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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去伽蓝寺接人的时候,沈湘就令人捎去华丽的衣裙。
在沈湘的印象里,沈葭从小养尊处优,一路顺风顺水,用的胭脂水粉衣裳首饰都是最好的,出门都要打扮得光鲜亮丽,绝不会喜欢朴素的衣饰。
可此刻,站在正厅里的沈葭,只穿了简单的素色衣裙,未施任何粉黛,平添一分天然去雕饰的美感。
难道这一年来,沈葭清净惯了,爱好也跟着变了?
思忖间,沈葭清凌凌的目光探了过来。
沈湘暂先敛去思绪,眼眶一红,挤出几滴泪,小跑上前,一把搂住沈葭,颤声道:“姐姐你受苦了。”
沈葭冷冷地看着沈湘的举动,内心只剩下冷嘲。
如果她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庶女逆袭文的话,她估计就信了沈湘的虚情假意,跟沈湘一起抱头痛哭,倾述自己所受的委屈了。
可惜,她如今得知原书剧情,知道沈湘的所作所为,都是想除去她这个挡路石罢了。
“妹妹说的什么话,我哪里受苦了?”沈葭拿开沈湘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迷茫地眨眨眼,似乎听不懂沈湘的意思。
沈湘有些发懵。
过了一会,她就将头伏在沈葭肩头,打算继续诱导。
她的眼泪掉的愈发得多,仿佛真的为沈葭的际遇感到悲伤一般。
“伽蓝寺是什么地方,岂是姐姐这种千金之躯可以待的?我都听说了,那净安师太生前跟宫里的侍卫有非同寻常的关系,想不到她是这么表里不一的人,枉我还以为她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师太。有这样的人在,姐姐的日子哪会好过。想来母亲每个月让人送往伽蓝寺的银钱,都被她吞了。姐姐总是不舍得怪别人,宁愿一个人将苦藏在心里。”
沈葭几不可微地蹙眉,心想,你要是真这么为我着想,我就不会白受这一年的罪了。
此时,武安侯和如今的侯府当家夫人张氏也来到了厅里。
他们进来前,也听到一些有关沈葭和沈湘之间的对话。
沈湘挽了沈葭的手,来到张氏面前,泣泪道:“父亲,母亲,姐姐回来了。”
沈葭抬眼望去,悄悄地打量起张氏来。
张氏从前是已故沈夫人的陪嫁丫鬟,后来,被武安侯收了房,做了妾。
自从被扶正以后,张氏的一应吃穿用度有了质的提升,穿戴的都是最时新的款式,较之一年前,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好了不少。
而想起沈湘母女所做的事,这声“母亲”,沈葭无论如何都喊不出来。
沈葭似是受宠若惊,支支吾吾了半天,只喊出一声“夫人”。
“夫人,妹妹,你们误会了,净安师太待我极好的。她说,女子习惯了华贵的绫罗绸缎,就会助长奢靡之气,无法平心静气地修佛,所以让我平时都穿破旧的粗布衣裳。寺里的香油钱不够了,她会取走我的贴身玉佩,说是献给我佛,让佛祖看到我诚意。平日的伙食,也要被缩减为一日两餐,每餐只能是一碗清粥,说是女子饭吃了长肉,不够美观。”
沈湘和张氏没料到沈葭会这么想,尴尬地看了对视了一眼。
武安侯着重赭色常服,面目冷沉,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湘一眼。
“姐姐,你当真是吃了不少苦啊!”沈湘的眼里还滚着泪。
沈葭清澈的瞳仁映着她们的表情,拿出手帕,替张氏和沈湘拭去泪,轻轻笑道:“夫人和妹妹莫要再提此事。让我去伽蓝寺是陛下的意思。谁敢说陛下的不对?你们为我打抱不平是出自好心,可落到有心人的耳里,就不一样了。”
“没错。”这时,武安侯双手负在背后,不悦地开口:“大家闺秀,天天哭得跟号丧一样,成何体统。现在是在家里,你不明事理也就罢了,到了外头,也打算拿出这样的做派吗?”
一直以来,武安侯对沈湘都是满意的,觉得这个女儿一开始虽是庶出,但品貌才情完全不输别人家嫡出的千金。在沈葭出事后,他更加器重沈湘。
可方才沈湘哭哭啼啼的样子,实在是让他觉得聒噪,若是沈湘这么小家子气,将来到那深宫之中该如何自处。
现在看来,还是沈葭懂事,知道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张氏被无端地指责了一句,心有不平,想为沈湘辩白。
沈湘及时拉住张氏,使了个眼色,她才把话咽到肚子里。
“父亲,我和母亲是太久没见到姐姐,一时激动下,才会忘乎所以,你别放在心上。”沈湘调整心态,擦干泪,跟武安侯示好,武安侯的脸色才好看些。
武安侯的气消下去后,平淡地跟沈葭寒暄了几句,就当是知道这个女儿回来了。
他走到太师椅边,撩袍坐下,啜了口茶,提起了今日得到的消息。
“太子殿下已经过了弱冠之年。立太子妃的事,之前都因为他的病情被耽搁了。近来,太子殿下的身体有所好转,选太子妃的事又被皇后娘娘提上了日程。”
说话间,武安侯多看了沈葭一会,希望能从沈葭的神情上看出些什么来。
虽说太子回宫后,他也没听说太子跟沈葭有什么交集。
但太子毕竟是在伽蓝寺待了几日,他跟沈葭真的没见过面么?
而沈葭垂下眼睫,往角落里后退了几步,看上去像是因为无法参与到这个话题中,只能尽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武安侯不清楚沈葭的心理,见到她略显拘谨的神态,以为自己想多了,遂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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