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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彦风道:“可恨,可恨,是谁这么阴毒,要害老先生?”
仇士良道:“我刚刚夸你不糊涂,你就犯起了糊涂。老夫在宫中三十年,哪日不在风口浪尖,见招拆招罢了。”私下里叮嘱了他一些话。
刘彦风出来对众人说了,众人皆喜道:“老先生如此镇定,我等也就心安了。”
其中只有一个叫余晨湾的,世袭郡公,尚益阳公主,任职鸿胪寺少卿。益阳公主是文宗皇帝李昂一母同胞的姐姐,只因七岁时不慎跌入太液池冻伤,从此脑子就不大灵便。
文宗皇帝为了自己这位姐姐真是伤心劳神,左选右选,选中了余晨湾为驸马,余晨湾出身世家,世家纨绔子弟的一切恶心,在他身上都有惊人的体现。但李昂还是看中了他的一点好,就是对益阳公主是真心实意的好。
余晨湾曾做过内侍省少监、工部司官、长安县县令和刑部主事,有个绰号叫“催命鬼”,说他杀人如麻,是仇士良在朝中着力培养的铁杆,正因杀人太多,官声不佳,虽然出身显赫,又有仇士良这个大靠山,官却是越做越差,最后竟然去了鸿胪寺,坐起了冷板凳。
坐了冷板凳后的余晨湾气焰大大收敛,成了长安城有名的“余迷糊”,除了进宫面圣,腰里总是别这个小酒壶,成日里喝的醉醺醺的。
这日,他出宫后,没有回安兴坊的家,而是呼朋唤友去了平康坊,违禁翻墙,到曲舍里吃了个大醉,摇摇晃晃回家来,此时坊门未开,他便猛踹大门,一边叫骂不歇,一时惊动了逻卒,过来要鎖拿他,他指着逻卒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当朝郡公、仇观察使的门生,你敢拿我?”
逻卒听了这话也惶恐,他见了更是得意,一时兴起竟操起一块青砖将一个逻卒打的头破血流,这一下,逻卒们不干了,一拥而上将他鎖拿了去衙门。
挨到天明益阳公主见丈夫一夜违规,在家里又哭又闹,总管派人一打听,好嘛,竟被京兆逻卒拿去了。总管不敢告诉公主,怕她疯病又发,悄悄跟家令、典军商议,商议来商议去,还没定下计策,公主不知道从哪得知自家驸马让人拿了,当即披挂了,手持一根水火棍,叫起家奴,怒气冲冲地杀奔京兆府。京兆尹正在为此事棘手,闻听公主杀到,慌的他双手抱头扶着帽子一溜烟地从后门跑了,留下少尹来顶缸。
少尹向公主陪尽了不是,恭恭敬敬地礼送余晨湾回府。一进府门,余晨湾就腆着张笑脸脸给公主跪下了,众人一看,夫妻俩要开打呀,一哄躲个干净。
公主手里惦着棒子冷笑道:“你还知道怕?你真是好本事啊,散朝不归,喝酒不回,还打逻卒。你真当大唐的官署都是我们家开的啊。”余晨湾嬉皮笑脸道:“公主息怒,我这么做可是为了保全咱一门的富贵啊。”
公主冷笑道:“哦,是吗,我先不打你,你说,仔细地说各原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的棒子可不答应。”
余晨湾说:“这里不方便,咱回屋再说?”
嬉皮笑脸地推着公主望里屋去,奴才们交头接耳:“驸马好手段,这理在外面说不通,在屋里就好说了。”
公主丰满,余晨湾瘦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公主请进内室,关了门,余晨湾跪地流涕道:“大事不妙,宫里又要出大事了。”
公主揪着他的耳朵,道:“休要唬我,快招了。”
余晨湾道:“这回我可没骗你,仇士良要倒了,咱们得赶紧脱身避难。”
这一说公主也慌了神,跳着脚问:“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我的皇帝弟弟又不在了,我去求谁保命,我去求谁保命?”
说不了几句,已满眼是泪。余晨湾道:“公主你忘了,当今圣天子也是你的弟弟。”公主闻言欢喜道:“对对对,他也是我的皇帝弟弟。可是,他对我并不好。”
余晨湾道:“亲不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呢。来来来,你听我说。“
余晨湾扶着公主坐下,拿出手绢为她拭去泪水,这才说道:“陛下要升仇公做观军容使,仇公表面镇定,心里却慌了,看起来他已山穷水尽,没后招了。”
公主瞪着一双大眼,木木谔谔地问道:“你不是说他一手遮天,权势比皇帝弟弟还大吗?怎么就不行了呢,究竟怎么一回事,你一五一十地说。”
余晨湾便将昨日听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末了道:“公主请想,仇公是何等镇定的人,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可昨晚竟说出那般话来,足见心思全乱。陛下这招釜底抽薪之计,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公主点点头,忽然又扯住他的耳朵说:“所以你就跑去喝花酒,还打逻卒?你这不是自己找死?我这就揪着你的耳朵去宫里请罪,把你罢免了,不给皇帝家当差,就在家住着,躲过这场灾祸。”
余晨湾呲牙咧嘴地告饶道:“疼,疼啊,松开,松开。”连哄带蒙,益阳公主总算罢了手,余晨湾道:“岂不闻覆巢之下无完卵乎?”
公主道:“乎乎乎,你要扯呼睡觉啊?”
余晨湾仍旧不生气,他一边给公主老婆捶背捏肩,一面目露凶光地说:“助纣为虐,早已罪恶滔天,唯有立不世之功,方能化险为夷。殿下,你余郎我这回能否逢凶化吉,全凭天意裁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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