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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他又说不出好听话,贺父梗着脖子不吭声了。贺绯这会儿功夫,把手里的馒头都吃完了,又去拿了一个鸡蛋,“哇,这土鸡蛋煮着吃可真香。”

“潘家家里拮据,准备这些东西可不容易。这番心意真是难能可贵。”

他顺势拿了一个鸡蛋塞孟氏手里:“娘也吃一个,咱们别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孟氏:………

孟氏最后还是接了鸡蛋。

贺轻兮捧着小布包,默默低下头,嘴角微翘。

贺父躺在牛车上,将她的神情都收入眼底。

南方多河道,他们到达就近的县城后,改换水路,一路北上。

贺绯舍得花钱,选了一个好位置的船舱,白天暖和的时候,贺绯会背着贺父到甲板上赏景。

这时候就看出有壮年干活的好处了,若是只靠孟氏和贺轻兮,那可辛苦了。

父子二人坐在甲板上,贺绯给贺父做人肉靠垫,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咂了咂嘴:“此时要是有一杆钓鱼竿就好了。”

贺父:………

“不然渔网也成,总能网上几条鱼。到时候拿去厨房,使个几文钱借灶,清蒸凉拌都可。”

贺父胡子抖动,哼了一声:“缺了你吃穿了,一天天那么馋。”

“爹此言差矣,老话说得好啊,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这个年纪,馋才是正常的。”

贺父手指抽动,看起来要不是身体原因,估计能给儿子一巴掌。

贺绯跟没看懂似的,握住贺父的手,“哎呀爹,你手咋这么抖,是不是冷着了,我给你披件外袍啊。”

话落,贺绯就麻利脱了外衣,兜头盖在贺父头上,他还贱兮兮道:“看,现在都不怕晒了。”

贺父:逆子!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闷笑,父子二人看过去,贺父被儿子的外衣盖住了脑袋,动作慢了半拍。

不远处立着一位青衣青年,白净瘦弱,一袭青衣,一个浅浅的微笑,真是温柔了河风。

他见贺绯二人望过来,有种做坏事被抓住的窘迫,很快拱手道:“小可出来透风,无意偷听两位谈话,只小兄弟实在是个妙人,情不自禁笑出声,抱歉抱歉。”

“嗐,多大点儿事。不至于。”贺绯摆了摆手。

随后,他左右看了看,不好意思道:“兄弟你看,不是我不招待你,真的没座了。我爹又离不开我,都没法儿站起来跟你说话。”

贺父呼哧呼哧喘气。

“爹你干啥呢,旁人看着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脾气多暴躁,一天三顿的揍娃。”

贺父:孽子啊啊啊啊!!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当着他的面坏他名声。

他哆嗦着手,抓住贺绯的胳膊:“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他像一个跑了八百米长跑的书呆子,上气不接下气,说两字就顿一下。

贺绯嗯嗯啊啊应着:“没有没有,我给你解释呢,这不是怕其他人误会你嘛。”

贺父想:你这是解释,还是在抹黑啊。

“奇了奇了。”青衣青年慢慢走过来,看着贺父眉头微蹙。

贺绯仰着脸看他,无辜道:“什么奇了啊。”

“令尊是久病体弱之象,按理来说,应该好生调理,最忌讳情绪起伏不定。我见你与令尊说笑玩闹,令尊的情况居然不错。”

贺绯:“啊?”

青年又是一揖,“小可祖上都是行医的,也给人诊治过,不知道可否能给令尊号脉。”

贺父和儿子对视一眼,贺绯咧嘴笑:“那就麻烦大夫了。”

他把位置让了出来,站在贺父身后,让对方能靠着他。

青年坐下,近距离看了一下贺父的眼睛,不是久病之人的浑浊和衰败,反而挺有活力。

青年垂下眼,专心给人把脉,面色渐渐严肃。

贺绯看得心里直打鼓,喉头微动,贺父也跟着紧张起来。

良久,青年收回手,又看了一下贺父的舌苔,眉头皱得更紧了。

“大夫,我爹不会怎么了吧。”难道真是他笑闹过了头。

青年摇头,“令尊的身体只是略微虚弱。”

他之前就注意到这对父子了,只要天气好,儿子就会把父亲背出来晒太阳,吹暖风,说些有的没的,陪人解闷。

他也见过孝子,但这么别具一格,还是第一次看见。

这父子俩之间的氛围怎么形容呢,非要说的话,就是轻松。

如此南辕北辙的事情和形容词搁在同样的人身上,就很惹人好奇了。

现在仔细给贺父把了脉,青年就更惊奇了。

贺父的躯体完好,也没有中毒,比起同龄人,也不过是稍微虚弱了些。

可为何,对方连行走坐卧都困难,处处需要人代劳。

贺绯听到他的话,悬着的心却放下了。跟李大夫他们的诊断一样。

反正就是把贺父好生养着呗。

贺家父子看开了,青年的心里却犹如猫抓,贺父的病情太矛盾了,根本不合理。

就好像一个正常的人,强行被“病”了一样。普通药石奈何不得,或者说本就不需要药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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