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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至暮春清明,乔家二郎要携夫人回家乡广阳扫墓踏春。
临别时,想起金繁托他寻了中医古籍的孤本,便让宣珏替他跑腿送去。
正好再让大夫瞧瞧。
宣珏对金繁开的方子敬谢不敏——
凡尘过往,入睡重回,比彻夜难眠对他磋磨更大。
于是也只和金繁闲谈了?些琐碎的事,医药问诊,草木种植,都能侃上几句。
金繁恣意随心,与人话不投机得多,能接他话茬的少之又少,没忍住多拉着宣珏唠嗑会嗑。
谈到前些日那个三皇子府的侍妾阿九时,金繁没好气地拢了拢略散的衣领,道:“她全身筋骨疏散,皮肉松软,与废人无异。若是几年前就开始饮食节制,缓慢戒断,倒是有活下来的可能。现在——我看难。沉珂暗疾都会要了?她的命。”
金繁恼得谈这种人,只提了一嘴就掠过,话题不知道怎么就拐到了谢重姒身上。
金繁无?奈摇头,道:“胡闹得紧。师门上下都怕这混世魔王——师姐的话鹦、机关,我的食人花、夜鸣草,还有师弟几个的佩剑和?武器,都被她褥了?个遍。头一年鸡飞狗跳的,师父头上白毛都气得黑了?几根,后来一见到她就捂着胸口装病要闭关,把她丢来折腾我们。然后四师弟的炼丹炉接二连三炸开锅,整个师门走水了半天。”
宣珏:“……”
他捧杯饮茶,遮住微勾的唇角。
金繁又道:“不过近几年,愈发沉凝懂事了?。但还是挺怀念她小时候那上房揭瓦的性子。”
宣珏微微一愣,隐约察觉到一丝异样,但还不等他抓住思索,金繁就把茶盏一放,挑眉看向屋外,促狭地道:“哎哟,溜什么??突然想起来上次没付诊费吃霸王餐啊?”
刚想开溜的谢重姒:“…………”
她感受到另一抹投来的视线,心道:今儿黄历也未说不宜出门啊!
来都来了,心生怯意还被抓包,谢重姒倒也不赧,脚步一转,将帷帽摘下挂在绿藤枝蔓上,走到金繁面前。
她笑得乖巧纯良,开门见山:“师兄,来讨点五石散。诊费酬劳你尽管提。”
金繁:“……”
收回那句“沉凝懂事”,还来得及吗?
金繁沉了?脸色:“你要那玩意儿干什么??那个阿九,还在你家里头?”
谢重姒瞥了眼宣珏,想了想,没避嫌——宣珏嘴严,不会到处乱说。
于是道:“嗯。我大哥不是还在十几里开外嘛,也不能一日抵京,然后三哥那边,春闱是他主要负责,也忙得不可开交,十几日都在礼部歇脚,没怎么回家。三嫂本就不想他纳妾,我掳走人她求之不得,象征性差人问了几句,没后话了?。”
谢重姒像是很无?奈地摊手,眨巴眨巴眼:“就一直留在我那里了?。”
金繁:“……怎么还没看出,你有当活菩萨的潜质呢?”
他伸手到木几底,不知掰动什么?机关,叽里咕噜的枢纽声里,本只有二?座的方桌侧面,地板旋转,翻上一处软垫坐塌来。
金繁:“坐。”
师兄没有丝毫起身给她配药的打?算,谢重姒面无表情威胁:“不给药我就走了?啊。”
还有尊大佛在旁镇着,她恨不得即刻遁地,溜回天金阙。
自上次宣珏在同济堂说出那些话后,她翻来覆去,想着那句“弃他不顾”。
恍然察觉,这辈子,宣珏已不知是第几次,这般直接了?——
长阳山庄失态的低语;
宣府雪中压制怒意的心仪;
还有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自暴自弃的扪心。
她不敢想背后隐没更深的惊涛骇浪,只觉得明面上的情愫,都让她喘不过气来。
金繁只怕她揪衣服扯花草,这点威胁不放在心上,也挑眉:“不坐?那我撤塌椅了?啊。”
谢重姒:“……”
要是宣珏不在,她肯定撒泼耍赖,好话说尽,耐着性子也能哄着金繁帮忙。
但旁边目光若有若无扫过——
不好意思,发挥不出来。
谢重姒帷帽都懒得拿,褥了金繁一株开得正盛的天香牡丹,疾步下楼。
“幂篱未带……”宣珏那声提醒还没说完,金繁就懒洋洋地打断他:“由她去。那女子不能救。”
金繁可惜地瞄了?眼他光秃秃的花枝,也不收回软塌,抬了只脚踩在上面,然后敲了敲腿骨,对宣珏笑道:“离玉,我看你见多识广的,问你,知道什么?是西梁铁玉骨吗?”
宣珏瞳孔微缩,点了点头。
金繁:“啊,那个阿九左腿小骨,安了?这玩意儿。”
到底还是牵挂谢重姒,宣珏和金繁又聊了?片刻,便告别离去。
他看了?眼墙上的帷帽,有心想捎给她,却又不好开口。
白纱拂漫过藤蔓下方的紫红碎花,金繁送他出花室,也见到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啧,丢三落四的。不过无?所谓了?,她东西太多,也不差这一个,估计都会忘了?找我讨回。”宣珏没接话茬,心事重重地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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