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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

徐贤的下颌骨碎了。

凄哀的低鸣在狱中响起,一旁的徐盛喊道:“妖人!一切与叔父无关!杀剐俱冲我来!”

符柏楠视线猛移,符安迅速上前,用绸封起他口鼻,掐住了喉管。

绸布孔密,通气本就不够,又被卡住咽喉,徐盛不多时便眼前发黑,将要昏过去时却又倒上两口气,呼吸将断未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符柏楠看他片刻,忽而挑挑眉,落回目光。

“徐大人。”

他轻笑道:“本督忽而想到,徐大人这般铮铮铁骨不肯就屈,想来是咱们双方,互相了解的不够。”

他给徐贤理好汗涔涔的鬓角,柔声道:“不若就让令侄和徐大人您了解了解,我们这些阉狗每日是怎么过的,好不好?想必那时,本督提的问题,徐大人定能直言相告了。”

他在徐贤终于动摇的目光中站起身,抽出帕巾边拭手边道:“您放心,我东厂的刀手都是熟工,不会出人命的。做了之后,徐大人记得来我这儿领宝贝啊。”

“符柏楠!符柏楠!!!”

他在铁骨士人的悲戚怒鸣中转身,素白帕巾落地,官靴踩了过去。

“上刑。”

待符柏楠回到自己屋里,天已经亮了有一会儿了,钟点上说清晨也不算,说正午离着还远。

他斜靠在软椅里翻奏折,左边厂狱隔着两堵墙,从他落座哀嚎就没停过。

听着那声音,符柏楠批红批得很顺。

坐了有一会,门外有人扣响,符肆推门进来。符柏楠扫他一眼,随意道:“事儿办好了?”

符肆点头:“太常寺拨去了两百个人,咱们兄弟又去了两百个,十三十七带人看着,开春就能给老祖修回来。”

“嗯。”符柏楠出了口气,合上奏折,压着眼看桌上:“什么东西。”

符肆将手里托盘搁下,边往外端边道:“守门小胡说,天刚亮时候白记伙计送来的,说是主父您指的,银子已经给过了。”

符柏楠道:“他收了?”

“哪能啊。小胡见没有信物,家里也没打招呼,就让他回去了。”符肆说着说着笑起来,那边哀嚎盖过了一瞬,他提了提嗓子。

“后来白掌柜自己来了,小胡见是她,就把东西收进来了。刚给我的时候还私下里打听,问最近能不能讨着喜赏。”

符柏楠轻笑一声,笑里带了点意味。

收了托盘,符肆躬身退了出去。

桌上半碗白饭,一个瓷盅一盘素菜,符柏楠夹了筷子菜,顺手捻起瓷盅盖子。

盖儿扣得挺紧,甫一打开,热气蒸腾而上,香味炸开似的蜂拥出来,暗红汤汁懒滚着铜钱大小的气泡。

盅子长圆形,挺深,也沉,符柏楠掀开上面汤碗,见盅下面是中空的,里面喂着一小块银碳,盅外头不知用了什么隔材,试不着烫。

他看了那块碳一会,端起碗来喝了口汤。

热度正好,微微刺舌。手停了停,符柏楠到底没忍住,一饮而尽。

一团文火下胃,四肢百骸都发起汗,喝下没几刻,后腰的伤竟觉出熨帖来了。

见了这么多次面,她唯一一次穷追猛打,是为了这个。

符柏楠缓缓靠在靠背上,闭上眼,手扣太阳穴,极长地呼出口气。

左侧厂狱里哀鸣仍在持续,压住了他低低一声自语。

“那些东西……果然还是该都给她……。”

宫刑的好处,符柏楠知道,满东厂的人也都知道。

现在士大夫也知道了。

施宫一个周,刘涛能招的全招了,剩下徐贤徐盛还咬牙死挺着。

甘做谏官儿的,身上都有根儿脊梁,背躬下去,这脊梁还竖在脑子里,竖在紧闭的嘴里,打折了也不弯一下。

顶着这根脊梁,这一口气,就信自己能给家国挣个海内清平,万世安泰。

这是士大夫的傲骨与迂腐。

东厂的贴刑很讲理,榨干刘涛后就把他放了回去,第三日他便携妻小投井而亡。

符柏楠把这消息带进来时,徐盛几近垂死,徐贤还是咬紧牙关,死不招供。

“审出来了?”

他抬脚跨过牢门。

“回主父,属下……属下还未……”

符柏楠接过供册:“我教的法子都用上了?”

贴刑跪着点点头。

符柏楠合上供册,走向徐贤。

“那你就该好好再学一次。”

他撩袍跨坐在虎凳上,前倾身,一指托起徐贤的下巴,抽出帕巾替他擦净了面上的脏污。

“徐大人,”他柔声道,“还饿吗?”

徐贤嗬嗬地喘着气,从眶上看了一眼符柏楠。他笑笑道:“看来徐大人还未吃饱。”

他抬手从旁边铁盆中挖出一大勺白饭,攫住徐贤颌骨,用狠劲儿捅进了他的咽喉。反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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