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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喻反应神速,诧异问:
“什么‘雪奴’?你听错了吧。”
霍延低笑:“嗯,我听错了。”
眼前这人,肌肤如玉雪般莹润透白,倒是与“雪奴”极为相称。
楼喻赶紧换了个话题。
“天圣教主力而今在启州,等他们?成势,必定就是进军京城之时。若他们?攻取京城,下一步就会向?周围扩张。”
往东扩张,便会危及庆州。
这几年?,楼喻派人跑了全国各处,终于绘制出大盛简略的?行政区划版图。
庆州位于东部沿海,北临吉州,南接沧州,西邻宜州。
目前来说?,庆州和沧州都属于楼喻的?地盘,吉州边军同庆州交好,宜州也与庆州有合作?,这些都算得?上?楼喻的?势力范围内。
而且庆州位于中?心,三州环抱,呈众星拱月之势,这样优越的?地理位置,为庆州提供了一个安稳的?发展环境。
启州就是当初楼喻发现棉花的?地方,虽与庆州隔了好几个州府,但与庆州水路相连,往来颇为便利。
天圣教占据启州,一是因启州百姓遭洪水侵袭,十不存一;二是因启州知府无能;三是因启州距京城不远,便于攻取京城。
一旦天圣教暗中?在京城周围州府发展教徒,起事时振臂一呼,教众惟命是从,京城便成一座孤岛,很难寻求外?援。
“楼秩的?目的?是为威慑,而非真正攻城。”霍延道?。
楼喻不由笑了。
“楼秩是这么想没错,但他真的?能完全掌控天圣教?”
如果楼秩能真正掌控天圣教,原书里的?天圣教还会差点打下京城吗?
楼秩和贵妃一直待在京城,遥控京城外?的?天圣大帝。
可天圣大帝当久了,会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大帝?
从天圣大帝的?角度来看?,他既然能攻破京城,为什么还要听别人号令?他直接攻取京城自己当皇帝不香吗?
原书有宁恩侯一家殊死拼搏,有京畿驻军和禁卫军拼死守护,天圣教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但这次……很难说?。
楼秩很有可能玩火自焚。
当然,以上?皆为楼喻推测。
霍延心念一转便明白了。
“殿下想做什么就去做。”
楼喻笑问:“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霍延:“自然是打破藩篱,除旧布新。”
只?有彻底改变如今局势,庆州方有真正崛起之机。
“还是阿延懂我。”
翌日?,江州那群道?士结伴来到郭府,还拉着袁向?道?一起。
袁向?道?本不愿再来,但这些人偏要拉他一起,说?是让他帮帮忙,用?自己这片绿叶衬托他们?这群红花。
有袁向?道?炸炉作?比较,便更?能显示他们?炼丹技术之高。
袁向?道?一边怜悯他们?,一边担心自己昨日?算错,遂答应一同来到郭府。
郭府仆从将他们?引入后院,指着几处院落道?:“诸位道?长的?丹房和丹炉皆已备好,请便。”
其余道?士高高兴兴选了丹房,只?留了一个最破最小的?给袁向?道?。
袁向?道?也不在乎。
他刚才重?新算了一次,郭府中?真的?没有他的?贵人。
他在江州时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庆州将有指引他问道?方向?的?贵人。
他本以为是郭氏父子,结果见了郭氏父子后,他颇感失望。
袁向?道?意兴阑珊,并不打算炼制什么金丹。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直接离开。
遂入了丹房,开始配制用?料。
他脑子里有很多种炸炉法子,选了一种危险性最低的?法子开始炼丹。
他要将炸炉的?程度压至最低。
其余道?士正做准备,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炸响,不由会心一笑。
肯定是某人又失手了呗。
袁向?道?一身狼狈,从丹房里出来,面对仆役惊恐的?眼神,拱手解释道?:“贫道?不慎炸了丹炉,心中?惭愧,实在无颜继续炼丹,告辞。”
仆役:“……”
他叫住袁向?道?:“等等!”
袁向?道?止步。
“每人有三次机会!你还有两次!”
袁向?道?苦恼:“贫道?可以选择放弃吗?”
“不可以!”
仆役说?着,又让人搬来新的?丹炉。
袁向?道?:“……”
他觉得?自己刚才可能太收着了,没有吓到这群人。
于是第二次,他改变了配方。
“轰——”
一声巨响,陡然从郭府传出,吓得?街上?老百姓呆若木鸡。
过了好半晌,大家才回过神。
“大晴天打雷了?”
“真的?是晴天打雷?太吓人了吧!”
“雷声好像是从郭府传来的?,郭知府不会是遭雷劈了吧?”
“瞎说?什么呢?你们?都不知道?吗,郭公子为了救郭知府,特地从江州招募道?士炼制丹药呢,刚才应该是炼丹炸炉了吧。”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炼丹这么危险啊?”
“那个炸炉的?道?士还活着吗?”
“……”
袁向?道?当然活着。
他算准了爆炸的?时机,提前出了屋子。
只?是可惜了丹房。
这次动静有些大,不仅丹炉,连丹房都被炸没了。
仆役是真的?被吓住了。
他惶恐不安地看?着袁向?道?:“还、还有最后一次。”
袁向?道?皱眉:“丹房都没了,还炼?”
仆役牢记上?头的?话,反正每个道?士必须炼满三次。
“炼!”
袁向?道?无奈,这些人怎么都不知道?变通?
他索性道?:“别另找丹房了,弄个小点的?丹炉就行,我就在院中?空地上?炼。”
仆役依言照办,东西准备好后,他躲出去老远,却又忍不住偷偷观察。
袁向?道?闭目想了想,随手扔进去一些矿料,像是小孩玩泥巴似的?随意。
然后悠然离开院子。
他漫不经心地抬首看?天,却蓦地一顿。
袁向?道?狠狠眨了一下眼。
方才看?到的?却又不见了。
难道?是他炸炉炸得?自己眼花了?
可他分明看?到了一抹黄旗紫盖的?云气。
而今再看?,却已消失不见。
“轰——”
比之前还要剧烈的?爆炸骤然响起,声浪差点掀翻整个郭府,连带着城门口的?守卫都听见了。
老百姓已经能够淡定自如地感叹:“又炸炉了。”
消息传到楼喻耳中?,楼喻略感惊喜:“三次都炸炉了?还一次比一次大?”
“回殿下,确实如此。”
楼喻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
从下面人的?汇报来看?,这个袁向?道?似乎志不在炼丹上?,好像只?是敷衍行事。
这就奇怪了。
如果他志不在此,他又为何从江州来到庆州?
楼喻果断下令:“让他留下继续炼丹!”
“是!”
袁向?道?本来都打算离开郭府了,结果又被人告知,他必须还要继续炼丹。
他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贫道?已炼制三次,三次都失败了,贵府又何必浪费财物?”
仆役哪知道?为什么,反正上?面就是这么下令的?。
袁向?道?却无耐心。
他冷着脸道?:“带我去见你家公子。”
仆役无法,只?好带他去见郭棠。
郭棠见他形容狼狈,不由讥讽道?:“原来就是你炸了三次丹炉啊,失敬失敬。”
“恕我直言,”袁向?道?不理他的?嘲讽,“令尊的?病没有丹药能够治好,别再浪费财物了。”
郭棠:“……”
他虽然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袁向?道?的?话还是犹如一把利刃,狠狠捅进他的?心脏,痛不可遏。
郭棠怔怔看?着他,眼眶蓦然泛红,哽咽吼道?:“关?你什么事!我愿意花钱!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别在本少爷面前胡说?八道?!”
袁向?道?微愣,拱手道?:“抱歉。只?是贫道?不擅炼丹,无法继续炼下去。”
“那你来干什么!”郭棠红着眼睛愤愤道?,“是你自己上?门的?,你是在耍我玩吗?”
袁向?道?的?话彻底激发郭棠深埋已久的?跋扈本质。
他吩咐仆役:“让他继续炼!不炼出丹药来不准吃饭!不准出府!”
反正这也是楼喻的?意思?,他也不算忤逆了楼喻。
袁向?道?:“……”
他无奈问:“是否只?要贫道?炼制出丹药,就能离开贵府?”
“是!”郭棠回道?。
他就不信了,一直炸炉的?人真能炼出丹药来!
袁向?道?什么废话也不说?,又回到院子内。
因为三次轰炸,小院里一片狼藉,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了。
袁向?道?却淡定选了个角落,开始炼丹。
仆役远远看?着,总觉得?这人没把炼丹当回事儿。
因为实在太随便了,根本不像其他道?士那般庄严肃穆。
估计这次又会炸炉吧。
可是他左等右等,还是没能等到炸炉。
就在仆役等得?快睡着时,袁向?道?终于熄了火,开炉取药。
仆役一下子惊醒:“成了?”
袁向?道?点头。
“不对啊,我听说?炼丹步骤很繁琐的?,其他丹房的?道?士才造炭呢,你这就炼成了?”
炼丹是相当讲究的?,共有近二十个步骤,每一步都需要耗费很长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快!
袁向?道?:“大道?至简。”
仆役:“……”
他一脸不信地问:“丹药呢?”
袁向?道?打开木匣,里面是一颗泛金泛红的?丹药,丹身若霞光隐现,令人惊艳。
仆役满目惊叹。
没想到,这位道?长是高人不露相啊!
遂连忙带他去见郭棠。
郭棠也傻眼了。
他盯着这颗丹药,不禁问:“这能治病吗?”
袁向?道?很直接:“此药是用?矿石草木制成,其中?包含了金、汞、铅、硫磺、硝石、矾石等等材料,如果你觉得?这些东西可以治病,我不拦你。”
他清醒得?很。
所谓的?丹药,不过是人们?自己骗自己。
那些繁琐的?仪式,不过是为了增加神秘度和可信度。
故袁向?道?会炼丹,却从不替人炼丹。
郭棠本就不信道?法,闻言便将丹药还给他。
“敢问郭公子,贫道?可以走了吗?”
郭棠昂着下巴:“当然不可以。”
袁向?道?:“……”
适时,有仆役前来说?道?:“袁道?长,我家公子有请。”
他皱眉问:“你家公子是谁?”
“是真正招募道?士之人。”
袁向?道?精神一震,不由露出一个笑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没有算错!
袁向?道?爽快地上?了仆役准备的?马车。
马车在庆王府停下。
袁向?道?下了马车,抬头一看?,只?觉得?头顶匾额上?,有金色光芒一闪而逝。
他兴奋抬脚,在仆役的?引领下,行至王府东院。
东院内,楼喻捧书静待。
他特意将杨广怀叫来了。
杨广怀笑问:“殿下独独对‘炸炉’道?士感兴趣,是何缘由?”
“因为他很特别。”楼喻随口回道?,“他知道?丹药含毒,便不以丹药攫取利益,这样的?人何其难得?。”
在丹风盛行的?江州,袁向?道?能够坚持自己的?理念,成为别人眼中?的?怪人,可见其品性不凡。
其他道?士皆想用?丹药骗郭府的?钱,唯有袁向?道?直接告知丹药的?毒性,算是很有良心了。
那么,如果他来庆州不是为了炼丹赚钱,会是为了什么呢?
杨广怀笑道?:“确实难得?。”
只?是,他尚未参透楼喻的?用?意。
品性高尚的?人有很多,但世子殿下从不用?无能之人。
这位袁向?道?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世子特殊对待的?呢?
“杨先生,”楼喻调侃道?,“我是看?你也喜欢研究玄学卜卦之类的?,便想着给你找个伴。”
杨广怀谦虚道?:“我不过个半吊子,哪里比得?上?江州道?士?”
话音刚落,袁向?道?已至。
他踏入内室,一眼看?到楼喻,便觉满室生辉。
遂躬身行礼:“贫道?拜见世子殿下!”
一般方外?之士很少需要行凡俗之礼,可袁向?道?却实打实地行了个大礼。
搞得?楼喻也有些懵。
他本来还琢磨着怎么说?服袁向?道?为他所用?,结果袁向?道?一上?来就如此激动地行礼,实在令人费解。
袁向?道?本质上?是个相当纯粹的?人。
他的?心中?只?有大道?。
乍然见到可以指引他追求更?高道?法的?贵人,怎能不俯首参拜?
楼喻笑问:“袁真人不必多礼,请坐。”
袁向?道?依言坐下,目光灼灼地看?着楼喻。
楼喻实在不解:“袁真人何故如此看?我?”
“世子殿下日?角龙颜,彤云素气,贫道?忍不住便多看?了几眼。”
楼喻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杨广怀却听懂了。
这是在说?世子有帝王之相。
他眸色陡深:“袁真人通晓观气之术?”
袁向?道?:“略懂一二。”
他又转向?楼喻:“贫道?此来庆州,就是为了请求殿下能够为贫道?指点迷津。”
楼喻愣住:“我不懂道?法。”
“贫道?参悟道?法已至瓶颈,一直囿于窠臼之中?,寻不到解决之法。贫道?当局者迷,殿下旁观者清,定能让贫道?暗室逢灯!”
楼喻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人。
他问:“你为何这般信我?”
袁向?道?:“贫道?在江州算了一卦,卦象言明,庆州有贵人。”
“庆州有那么多人呢。”
“贫道?相信自己的?测算。”
楼喻是真的?好奇,那些占卜算卦真的?能预测人或事吗?
当然,袁向?道?主动示好对他来说?是好事。
他便不客气了。
“袁真人,我不通道?法,或许一年?、两年?、五年?都无法为你指点迷津,不如你就留在庆州,咱们?相互学习,或许哪一天你就豁然开朗了。”
袁向?道?毫不犹豫:“好!”
楼喻笑意加深:“那么袁真人,咱们?现在就来谈谈‘炸炉’之术。”
袁向?道?以为他是要指责自己浪费了丹炉,遂告罪道?:“殿下,此事是贫道?鲁莽了。”
却听楼喻说?:“我对‘炸炉’很感兴趣,袁真人可否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袁向?道?熟练掌握炸炉一道?,遂滔滔不绝跟楼喻讲述。
楼喻适时问:“若是丹炉爆炸,可会危及人畜?”
“自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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