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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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硕方和李一德夫妇在楼下谈了差不多有三?个小时,等他再出现在院子时，天上已挂满晚霞。

梅子站在高处，望着他的背影在花墙后面一闪而过,右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晚饭的时候,右眼皮跳动的那一下就有了验证。

小丫鬟摆好饭菜,扭头对梅子说：“五小姐,太太叫您吃完饭到书房去一趟。”

梅子洗了手走到桌边坐下,提着筷子漫不经心地问：“太太有说是什么事吗？”

小丫鬟摇头：“没有,只说让您一定下去。”

梅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些天自己一直呆在阁楼,并没犯什么错,大概不是兴师问罪。

那会是什么事呢？

吃完饭,重新洗了脸梳了头发,梅子才走下楼。

推开书房门，她看见李一德和李太太坐在窗边的皮椅上,她一进去,他们齐齐转过头看向她。

“太太，老爷。”

梅子垂手走过去，轻轻唤了一声。

李一德斜着眼睛，不满道：“你叫我什?么？”

梅子讷讷地又叫了一声：“老爷。”

李一德扔了手里的烟：“没规矩！连声父亲都不会叫？”

梅子垂着嘴角耷拉着小脑袋，看上去十分害怕。

李太太看梅子一眼，伸手拦了丈夫一下：“行了，她是你姑娘,不是学校里淘气?的坏小子！哪有当爹的这?样跟自己姑娘说话的？”说着她抬手叫梅子坐下，“今儿叫你来，也没别的事，就咱们三?个聊聊天。”

梅子挨着半个屁股坐下,心想这是聊天？三?堂会审还差不多。

“之前你爸爸学校事多，人比较忙，也没有时间陪你。我呢，是个劳碌命，家里上上下下几十口子，全得我盯着，你二姨娘三?姨娘又?不管事，整天就知道逛街打牌。其他的孩子，上衙门的上衙门，上学的上学，你一个人没事干，整天呆在房间里睡觉，想必也烦得很。”

李太太喝了一口茶，悠悠放出这么一番话。

梅子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索性闭上嘴保持沉默。

李太太见她一声不吭，就不再自说自话，而是问道：“听硕方说，前儿你们进山玩去了？”

梅子点点头：“表哥说山里凉快。”

“还在他家住一晚？”李太太语气?突然变得轻快，“你这?孩子，一个大姑娘，随便在男人家过夜，也不提前给我和你爸爸打电话说一声！你不知道那晚我和你爸爸担心得都没睡好。”

没睡好不也没耽搁你们第二天出门参加宴会？梅子暗暗咬牙，脸上却带着歉意道：“那天回城比较晚，表哥请我住下，我也不好不答应。没有打电话是我的错，对不起，太太，老爷。”

随便住男人家的大帽子扣下来，以后谁还敢娶她？梅子抬头看眼李太太，在心里骂道?，恶婆娘！

李太太眯起眼睛笑了：“哎呀，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你成表哥也不是外人，对不对？说到这里，我有句话想问问你，你觉得你成表哥怎么样？”

梅子木木地开了口：“很高?。”她认为这个评价很好，至少十分客观，不带任何自己的感情，李太太要挑刺也没办法挑。

李太太语噎，在旁边抽烟的李一德不耐烦：“谁问你这?个！榆木脑袋！问的是他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梅子怯怯地答：“是个很高?……”看李一德瞪她，她识相地换了个词，“很好的人。”

李一德满意地缩回椅子继续抽烟，李太太则是笑得更开心：“这?么说，你也是挺喜欢他？”

梅子在脑里给自己敲警钟，恶婆娘话里肯定还有话！从现在开始，得加倍清醒跟她说话才行！

她想了想，道?：“表哥和大哥一样待我好，我自然不讨厌他。”

李太太笑容不变：“硕方下午来家里，跟我和你爸爸谈了很久，听他的意思呢，他本人对你是很满意的，现在知道你对他也挺喜欢，这?就好办了。”

梅子好像隐隐明白了一些。

她觉得心跳得很快，不由直着眼睛问：“什?么就好办了？”

李太太微微摇了摇头：“装傻是不是？你和硕方的婚事呀！刚好趁着去北平前你的兄弟姐妹都在，给你们把事情一办，热热闹闹的出嫁，好不好？”

婚事？！还要赶在离开北平前办？

梅子呆住：“太太不是在开玩笑吧？”

李一德开了口：“糊涂东西！有拿婚姻大事开玩笑的家长？”

梅子急了：“可是……不是说八月下旬要动身去北平吗？”

二十来天不到的时间，就要把她嫁出去？这?是嫁人还是卖人？

李太太笑道?：“半个月时间准备，足够了，成公馆什?么都有，你就是现在直接搬过去，都没问题！”

屋里的冷气扑在梅子露在外面的手臂上，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这是嫁女儿吗？他们这是急于脱手自己这?个烫手山芋！梅子知道李一德对她没感情——李太太大概比李一德好些，最起码的恨和厌恶应该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