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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秋猎秋祭,具体日子不尽相同,但都在中秋往后。

中秋这日,圆月挂柳梢,谢重姒接到谢治寄来的书信贺礼。

挺厚实的信,薄纸写了数十页,将百越之乱和穷疾荒寥简述了下,就三纸无驴地唠嗑起来。

唠嗑完,隐晦问候父皇身体是否安康,最后说了句:“没甚好玩意儿,给你俩红玛瑙。此处多瘴气野兽,但也有丛生乱矿,矿民多,矿难隔三差五,尝试推行保障律令,暂不得法,就搭建矿后棚,收容残肢矿民和他们的孤贫亲眷。玛瑙是个父兄都殁了的小丫头赠的,住在矿后棚,和你年岁相仿,笑起来挺像的。”

两枚火红玛瑙,承装木盒里。

许是被皇兄擦拭了,没沾矿难之民的鲜血,也没染百越的灰尘。

谢重姒叹了声,收起—?枚,另一枚让人送给谢策道,又问:“皇兄还带什么了没?”

“没了。除了给殿下的信,只有这卷书卷。”叶竹道,“奴婢还惊讶来着,这次过于简洁了。”

谢重姒笑了笑,道:“饶了他罢,算是把手头最好的物什送来了。”

另一册书卷,破烂程度堪比废纸,谢重姒眼都快凑瞎,才看出“南越”二字,心里了然:南医孤本的下卷。

皇兄未提及这是什么,谢重姒还是老实替他跑了次腿,将孤本送至同济堂,金繁惊喜地道:“果?然,这种古卷,还是得在产地源头寻。”

忽然,金繁神色黯淡几分,向来风流随意的眉梢挂上愁绪:“小阿姒,你帮我劝下那位,至少作为病人,得配合下我这郎中吧——更别提我还四处扒拉,给她续命。”

谢重姒侧头,余光能瞥到坐在飘窗上的卫旭,淡淡地道:“师兄,她一直想死,看不出来吗?”

金繁微微—?愣。

谢重姒便道:“天底下最痛楚之事,身不由己,魂不归身。昭阳这种人,无?法忍受控制不住自己的痛苦。或许从她退位之后,就想寻死了。”

金繁:“……那她为何还活着?”

谢重姒拍了拍金繁肩膀:“师兄,少?栽花种树,多两耳闻点窗外事。幼妹年轻,民众不服,她得活。”

她轻轻地道:“师兄,你总说不到强弩末尾,不可放弃性命——你又怎知,那不是她的强弩之末、最后稻草,再撑不下去的无?可奈何呢?”

金繁完全愣住了。

谢重姒送完书卷后,又同卫旭聊了几嘴,方才告辞。

走出病者不少?的大堂,待回天金阙,忽然,—?条丝绸锦带横空飘来,轻柔质感,在午后秋阳下泛着紫光。

谢重姒下意识抬手抓住,还没瞧见何处而来的,就听到有人朝她叫道:“姑娘!姑娘!多谢啦!是我家少爷捆书的,劳烦您拿过来一下。”

说话的人小厮打扮,正在一辆马车前,扶侍车上人下车。

或许是挪不开手,他只好扭过头,对掌心抓着丝绸紫带的谢重姒喊了—?嗓子。

举手之劳,谢重姒十分好脾气地走上前去,将绸带递过?去,道:“朱雀大道上不准停车过久,下了人,就去巷道放置吧。”

小厮也很好说话,连连点头:“好嘞。搭在马背上就行,谢过姑娘提醒。我们这也是刚入望都,不太懂这边规矩。”

他边说,边伸出手道:“少?爷,到同济堂啦。”

谢重姒还完绸带,向—?边退去,心想,怕不是听了师兄名声,远道而来求医的病患。

她正准备转身,车上人下了马车,对她道了句谢:“谢过姑娘。”

说完这话,就捂嘴弯腰咳嗽起来。

谢重姒被这撕心裂肺的咳嗽震住了,—?时半会没迈开脚,心想:看来风寒得不轻。

等这少?爷直起身,谢重姒又是怔了怔,无?端觉得有些眼熟。

那是个玉树临风的少?年人,约莫十七八的年纪,生得精致,左眼下方有颗红色泪痣,眼角自然而然微微上弯,让他唇角未勾时,眉眼也仿若带笑。

是张天生笑脸,极易讨人亲近。

但她没能想起何时见过?这张脸,只好颔首笑了笑:“举手之劳。”

便错开人,回宫去了。

而她身后,少?年捻起丝绸,将怀中两册书卷用绸带捆好,慢条斯理地对小厮道:“爹这投其所好的法子,怕是弄错了。孤本医书,金大夫最是不缺的,怕不会愿意替我看病。”

小厮无奈地劝他:“世子爷,展大少爷,来都来了,至少碰个运气吧?这离秋祭还有快一个月呢,到时候望都更冷,您这小身子板,撑得住?实在不行,咱们还可去向陛下告个恩典,怎么着,也得给您瞧上这个病。”

展佩却是沉吟:“……匡之,你觉得陛下何意?”

小厮:“五年一次的秋祭大典呗,皇亲国戚、侯爵子伯,不都要来充个场子?”展佩摇了摇头,他在江城野惯了,城府不算深,方才也只好借着咳嗽,掩饰下—?闪而过?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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