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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郎,为什么我要天天扎针。”奉珠把扎了三根针的手抬到李姬阳的面前,抱怨道。
“别乱动。”李姬阳小心托着她的手放回膝盖上搁着。
“像小蚂蚁咬似的,我不想扎针。安庆,你不准扎了!”凤眸一瞪,奉珠命令安庆道。
安庆捏着针的手果然停住,看向李姬阳。
“别胡闹,暂且忍着。”李姬阳轻轻哄着她,示意安庆继续。
“他都要把我扎成小刺球了。”奉珠嚷嚷着。
“主子。”安庆站起身,把一根细长的针递给李姬阳,他自己则悄悄的退了出去。
“我不。”奉珠捂着自己的肚子不让他施针。
“要让我点你的穴吗?”李姬阳含笑看着她。
“哼!”奉珠赌气的把脑袋扭到一边去,四肢摊开,任由他作为。
“这才乖。”他把奉珠的裙子掀开,露出她白皙的小肚皮,待瞧见那刺眼的红色嫩疤,他捏着针的手紧了紧,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又恢复如常,在肚脐附近找到穴位,轻轻扎了上去。
“疼,好疼。”奉珠夸张的叫嚷着,其实只是像小蚂蚁咬一样。
“我要拔下来。”奉珠瞧着自己真的被扎成小刺球了,气呼呼道。
“只要半柱香的功夫,一会儿就好了,有我陪着你,我念书给你听。上次《神怪录》念到哪一段了?”他倚在靠枕上,小心的把奉珠搂在怀里,在小几上拿了一本蓝皮的书开始翻页。
“白江有龙,名嵬,懂人言,曰神,能兴云吐雨……”奉珠怪里怪气的背了一段。
“珠娘的记性真好,是这段没错。”他摸摸奉珠的脑袋夸奖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是你的妻子,别总是哄着我,就想哄你自己的女儿。”奉珠翻个白眼给他。
“往后,我便把你当女儿养可好?”他轻轻捏着奉珠的耳垂笑道。
“好啊,那你从今天晚上开始不准爬我的床。”奉珠噎他道。
“这可不行。”他摇摇笑道。
“是你自己说要把当女儿养的,你还能爬女儿床啊。”
“胡言乱语,口无遮拦。”他摩挲着奉珠鲜艳欲滴的红唇笑道。
“别人生病不扎针,就我生病要扎针,九郎,你要借机报复啊。”奉珠睨着他,晃晃身上的针道。
“扎针好的快。”他随口便道。
“可是我已经好了啊,能吃能睡,能蹦能跳的,而且你看,疤痕都快消失不见了。”奉珠指着自己小肚皮上那小指甲盖似的嫩疤道。
李姬阳有些词穷,少顷,他低下头用自己的唇舌摩挲着奉珠的,道:“只是外表看起来好了,其实里面脏腑还没好,扎针就是为了医治你受伤的脏腑。”
“胡说,若是脏腑受了伤,我该感觉疼痛才对,可是我根本就不疼,你少骗我了。”
“呃……”他怎么就忘了,这小妻可一点都不笨。若是她认真起来,真是不好糊弄啊。
“你有什么瞒着我的?”奉珠拧着黛眉,望进他的眼底道。
“没有。”李姬阳轻笑出声,表现的风轻云淡,很自然。
“真的?”奉珠也只是感觉有一丝的不安,并不知道什么,只是试探他罢了,见他这般,疑虑稍稍打消。
“真的。”他很肯定的点点头。
“主子。”安庆在珍珠帘外出声。
“进来吧。”李姬阳把奉珠肚皮上的针拔下来,给她盖上锦被,道。
“主母,奴要拔针了。”说罢,安庆便已然动手。
“安庆,辛苦你了。”奉珠对着人家安庆可是客气许多。
“这是奴应该做的。”安庆冷淡的嗓音变得有一些温度。
“阿奴呢?”奉珠问李姬阳。“感觉好久都没见她在我跟前晃悠了。”
“阿奴在奴的院子里,帮奴打理药草。”安庆突然插嘴道。“她很想念主母。”
安庆说这些话的时候,根本不敢去看李姬阳的目光。
“这小妮子,想我怎么不过来看我,我还让锦画给她留了很多甜糕呢。”奉珠笑道。
“午膳的时候,让她过来伺候着。”李姬阳淡淡道。
“是。”安庆有一丝动容,忙拱手道。
“奴告退。”收起针,他道。
李姬阳不说话,奉珠道:“让阿奴这就回来吧,就说我想她了。”
李姬阳摆摆手让他下去。
奉珠便握着他的手道:“不怪他们,毕竟谁也不会知道,碧落会隐藏在人群里暗算我。画船距离岸边太近了,弩箭又是那样的快,安庆和阿奴都来不及救我,情有可原,你别怪他们了。”
“我没怪他们。”李姬阳道。
“我知道,你是怪你自己。可是,我们谁也不会想到碧落会出现在人群里,事情本就很突然。不是你的错,九郎,你看我现在不是已经好了吗。”奉珠依偎着他,柔声道。
“珠娘。”他怜惜的拥着她,却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心告诉她。
这话算是揭过去了,奉珠想到幼儿那可爱的小模样,便笑着道:“九郎,再有三个月我们就可以准备要小孩了哦,你不要吃那药了吧。如安庆说的,停了那药还会有三个月的药性,三个月之后正正好,我们的孝期满了,我们就可以要孩子了。”
他身躯僵了僵,道:“不急。”
“怎么不急,我不管,我就要,你不准再吃药了,找个空闲的时候,我会亲自去找安庆,让他不准再给你弄那药丸吃,听见没有,我想要一个和幼儿一样可爱漂亮的孩子,九郎,你见过幼儿没有,他好小好嫩好可爱哦。我有信心,我会生一个比幼儿还要可爱的孩子出来。”奉珠笑眯眯道。
想到有那样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就要到来,奉珠兴奋的笑开颜,幸福极了。
“哦,好。”他愣了愣,机械的道。
“你答应了就不准反悔,若是让我知道你还吃那药丸,我可饶不了你。”奉珠蛮横道。
此话揭过。
日子便在奉珠吃药、扎针中慢慢度过了三个月。
三个月里足够奉珠察觉异样,更足够她想出法子戳破这美好的谎言。
上到老王爷、九郎、阿娘、阿爹、哥哥们和元娘,下到锦画、绿琴众仆婢,每个人都对她很好,好的让她觉得不安。好像她是什么易碎的泡沫,轻轻一戳就幻灭了。
更像有一个秘密,他们都知道,唯独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被瞒着的一个,是被他们排除在外的一个。
就像自己被他们小心翼翼的捧到最高处安放着,虽然风吹雨打都不会有,富贵荣华享受着,可是却脚不沾地,被悬浮在半空中掉着。
没有人和她交心,她就像一个被孤立出来的人,高处不胜寒。
每一个人都对她温声细语,哄着她,爱着她,却没有一个肯对她说真话,这样的感觉几乎要把她逼疯了。
可是她还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们都是真的爱她,在他们那些温言软语里,让她如何能大发脾气?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想要用尽全力去追求那种最后一击的剧痛,可是到头来却都被那软软的棉花给消弭了所有的力道,只会让她自己郁卒,憋闷。
谁能做到掌控全府上下人的口舌,谁又能做到,让阿爹阿娘也不得不听话,还用说吗,不是九郎又是谁。
而能让九郎费尽心思隐藏的秘密,别人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的秘密,除了关乎她自己的,还有别的吗?
没有。
九郎该是下了死命令!
怎样才能挣脱这笼罩全府的迷雾?身在棋中,永远只能被推着走,若想拿回主动权,便只能跳出棋盘外。
花园中,水池畔,奉珠正坐听锦画禀报近日来的大小事情。
“王妃,这是老王爷送来的几个宫婢。”锦画出声提醒垂着眸子的奉珠,她见奉珠坐在椅子上都快要睡着了似的。
“什么?”奉珠想着事情,并没有听到锦画说什么。
“王妃,您看。”锦画指着跪在奉珠跟前的几个如花似玉的宫婢。
“这是?”奉珠有些不解的看着锦画。
“这是老王爷命人送来的,说是要放在王爷书房中伺候着。”锦画不安的掐了掐自己的手指,声音低了下去。
“哦,浣衣房可缺人?”奉珠道。
“回王妃,不缺。”管着浣衣房和柴房的彩棋回禀道。
“柴房可缺少劈柴的?”
彩棋去看锦画,见锦画轻轻的点着头,彩棋便笑着应道:“是缺几个劈柴的。”
“那你还等什么,领下去吧。”奉珠摆摆手道。
“是。”
“王妃,吃桃子,阿奴已经剥好了。”跪坐在月牙凳上的阿奴谄媚的把青釉花盘推给奉珠。
“阿奴最乖了。”奉珠笑道。
“嗯嗯,阿奴最听话了。”眼巴巴的瞅着高几上放的一碟子金丝软糕。
奉珠失笑,道:“拿去吃吧。也没亏着你的嘴啊,怎么就这般的吃不够,活像个小乞儿。”
阿奴挠挠头,捧着盘子,黑然直乐。
奉珠见那几个宫婢并不吵闹,而是顺从的跟着彩棋离去,她心中疑惑,闹不清楚阿翁是为了哪般。
看这模样,并不像是坚决要给九郎塞妾侍的,而更像是试探?示威?威胁?
老王爷住的悠然居中,祖孙两个盘腿坐在榻上,正在对弈。
少顷,便听老王爷道:“阿阳,有二十六了吧。”
“嗯。”他淡淡应着。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生了两个了。”
“阿翁,我不需要儿子。”
“屁话!你现在年轻力壮,春秋鼎盛的,是不需要继承人,等你老了呢,糊涂了呢,像我一样了呢,你还能嘴硬的说不需要儿子!糊涂!”老王爷有些生气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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