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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知崇一开始是发了火的,毫不怜惜将韩文敏踹下床。
“韩文涛真是扶不起来的废物!”
贪污不算啥,韩文涛要真是个品行正直的人,包知崇还看不上那种一心为公的傻子呢。可你不过是在肉联厂搞点小钱,居然也能出这么大的纰漏,包知崇就觉得韩文涛蠢。
便宜舅子这么蠢,他妹妹的智商又会高到哪里去呢?
包知崇有一瞬间甚至熄了想叫韩文敏帮他生个小儿子的心思,觉得孩子要像母亲那边的智商,生出来也是浪费粮食。
包知崇连夜都没过,韩文敏趴在床上哭了一整夜。
天亮了,她觉得等待二哥的大概只有牢狱之灾,正绝望呢,包知崇大清早的又回来了。
相处了几年,韩文敏又温顺,包知崇对她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火气消了,包知崇的理智又回炉了,特别是前不久他和市里几个领导聚会,听到了一些消息,包知崇心中便开始算计起来。
“肉联厂的李立平,是不是有个妹妹嫁给了一个姓徐的工人?”
韩文涛和李家走得近,李淑琴结婚时文敏才十几岁,跟着哥哥去喝过喜酒呢。虽说最近几年深居简出,从前的认识的人都断了联系,仔细回忆回忆,韩文敏还能想起来。
李淑琴结婚时,徐家条件特别差,婚礼办得很简陋,十几岁的韩文敏当时就暗暗撇嘴。李淑琴长得也不差啊,却挑了个那么穷的丈夫,把韩文敏给刺激的。
“是嫁给一个姓徐的,就是一个普通工人,家里还是农村的,和李家门户不太般配。”
包知崇若有所思,当时便丢下一句,“你哥的事,要是操作好了,说不定就是坏事变好事。”
韩文敏想不明白有什么联系,包知崇愿意拉二哥一把,韩文敏只会对他更感激。
但韩文涛是明白的。
便宜姐夫找到自己,要拉自己一把,代价是捅朋友一刀,韩科长没考虑太久就同意了。他和妹妹本质上是同一种人,一个为了物质生活可以当人小老婆,一个为了前途,捅朋友刀算啥,李立平不死,死得就是韩文涛自己。
再说了,便宜姐夫暗示过,李立平下马后,他是有机会取而代之的。
韩科长变成韩厂长,多插朋友两刀也行。
也不知道包知崇是怎么操作的,调查组的人带走了李立平。
随即,食物中毒的工人,有两人情况太严重死在了医院。韩文涛吓得在家里缩脖子,心里明白,李立平这下估计被他坑死了。
“收拾人的手段多着呢,就是不见一点伤痕,也能叫他服服帖帖认罪。”
包知崇叫韩文涛安心等消息。
韩文涛心里七上八下,这事情了解内情的,可不止他一个。可他不敢对便宜姐夫吐露,否则王金顺在被宝镜找到前,大概早就被封口了。
市里的领导很满意包书记的知情知趣,包知崇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仕途似乎多了几分生机。
包书记很满意,看小情人也顺眼了。
他肥胖的大手拂过韩文敏光洁白皙的后背,笑得很宠溺:
“文敏啊,帮我生个儿子吧!生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儿子,我肯定会给咱们的小儿子最好的一切!”
韩文敏温顺躺在包书记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她都二十八了,是该生个孩子了。只要包知崇活着,她这辈子就别想嫁给其他人,现在包知崇风光无比,韩文敏也不想嫁人。
嫁给穷鬼有什么好?
男人穷,不代表他不花心,他只是没有花心的本钱。
在单位稍有点权力的男人,大部分也会在女工里寻找暧昧对象,韩文敏看得很透彻,嫁给普通人也得生孩子,还得孝顺男方的父母,女人还得出去工作,回家做饭洗衣服,她为得是啥?
不管跟着哪个男人,都要替他传宗接代,韩文敏情愿没名分给包知崇生。
她相信,给包知崇生个小儿子,孩子一定会得到最好的一切!
想到生儿子,韩文敏心中一热,水蛇一样的腰肢,又往身边的男人缠去,双人床上,很快响起了粗重的喘息声。
……
宝镜领路,阿华把王金顺像死狗一样拖下山。
陈文安眼皮子直跳,王金顺裤裆湿了一大片,整个人散发着骚味,竟不知什么时候吓得尿裤子了。他手腕上两个血洞洞,不包扎血就止不住,流血流到他胖脸煞白,还是阿华撕了王金顺的衣服替其缠住的。
布条上渗出血迹,王金顺的样子特别狼狈。
陈文安终于意识到,小徐老板平日里总喜欢笑眯眯待人,惹恼了小徐老板,她立刻能变得不是人……呸呸呸,说错了,是变成狠人。
陈文安不敢吱声儿,阿华开车,宝镜坐在副驾驶位子上。
车后座不是特别宽敞,贺小刀大马金刀横坐着,王金顺的体积挤得很辛苦。他不敢对着宝镜三人抱怨,对陈文安却很恨。
恨陈文安领着宝镜三人找到赵家集,王金顺自我感觉躲得很隐蔽,都怪陈文安。
宝镜从后视镜里看见王金顺挤眉弄眼,十分厌恶,忍不住冷笑道:
“我要是你,就会感激陈大哥,你该庆幸是我们先找到你,要是高高在上的包书记先找到你,等着你的,就不只是一顿酷刑而已。”
王金顺缩了缩脖子,老实坐着,不敢再瞪陈文安。
宝镜所说也不仅是恐吓,她要是包知崇,肯定会把知情人全部控制起来,必要时甚至能叫王金顺永远闭嘴……王金顺能在外面自由活动,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宝镜将王金顺带回县城,贺小刀闲得无聊,主动表示可以将王金顺交给他看管。
“我保证能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等你需要时,他会主动作证。”
宝镜点头,只要不弄死王金顺,她没啥意见。
不是她心狠手辣,这人借着食堂采购的便利以好充次,已经造成了两人死亡,她实在同情不起来。
王金顺也不懂法,他以为自己不是主犯,作证就作证呗,落到了三个恶魔手里,坐几年牢总比全身骨头别捏碎了重组强。
宝镜不会好心告诉他,王金顺大概不止是坐几年牢的问题,等待他和韩文涛的,是很快就会到来的严打。
摸小手都算强奸的严打时期,王金顺和韩文涛不死也是无期。
将王金顺关起来,宝镜又和沐晨一起抄了王金顺的老巢。
自来水厂最近乱糟糟的,职工宿舍根本没什么防备,沐晨熟门熟路撬开王金顺的房间,在床铺的夹层里翻出一本账本。
狗爬一样的字迹宝镜并不介意,王金顺写得详细。
他倒不是为了防备韩文涛,纯粹是他自己小心眼儿,认为韩文涛分给他的利润少了,他怕自己算不清应得利润,才一笔一笔把他和韩文涛的合作记下来。
宝镜很满意,这一笔笔的,时间和问题猪肉来源都交待的很清楚,韩文涛和王金顺的合作范围挺广,整个南县工厂的猪肉采购他们都作过假,有时附近的便宜差肉不够量,韩文涛还会叫王金顺去外地找。
“这就是铁证!”
宝镜当即托师傅祁震山,将账本的存在告之了秦善民。
宝镜留了个心眼,账本送给秦县长验过真伪后,她还是自己藏起起来。这年头也没个复印店,她就是想给副本也没法,账本只有一本,她并不是完全相信秦县长。
幸而,人家秦县长根本懒得和小丫头计较。
反正双方都得利的事情,他也不在意账本谁保管。
一个食堂采购记下的账本,也得看落在谁手里。在李徐两家手中,那就是一堆废纸,被他利用好了,却是攻城略地的有效武器!
秦善民正想着要如何发动攻击,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是京城打来的内线,秦善民调整了下语气,电话那头不是他堂哥,而是堂嫂。
“嫂子最近过得还行吧?”
“过得挺好,善民啊,云峥已经去南县了,你帮我看着他,他身体不好,上次出任务受伤后亏损的挺厉害……”
秦善民不住点头,“云峥坐火车过来?”
现在的火车很慢,要是坐火车来南县,最快都要两天,秦善民会先帮侄子安排好住处。说实话,他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堂哥真让云峥来了,秦善民挺高兴,一是喜欢看重秦云峥,二是觉得自己说话被堂哥看重。
电话那头,秦夫人一肚子牢骚,她就没同意儿子去南县。
小县城偏远,哪里比得上京城方便,她自己就是医生,可以帮儿子调理身体,再不济也能托情让国手们瞧瞧。可秦云峥不仅出人意料同意去南县,就像狗在身后追着跑一样,没给秦夫人反应时间。
说起来,秦夫人犹自生气:
“不是火车,他搭部队的顺风机去的,现在可能都到了!”
……
兵站。
上面逼得越来越紧,审讯李立平的强度便加大了。
昨个人夜里似乎又有异常情况,问询人员更不敢掉以轻心,只得换着花样逼李立平认罪。
两天了,没人给他喝一口水。
没人殴打他,审讯人员却折磨得李立平身心俱疲。屋子里的火炉又增加了,小房间像个高温烤箱,连审讯人员都扛不住,时不时要跑到外面吹风扇透气。每隔半小时他们就会开门问一次,“你到底认不认罪”。
认罪?自己根本没过错,为什么要认罪。
李立平又渴有饿,他现在还没有脱水休克,全靠沐晨潜入偷偷喂给他的那些水。多么甘甜的水啊,每当李立平认为自己坚持不住了,已经到了极限,月华精华的总能缓缓滋润着他缺水的五脏六腑,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不,我不能认罪。
李立平无数次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必须要坚持下去,家里人在奔波,在为自己翻案,在千方百计想把他救出去——一旦认罪,等待他的不仅是身败名裂前途尽毁,肯定还有伴随而来的牢狱之灾。
家里的父母已经年迈,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吗?
妻子性情温柔,能撑起家里的重担吗?
女儿李兰芯洋洋出色,有一个坐牢的父亲,她考大学要怎么通过政审,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还有妹妹李淑琴,外甥女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没有自己里里外外护着,难保会有人找麻烦。
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家人。
李立平靠着毅力,咬死了不认罪,他就不信,朗朗乾坤,还能没有国法吗?他就是不认罪,那些人有胆子就弄死他,把罪名推在一个不会说话的死人身上,食物中毒的事情肯定闹大了,上面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陷害他的人,真的丝毫不怕吗?!
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李立平昏昏沉沉,在外面吹凉风的审讯人员也是失去了耐心。
李副厂长死不认罪,就说明他们的工作做得不到位,领导心生不喜,他们还有什么前途?
“管他是不是自愿的,干脆等他昏过去,拉着他手按上印算了!”
一人说着,将手上的烟头扔在地上踩了几脚熄灭,言谈间完全失去了耐心。
另一人有些迟疑,“他醒来后,会闹腾吧?”
吸烟的审讯人员冷笑连连:
“闹腾有什么用,到时候判刑了,把他扔到监狱关几年,有的是办法收拾他,出来后他敢说什么?要不办,咱们就不动手,既然动了,那就把案子办成是铁案!”
同伴的狠厉让另一人无言以对,他又没有反抗的胆子,只有同意。
男人很快把认罪词写好了,叫人把火炉撤走。
要按手印,就不能再把李立平绑着,他和同伴解开了李立平的手铐。
同伴心要稍软些,听说这个干部挺正直,可有什么办法呢,领导说什么,他们就只能照办。
“不要怪我,你认罪了,大家才有好日子过。”
李立平浑身无力,连眼皮都不太睁得开。
对方拉着他的手涂了红印泥,就要按下去,他却被“认罪”两个字惊醒。
不行,他不能认罪的。
虚弱的李立平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用尽全身力气掀翻了桌子,反身跑了出去。
审问的两人完全愣住了,一个不吃不喝两天又严重脱水的人,谁也没料到李立平还有余力反抗。
两人根本没关门!
他们要干的事情不地道,所以支开了守卫的士兵,李立平毫无阻拦跌跌撞撞往外跑,两人反应过来差点没被气疯。
“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抓回来!”
这里毕竟是兵站,有人能给他们开方便之门,也不是人人都是他们那边的队友,事情闹大了,两个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跑,往前跑,跑出这个地方,自己不能认罪,自己是无辜的。
李立平双腿发软,他此时脑中里就只有这个执念。
似乎只要逃出这个地方,他就能获得清白般。
李立平觉得自己跑了很久很远,其实他双脚无力,哪里能跑多远呢?审讯的两个工作员很快追上来,追追跑跑,三人已经跑到了兵站的操场。
“走开,你们干什么,这里很危险,有飞机要降落!”
士兵冲着三人大喊,李立平根本听不见,追着他的两人却不由停下了脚步。他们神智清醒,不仅听见了士兵的喊话,还看见了头顶盘旋着的直升机。
两个士兵飞快上前,将李立平拖到一边,按住了状似疯狂的李立平。
“干什么,不要命了?!”
士兵紧紧按住李立平,后者双眼根本没有焦距,脑子嗡嗡作响,只认为自己被抓住了,完蛋了。
直升机缓缓降下,螺旋桨带起的风吹得操场全是风沙。
等飞机停稳了,机舱的门打开,几个兵站领导模样的人迎上去,一个年轻的军官走了下来。
年轻的军官军装笔挺,穿着黑皮靴,停在了李立平面前。
秦云峥不是管闲事的性格,可脚下的男人太惨了,又被人按到在自己面前,秦云峥不能视而不见。低头一扫,他发现男人的眉眼有几分熟悉,秦云峥很自豪自己的记忆力,忍不住抬头,面无表情问道:
“你们的迎接方式可真够特别的,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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