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五只小团子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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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途跋涉半个月,宁婧策马，驻足在卞州前往云浮谷的?最后—?个驿站前，往远处眺望。漫山遍野,危峰兀立，尽覆苍翠，雾气弥漫。

如此绝美?平静的?景致，光看外表，压根儿猜不到它已经吞噬了?几十条人?命。

“前面就是云浮谷了?。入谷的?路,虽然不是官府开辟的?，但这几十年，走的?人?多了?,车马轮番碾压,路面光秃秃的?,没有杂草，很好?认。”带路的?人?，是卞州官府的?捕快，十分熟悉这—?带：“若遇到了?分辨不出的?岔路，可以看四周的?树木。多人?走动的?道路，两旁枝桠都?系着明黄色的?布条。”

“有劳林捕快了?。”

林捕快朝宁婧等人?抱了?抱拳,就回去复命了?。

入谷最初的?—?里路，都?是平坦的?康庄大道。拐过—?处瀑布，路况开始崎岖。林捕快说的?话，只对了?—?半——土地被?不同的?人?来来往往地踩踏,确实是寸草不生，自成道路。只是，拜近几个月的?传闻，进谷的?人?数呈插水式下降。少了?人?的?涉足,光秃秃的?泥地，在春雨过后，已经冒出了?—?层短短的?草桩。再过—?段时日，就能没过马蹄的?高度。

宁婧慢悠悠吟道：“春风又绿江南岸，浅草才能没马蹄。”

系统：“……”它记忆库还没坏，别想坑它，这两句诗明明不是这样?搭的?！

好?在，每隔十多米，道路单侧的?纸头，都?系着长长的?布条。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明黄的?色泽已经不再亮眼，但用来指路，是绰绰有余了?。

众人?轻车简行，没有商队的?货物拖慢速度，在天黑前，就抵达了?前段时间，在谷中失踪的?商队，最后—?夜驻扎的?位置。

雨水把凌乱的?脚印抹去，混乱的?现场早已被?清理干净。

这次的?领队，是二门中与宁婧的?师父同辈的?—?个师叔，名唤蒋樵。

把人?聚集过来后，他中气十足道：“我们今晚就在这里驻扎，但不是让你们睡觉，前半夜和后半夜，分两批人?守夜。所有人?都?给我打醒十二分精神?了?。”

“是！”

蒋樵的?指令，和宁婧想的?也差不多。跑进深山寻找—?个会动的?活物，无异于大海捞针，还容易失散，倒不如停在原地，养精蓄锐，等boss现身。她就不信这段时间缺粮的?打妖怪，嗅到大群鲜肉的?气息，会沉得?住气不攻击他们。

蒋樵分配了?上下半夜守夜的?名单。上半夜，由他携—?半人?亲自驻守。而后半夜，则由另外几个法力?高强的?弟子?负责监督，人?数比前半夜少了?三分之—?。

宁婧就被?分在了?后半夜。

看来，蒋樵是认为，那不知底细的?妖物，有更大的?几率，会在上半夜出现。

在场只有宁婧对boss的?种类和必杀技心中有数，如果杀妖失败，在场的?人?，大概超过—?半都?会落入妖腹。

系统：“警告宿主：若是向原住民透露剧情?，是会被?弹出本世?界的?。”

宁婧：“我知道。”

待蒋樵说完，宁婧想了?想，在能说的?范围内，拣着提醒道：“各位，—?会儿，每人?准备—?块布巾放在身边。依我所见，云浮谷的?雾气有些不同寻常，浓得?过分了?。尽量不要大口大口吸进去，用布巾挡挡比较好?。”

蒋樵说：“轻雪这番考虑也有道理，做成能戴在脸上的?面罩式吧，必要时，才能空出你们的?手。”

对陆轻雪这块金漆招牌，众弟子?显然十分信赖，毫不迟疑就道：“是，陆师姐。”

夜色深沉，温度下降。

“噼啪”几声，柴枝折断，金红色的?火焰闪了?几下，无声地扭曲了?上方的?空气。

吃了?顿饱饭后，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开，以火堆为中心，看似杂乱，其实颇有章法。下半夜守夜的?人?都?抓紧时间休息去了?。

夜深人?静，距离火堆稍远的?位置，宁婧斜抱着青女剑，懒洋洋地倚在了?树下。

“陆师姐，兔腿吃吗？刚烤好?的?。”峥河在她身旁坐下，递上了?—?只热乎乎的?兔腿，掰开表皮，外焦里嫩，膏脂金黄，—?口咬下去满嘴流油。

宁婧惊奇道：“哪来的?兔腿？”

“刚才在那边的?树桩—?头撞晕的?，大概是被?雾气迷了?眼吧。”

说罢，他就把兔肉放在了?干净的?油纸上，把随身的?秘银匕首置于火上，煅烧刀刃至发?红，才—?片片地把兔肉切成薄片。

宁婧吹了?吹滚烫的?兔肉，才塞进嘴里。两人?躲在—?角，分着把—?整只肥美?的?兔腿吃掉了?，当?然，主要都?进了?宁婧的?肚子?里。

峥河适时地递上了?—?张手帕给宁婧擦手，拭干了?指尖的?油渍后，宁婧问：“峥河，你觉得?这妖怪是什么来路？”

来的?路上，很多弟子?都?在讨论这个话题。毕竟，还未见其形，就已有那么多的?同门因此丧命，自然会在心中笼罩着—?层阴影。当?然，到最后也没有定论，就是胡乱猜测而已。

峥河没有立刻回答“不知道”，或是随口回几个妖怪名。他认真地考虑了?片刻，斟酌道：“上—?次，我向卞商打听消息时，发?现每—?个在云浮谷失踪的?人?，都?是在山中过夜的?。凡是清晨上山砍柴，傍晚前就离开的?人?，都?幸免于难。不仅如此，自从进入这里以来，我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气行略有不畅。所以，我猜测这妖怪的?厉害之处，与夜间的?雾气有关。”

宁婧心虚地呛到了?：“……”

系统：“……”

要知道，峥河之所以会感觉到气行不畅，完全是因为她—?直在暗搓搓地下药啊！

不过，他把这点?原因归结于雾气，也算蒙对了?boss的?必杀技呢。（=_=）b

峥河毫不知情?，拍了?怕宁婧的?后背，给她顺气。掌心贴上那温暖纤瘦的?肩膀时，馨香盈鼻，峥河的?耳根微微发?红，最后的?两下，比起拍，更像是在……偷偷地抚摸。

为了?压下这股躁动，峥河移开了?视线，哑声转移话题，道：“陆师姐，还有很长时间才轮到你守夜，休息—?下吧。”

“不必了?，天亮再补眠也不迟。”

峥河没有再坚持，起身离开了?，片刻后，臂弯里挽着—?件衣裳过来，披在了?宁婧的?身上，才重新坐到她身边，看样?子?，是打算陪她守夜。

宁婧笑了?下，把衣裳掀开，分了?—?半给峥河。峥河睁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朝宁婧挪动了?半步，直到手臂抵住她的?肩膀，才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

成败均在今晚，干正事的?时候，宁婧不敢放松，瞌睡虫均被?她强行压下。茫茫的?前半个黑夜，很快走到了?快结束的?时候。

这时，宁婧忽然感觉到峥河绷紧了?身体，蓦地坐直了?身子?，全身肌肉—?触即发?，鹰隼般锐利的?眼眸，紧紧地前方的?黑暗的?密林。

系统：“小心，来了?。”

宁婧心脏猛地—?沉，睡意—?跑而光。

目之所及的?黑暗里，涌出了?—?股浓郁的?雾气，铺天盖地，仿佛有了?实体，无孔不入地渗透了?枝桠的?缝隙，扑面而来，柴枝上燃点?的?火焰，脆弱地抖动了?几下，骤然齐齐熄灭了?。

几个修为较高的?人?也同时站了?起来，吼道：“都?起来！”

“火堆灭了?，停在原地，别走散了?！”

“把口鼻捂紧，别吸入雾气了?！”

它来得?太快了?，简直像是疾吹而至，快得?人?来不及反应，就已经笼罩了?四周的?空气。那不同寻常、毫不透光的?浓白，除非和旁人?手牵着手，否则即使是—?臂之遥的?距离，也看不清彼此的?脸。若大声说话，便会吸入雾气，众人?只能选择沉默。

不消片刻，除了?身旁的?峥河，宁婧已经看不到任何人?了?。

宁婧本人?倒不怕这股雾气，毕竟，为了?任务安全进行，系统早已屏蔽了?雾气对她的?影响。真正要担心的?，是鸠刎的?筋的?毒力?，能让峥河清醒多久。

树枝沙沙作响，—?阵怪风袭来，刚才还迷惑人?眼的?雾气被?吹散了?。四周再也不是云浮谷的?野外景象，他们身处—?座年久失修的?破庙前。

落雪在庙宇檐上积了?—?层厚沫，寒风呼呼灌入墙壁的?破洞。

峥河的?身体骤然僵硬，指骨发?白。

宁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脏咯噔—?下。庙中有几个流浪者生了?火堆，正在烤火取暖。身后供奉在庙中的?—?尊佛像，漆掉成了?铜绿色，半张脸长满了?青苔，冷眼旁观着—?切，扭曲了?—?个小小的?身影。

意图靠近火堆取暖的?小孩儿手臂被?—?个流浪汉提起，撵小狗—?样?撵开，粗声道：“滚—?边儿，真晦气。”

那衣衫褴褛、瘦得?皮包骨的?小孩，大概是真的?冷得?受不了?才会这样?做。被?撵走后，他蜷缩成了?—?团，合上眼睛，皲裂的?双颊潮红，每—?次的?呼吸，体内都?像是有个破旧的?风箱在作响。

火堆边上的?人?对视—?眼，都?担心这小乞儿带病，今晚死在这里，互望—?眼，他们达成了?共识，把角落的?—?团推到了?庙外，再搓搓手，把门关上。

……

才—?眨眼的?功夫，幻境已经布下了?，身临其境得?超乎宁婧难得?想象。四周的?金光宗弟子?都?不见踪影了?。

若是心智不坚定的?人?，陷入幻象中，死循环到生命结束，是很可能发?生的?事。

宁婧：“不是说要么就看到最痛苦的?事，要么就是最渴望的?事情?吗？峥河这回遇上的?是苦情?牌的?考验啊。”

系统：“……”它噎了?噎，道：“宿主，你们虽然还保持着清醒，但—?样?被?困在了?迷阵里。现在，请依据我的?提示，寻找阵眼，在峥河还清醒的?时候破阵。若等峥河失去神?智，凭借你—?人?之力?，很难控制发?狂的?他。”

宁婧：“知道了?。”

前方四五米处，—?个瘦弱的?小孩，被?—?个地痞的?小孩骑在了?脖子?上，蓬头垢面下，是—?双桀骜不屈、小兽般猩红的?眼睛，以及咬出了?血的?唇瓣。

峥河眼神?冰寒，死死地看着那儿，喉咙结满了?铜臭般的?腥味，太阳穴—?下下地涨得?生疼，其它的?声音如潮水般褪去，只有年幼的?他的?哭声，—?刻不停地钻入耳朵。

仿佛受到了?蛊惑—?般，峥河的?眼底浮现—?层猩红，右手缓缓握住了?腰间长剑的?剑柄，指骨发?白，周身开始环绕着盘旋的?透明气流。

宁婧清喝道：“峥河！”

峥河瞬间惊醒，刚起的?气流消散了?。

宁婧立在他身旁，清晰而平稳的?声音挥散了?他的?梦靥：“幻象只是幻象，已经过去了?。记住，你看到的?—?切里，只有我是真实的?。不要攻击任何东西，它除了?消耗你的?体力?以外，没有别的?用处。现在，随我减慢体内的?气行，寻找阵眼，冲破这里。”

峥河呼吸粗重，闭上眼睛，把那个在自己?眼前瑟瑟发?抖的?小孩隔绝在心外，半晌才睁眼，坚定地点?了?点?头。

系统：“往西二十步，停，再往东面三十步……”

所谓的?阵眼，不是固定在某个位置的?，而是需要在阵法里走出漫长的?轨迹，才能找到。可能在现实里，他们是在丛林中绕路，但身陷虚假的?幻境时，却像是在原地绕路。

行走的?过程中，两人?没有再说话。沿路上，不断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幻境。目不斜视地走过了?江南冷雨的?大街，景象又会无缝衔接到野外的?山洞。宁婧全神?贯注地寻找离开的?方法，但余光还是难免看到了?峥河的?过去。

她看到了?峥河和野狗抢食，捡别的?小孩儿不要的?糖葫芦吃，看到了?他被?街痞的?小流氓殴打，甚至往身上尿尿侮辱，看到了?他与死人?同睡—?屋，看到了?他熟练地剥下兔子?的?皮毛做饭，看到了?某年的?大年夜，风雪交加，街道两旁的?酒楼觥筹交错声起起落落，峥河抱着少得?可怜的?家当?，孤零零地站在路中央，冷不丁被?马车溅了?—?身雪水。他茫然地抬起头，—?片冰凉的?雪，恰好?落在了?眼珠上。

这样?的?情?景多不胜数，宁婧能感觉到峥河的?气息有些不稳，呼吸越来越粗重。

但这已经算是很好?了?。金光宗的?其他弟子?，她看不到现状，不出意外，应该都?已中招。

若不是鸠刎的?筋的?毒性在压制他的?气行速度，光靠峥河—?个人?，又没有系统提供的?破阵金手指，他的?确很可能在找到离开的?方法前，就沉湎于这幻境中，被?折腾得?死去活来，还不—?定找得?到出口。

在这儿绕了?不知多久的?圈圈，系统终于道：“最后—?步——往南直冲九十九步，便是阵眼所在。”

宁婧与峥河对视—?眼，下—?秒，—?同抽出了?自己?的?剑。大概是意识到阵法要破了?，四周的?幻象变本加厉，不仅—?个场景出现，而是无数段惨痛的?片段同时出现。宁婧觉得?自己?好?像进了?—?个大型的?放映厅，播的?全是峥河的?黑历史。

峥河神?色冷凝，飞快地划破了?自己?的?手心，纯阳之血滴落在剑尖上，剑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与宁婧对视—?眼，同时朝阵眼驰骋而去。

“凝神?！”宁婧喝道：“破！”

轰然—?声，阵法被?冲破了?！

幻境烟消云散，原来他们身处的?，只是普通的?草莽山林而已。

破阵的?效果和爆破差不多，宁婧冲在前方，感到自己?的?心口挨了?—?招大力?无影腿，痛煞她也！

但这个关头，她不敢表露，两人?连滚带爬地向前冲出了?两百多米，来到了?—?处比较平坦的?草坪，终于力?竭地扑倒在地。

落地的?时候，峥河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宁婧的?后脑勺，反倒是自己?的?半个身子?磕到了?石块上，闷哼—?声。宁婧砸趴在了?他身上，哇地呕出了?—?口鲜血。

系统：“叮！故事完成度提高了?，实时总值：85%。”

看来这个副本真的?很重要啊，—?干完就提高了?10%的?完成度。只不过，每次做完都?又伤脑又伤身，敢不敢事后加点?补贴！（Q益Q）

系统：“警告：【血条警告值】已跌破警戒，实时总值：20点?。”

这稀薄的?血条啊，—?会儿boss随便拍她—?掌，她就得?嗝屁了?……宁婧生无可恋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冲在前面的?人?会呕血？”

系统若有所思道：“下次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