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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他垂下眼眸,又伸出手,递给她一样东西。

这是一枚漆黑、形状不规则薄片。薄片略呈弧度,背上有浅浅、被磨蚀线条纹路,好像是一些古老象形文字。

“这是占卜用龟甲。”他说,“云乘月,既然你承诺帮我,便拿上这龟甲,去找到浣花城里星祠。到了之后,找到星祠中岁星井,将龟甲扔进去。”

“如此,我就能现身城中,并且动用更多力量,也能为你招魂审讯。且,下次若再遇见星官那种讨厌东西……”

他平平地扯了扯唇角,不再说话。

云乘月接过东西收好,无奈笑笑:“荧惑星官帮了我,也算间接帮了你,对不对?能不敌对,还是不要敌对罢?”

他听了,立即皱起眉头。

忽然,他再度化为轻烟黑雾,沉默地消失在她眼前。

空荡荡地宫里,只余一声轻轻“哼”,散在阴冷风里。

云乘月更笑起来:“我要出去了。你别忧心,我今天就帮你把事情办好。”

……

云乘月回到云府中房间,随手摆弄了一番房间里洗漱用具,做出用过模样。她发现,这些东西上面都刻着“水”、“皂”等字,使用起来并不麻烦。

这便是白文吧?用在生活里,果然很方便。

待走出院子门,一旁等候侍女上前一步,行礼道:“二小姐。”

为首侍女看见她,视线集中在她额头,露出了有些惊讶神色。

云乘月见她们一行人钗环齐全,裙摆沾露,显然等候已久,不由惊讶地问:“你们在等我?”

“是。大夫人原本也在,但老太爷起了,大夫人便陪着老太爷侍弄花草。”

为首侍女再行一礼,双手捧上一只锦囊,垂首恭敬道:“这是两千两银票。此为‘烟锦阁’出品空间锦囊,封存天字级书文之影,可用十年不坏。”

云乘月看着锦囊:“两千两,给我?”

侍女道:“零花钱。奴婢名涟秋,二小姐用完了,随时寻奴婢支取便好。大夫人说,此前种种皆是府里有眼无珠,二小姐将来修行有成,不求帮衬,还望勿要记恨府中。”

今日天高云淡,又是一个晴朗秋日。但这话说出时,平地里卷来一阵秋风,吹得路旁清扫成堆枯叶纷纷扬扬。枯叶飒飒,又无人声,凭空便多了一缕肃杀。

沉默之中,涟秋笑容多了一丝紧张。

云乘月回过神:“哦……抱歉,我不是想要为难你。我只是在想,你们送我银子,是要我别记恨你们?那我现在已经没记恨你们了,这银子你们还给不给?”

涟秋愣住,她背后跟着几名侍女也都愣住。

还能这么考虑问题?其实这银子就是一种示好,可被二小姐这么一说,怎么感觉像街上买橘子,我说七枚铜钱一斤、你说太贵了六枚吧?

云乘月催问:“所以还给不给?”

涟秋犹豫,也不确定起来:“给……吧?”

“哦,那好。”

云乘月礼貌接过,礼貌道谢:“谢谢,辛苦你跑这趟。”

涟秋愣愣地看她收好锦囊、转身离开,才恍然想起别事,急忙道:“二小姐,三老爷、三夫人,都被老太爷下令禁足三个月,您……”

“知道了。”

她没停,也没回头。除非三房就是凶手,否则她已经不在意这事了。

涟秋又追上几步:“二小姐可是要出门?府里有马车……”

“不必了,谢谢。”

涟秋又追了几步,但二小姐看着不紧不慢、袅袅婷婷,速度却极快,彷如黄莺飞过,轻盈地消逝在门后。

她不得不站在原地,轻轻出了口气,无意识和其他侍女面面相觑。

半晌,她们同时噗嗤一笑。

“二小姐说话还怪有意思。”

“是啊,人也温和又客气。哪个主子会这么和我们说话?”

“嘘……不过,这是真。”

涟秋思索着,又道:“不过,二小姐怎么弄了个这般厚重发帘儿?没将美貌遮了小半。”

“二小姐是不是不大会打理自己?”

“要不,我们回去禀告一声,叫几位善梳头姐姐来,给二小姐打理一下?”

侍女们都有些兴奋。

很多男人总觉得,女人之间必定相互嫉妒,尤其看不惯美人,殊不知大多女孩儿才最喜欢看美人,还喜欢多多打扮美人,以和美人说过话、交过友为荣。

还是涟秋摆摆手,训道:“大夫人说了,一切以二小姐意愿为主。你们别给人家瞎出主意。”

侍女们不敢还嘴,只能惋惜地叹气:“可是明明那么好看啊,唉……”

“下次还有跑腿任务,我也要来。”

“我也来我也来!”

她们小声玩笑着,走远了。

……

云乘月翻看着手里锦囊。

红色绣金线,是一种世俗却温暖喜庆配色。打开后,锦囊口内侧隐隐有一枚“纳”字,这应该就是涟秋所说天字书文书文之影。

她试着伸手入内,发现锦囊内空间比外表大很多,不仅有银票,还有一些碎银。

“这种锦囊,莫非很贵?”她思索着,突发奇想,“小薛,你说如果我以后缺钱了,能不能也去卖书文之影?”

——[……若确有需要,也无不可。]

云乘月笑了:“好,我会努力养你。”

——[……]

她收好锦囊,推开最后一道云府门。

这里是另一处偏门,街上人很多都伸着脖子往这边看,目光里还留存着昨日未尽好奇。

“云小姐!”

云乘月循声看去,立即笑起来。

“穆姑姑。”

她走过去。

街边停了一脸低调素雅马车,穆姑姑正一身利落男装打扮,对她爽朗一笑:“我就知道是你……怎么弄了个发帘儿?也不错,低调许多,省得惹那些登徒子惦记。”

她意有所指。

云乘月笑道:“穆姑姑,您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东西。”

她说着,又递过来一面雕花木牌,质地很轻,却十分结识。木牌正面是“穆家车行”四个字,背面是一个“贵”字。

“这是我家仙友令。有了这个,但凡有我穆家马车,你就能免费使用。”穆姑姑笑道,“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是图方便,一点小心意。”

云乘月摇头:“您已经帮过我,况且我不想占好人便宜……”

“拿着!”

瘦高而利落女人不由分说,一把将木牌拍进她手里:“当年幼薇师妹……就是你母亲,在明光书院里帮过我好几次,我一直没有机会报答,后来又……唉,反正你拿着!你不拿,我心里不踏实。”

云乘月看着手里木牌。

“穆姑姑,我母亲事,究竟是……”

穆姑姑欲言又止,终究摇摇头,郑重道:“她让我什么都别说,我也答应过。纵然她已经不在,我也要遵守誓言。”

“等你去了明光书院,或许可以自己找到答案。”

她主事多年,是个个性强硬女人,说完之后就立即转移话题:“你这是要去哪儿?正好,叫马车送你过去!”

云乘月笑笑,温声道:“好,谢谢穆姑姑。我想去城里星祠看看,之后如果还有时间,想要买些东西,再去看看徐户正。”

昨天徐户正被州牧伤着了,她一直不放心。

“行!”穆姑姑手一挥,拍在云乘月背上,“今天这车给你包了,尽管用!”

待上了车,驾车姑娘回头对云乘月一笑:“姑姑什么都好,就总是对中意人太热情,可别吓着你。”

穆姑姑假作不快:“去!”

马鞭扬起,马车略微腾空,轻快地往城中心而去。

云乘月落下车窗、收回视线时,脸上还带着笑。

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是真也有很美好一面。

这时,薛无晦却开口了。

——[云乘月,有两个人在跟踪你。]

跟踪?

“谁?”云乘月问。

——[洞真境后期,这个气息……是荧惑星官,还有昨夜没露面那人。和荧惑星官一伙儿。]

他声音里多了一丝淡淡嫌弃。

和荧惑星官一起……云乘月想起来了。昨夜荧惑星官出现时,随口开玩笑,忽然被谁打了后背,他还抱怨说对方“小气”。

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应该没有恶意吧?”她轻声判断。

——[虽无杀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嗯,嗯!”云乘月点头,夸他,“你真可靠。”

不光懂得书文,还能担任雷达,特别厉害。

——[……花言巧语。]

“真心话哦。”

——[……]

云乘月正笑着,却忽然心中一动。她眉心生机跃然,仿佛在提醒她什么。

——是那枚尚未成形淡金色书文。

它原本安安静静,此时却突然有点着急,迫不及待地提醒她去某个地方。

云乘月拉开窗,探头往前看去。

视野尽头是繁华街道,还有街道中那座宏伟、洁白建筑。

浣花城一带建筑大多是黑瓦白墙、斗拱飞檐木结构建筑,但那一座不同——它整个像是用石头堆砌、雕刻出来。立在秋阳下,它宛若鹤立鸡群,熠熠生辉。

“那是……?”

驾车姑娘回头对她一笑,声音里带着自豪:“那就是浣花城星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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