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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张纸上都是人名、年龄和死亡时间。他们都姓季,一些人名上勾勒标注了父子四人、一家五口等,季零久几乎站不住,这太瘆人了,她坐在桌前将每一份名单都仔细看过。
打印机还在运作,印出一份幸存者的自传。
姜樾来敲门:“外卖到了,出来吃饭。”
季零久心神震荡,一时不敢去看幸存者的自传,深吸口气放下名单走出去,装作无事说:“这么快啊,吃饭吧。”
一份牛肉小火锅,特辣那种,吃太急一口下去又辣又烫,季零久悲哀的被呛住了,咳出一包眼泪花儿。
“喝点水。”姜樾帮她拍背顺气。
灌了一瓶水下去才冲散喉咙的辣,季零久想发脾气又找不到由头,于是闷闷地坐着看姜樾悠哉吃饭,越看心气越不顺:“吃这么清淡干嘛?”
姜樾故意噎她,慢条斯理喝口粥说:“吃这么辣呛自己?”
更气了,她拿起沾满红油的筷子在姜樾碗里搅两下夹出小块皮蛋,嘿嘿笑:“哎呀,不好意思,把你粥弄脏了。”
姜樾没好气敲她筷子:“故意就故意,还不好意思,脸皮厚得能赶上城墙了都。”
姜樾用碗接住了掉下的皮蛋。
季零久不说话了,郁郁的拿筷子在小火锅里搅,心想能有什么过不去啊,一来就被吓到,后面还怎么办呢。
给自己做了一堆的心理建设,想通了就有胃口吃饭,小火锅很快见底,她也吃饱,搁下筷子说:“我有点事,你要么看看电视休息一下,或者你要睡觉的话就在沙发上将就一下吧,我去拿被子。”
姜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待在她家,总之她没要赶他走,他也就留下。
季零久抱着被子从房里出来,说:“我家wifi密码是我以前的电话号码。”
她又进了书房,姜樾在客厅沙发坐着百无聊赖的换台,他还没将季零久活着的事告诉玉哥和络腮胡、胖子,他想应该由她自己去说。
整整一下午,季零久没出过书房,好几次姜樾站在书房想敲门,可书房里悄无声息,他想或许她是在想事情,于是又回到客厅。
幸存者的自传并不长,可季零久逐字逐句读了一下午,结合那份死亡名单,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司烟会对季家往事如此讳莫如深,恨不得将那段往事封印起来,的确如此惨烈又耻辱的过往,谁也不愿意提起。
她抱腿缩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
一份死亡名单,死亡时间都是1918年7月23日,四百多人死于一夜之间。
幸存者叫季平,死于1956年,临终前留下一本回忆录,里面详细记录了灭门惨况:
1916年2月5日
家中断粮,已经一天没饭吃,家人肚饿特别是小弟啼哭不止,小妹懂事却也偷偷掉眼泪,于是不得不跟着娘去求季二爷收下旁系季姓进工厂,看着娘低声下气,心中万分不忍,好歹季二爷为人宽厚,预支我们一个月工钱,还让我成为了一名工人。
1916年8月10日
纺织厂订单络绎不绝,季二爷好几次陪我们通宵赶工,虽然累但是工钱是平时的一倍,累些也无妨,可以送小弟去学堂念书,给小妹置办两件好看的衣裳,娘也能少给人洗点衣服。不过今日工厂里来了一位妙龄女子,因为太漂亮没忍住多看几眼,织错一匹布被组长骂了,实在羞愧,没做到娘教育的非礼勿视。
1917年6月17日
原来那位女子名唤京吉,好独特的名字。不知为什么,听到京吉姑娘是陪季三爷来镇上养病,我竟然有些失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该打。
1917年12月5日
最近时局动荡,可工厂还在夜以继日的生产布料,仓库都快存不下,真担心返潮伤了布料。说起来,今日有一件事真令人高兴,京吉姑娘居然在厂里待了一下午,她一直在我身旁学习织布,她说起话来声音清清脆脆笑起来让人感觉整间工厂都明亮了,可惜她只问了我的名字季三爷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虽然不敢和她多说话,但能听到她的笑声就很好了。
1917年12月25日
今日京吉姑娘又来工厂了,她带了好多苹果来,季三爷说今天是圣诞节要吃苹果才能岁岁平安,京吉姑娘给每人都发了苹果,发到我时,因为太紧张摔碎了苹果,组长责备我笨手笨脚,她却悄悄的多给了我一个,她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姑娘。
娘常说上天给了你什么就要拿走相应的作为代价,我想季三爷身子羸弱是不是因为他命太好,所以才一直调养身子却不见起效,真希望季三爷能一直让京吉姑娘开心下去。
1918年3月17日
近来订单越来越少,突然清闲下来,季二爷那样温和的人都着急上火,不过见季三爷却和往常一样,每日带着京吉姑娘在镇子上散步,好像并没有被生意惨淡所困扰,不过想想京吉姑娘那样的笑容季三爷应该也不忍心让它消失,更何况季家家大业大,季姓子孙人丁兴旺,一座镇子的产业凋零想必不会影响整个季家。
1918年3月20日
很久没看到京吉姑娘了,她上次说要去我家吃饭,说我娘做的青团很好吃,唉,早早的让娘备下了青团却不见京吉姑娘来。
也许季三爷又寻到处好地方带京吉姑娘去玩了吧,没关系他们总会回来,到时候就能请京吉姑娘来我家吃青团了。
1918年7月23日
她回来了,京吉姑娘回来了,不,那不是京吉姑娘,她是地狱来的鬼,是喝人血的妖怪,京吉姑娘早已经死了。
1956年8月9日
竟是如此!以妖精精血织染的布料色泽饱满鲜亮,穿到身上会令人通体舒畅,具有依赖性,难怪在最后艰难的几月里,库存的布料返工染色后一经销出便多了比往常多几倍的订单,想来那几月里她应是时时折磨。
我竟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厌恶季姓!
1956年8月10日
四十年了啊,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梦见她了吧,梦里又回到了那夜,她用季三爷的名义将镇上所有人召集到工厂,那天我真的高兴啊,抱着小妹提着娘准备好的青团早早去了,等所有人都挤在工厂里时,季二爷被她从楼上抛下来,脑浆溅了满地,小妹吓得哇哇大哭,我就看着她推着轮椅上的季三爷,从大门进来,那时的季三爷早不成人样,浑身皮肉绽开,一双眼睛却异常有神,惧怕的斜睨着她。等所有人反应过来要逃时,已经晚了,工厂能跑去的都被封死,她放声大笑对季三爷说‘我要你眼睁睁看着你的族人受我曾受过的难’,那一夜她像只厉鬼,浑身是血,她踩着季三爷给她置办的高跟鞋穿着曼妙的旗袍拖了条长长的水袖,一步一步走向我们,她笑,却不似往常的京吉笑得那般,那晚的笑声得极为瘆人,走到人群中时,她忽然转身看向季三爷对他行了一礼,那是戏台上妃子对大王行的礼,她唱‘大王,且听妾身一曲’,我不知道像滩肉泥般的季三爷是怎么从轮椅上滚下地的,他扒着地面想往外逃,我抱着小妹追过去时工厂里下起了血雨,我的小妹啊她的头颅被扯掉,我傻傻的望着小妹的头在空中飞了好远最后才滚到犄角处,她转着腰身甩着水袖尖锐的嗓子正唱到‘恰便是呖呖莺声花外啭,行一步可人怜。解舞腰肢娇又软,千般袅娜,万般旖旎,似垂柳晚风前。’,那一夜她唱遍了戏词,也杀光了人,我胸口破了条长长的口子,命大一直咽不了气,我躺在死人堆里看着她轻轻柔柔的拂过季三爷的脸,亲吻了他一遍又一遍,她伤心至极,眼眶里流出的都是血泪,她伏在死不瞑目的季三爷身上‘戏里相爱的人会约定来生,若有来生,三哥你可还愿意为我画眉亲自为我缝制旗袍,还会为了我同朱大小姐抢鞋子么?三哥,为何赠我美梦又无情至此?三哥,若有来生…’,终于工厂大门开了,来了一位道士大爷,桃木剑指着她,剑柄抖得像筛子,原来道士也会害怕吗?
我以为自己死在了那一夜,却不想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被道士大爷救下,跟着道士大爷云游的几年,国家已然是战乱四起,我想不明白为何要跟着道士大爷,现在想来不是因为无家可归也不是因为报救命之恩,却是因为道士大爷腰间的葫芦里装着她。
罢了罢了,大限已到,借来她的话,若有来生再不做季家人,再不要遇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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