡庶??臭规矩，可却不?得?不?遵行?，你明明事事出色，可偏偏得?处处低就，丝毫不?敢有冒头?！是?以?才挑了个不?上不?下??贺家！”

明兰大怒，她全然不?知自己双目已赤，只大声冷笑：“冒头?？！这世上人人都得?认命，不?认命？！哼！先帝??四王爷倒是?不?认命了，结果呢？一杯鸩酒！六王爷倒是?不?认命了，便贬为寻常宗室！荆王谭王倒是?不?认命了，如今都身首异处了！……你们大男人都如此，何况我一个小小女子！我有什么法子！不?想明白些，怎能活下去?！”

她不?喜欢刺绣，手指上都是?细细??伤，不?喜欢王氏林姨娘和墨兰，不?喜欢在不?高兴??时候还?得?笑，不?喜欢在讨厌??人面前装可爱乖巧，不?喜欢什么新衣服好东西都要让别人先挑，不?喜欢什么委屈都得?装傻过去?……好多好多不?喜欢，可她都得?装??喜欢！

有什么办法，她得?活下去?！

顾廷烨上前一步，丝毫不?让，步步紧逼：“没错，你就是?太明白了！你聪明，你通透，你把什么都瞧清楚了，所以?你才不?敢越雷池一步。可你心里却气不?能平；你气愤，你不?甘，偏偏又无可奈何，你委屈，你憋闷，却只能装傻充愣，处处敷衍，时时赔小心，逼着自己当一个无可挑剔??盛家六姑娘！”

明兰浑身发抖，不?知是?气??，还?是?怕??，背心一片冷汗，手指深深掐进掌心，便如已经结了疤??陈年旧伤，再次被揭开来，血淋淋??伤口，原来从未痊愈，她想厉声尖，她想痛哭，所以?一切却统统堵子嗓子眼里，站在当地，进退维谷，任由眼眶湿热一片。

十年古代闺阁，半生梦里前世，扮??太久，演??太入戏，她已经忘记了怎样真正??哭一场，忘记了怎样任情肆意???破口大骂，忘记了她并不?是?盛明兰，她原来是?，姚依依。

顾廷烨看明兰满脸泪痕，心中也莫名酸涩，他?再上前一步，长身而鞠，深深抱拳拱手，抬起头?来，清朗??声音中带着些沙哑，却字字清楚：“吾倾慕汝已久，愿聘汝为妇，托付中馈，衍嗣绵延，终老?一生！”

泪眼迷蒙中，明兰只看见顾廷烨认真诚挚??面容，她一时手足无措。

顾廷烨满含期待??目光，灼热而璀璨，直视着明兰：“我不?敢说叫你过神仙般??日?子，但有我在一日?，绝不?叫你受委屈！我在男人堆里是?老?几，你在女人堆里就能是?老?几！”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明兰发了怔，不?知觉间，脸上一片冰凉，她伸手一摸，触手尽是?泪水。

因为清醒，所以?痛苦，因为明白，所以?惨淡，希望尽头?总有绝望，她不?敢希望，不?敢期待，众人皆醒我独醉，不?过是?戴着镣铐，踩着刀尖，傻笑着趟过去?罢了。

这该死??古代！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休息，大家知道吧。

第三卷还有一两章就完了，外加两篇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