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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好!”姜望拿眼一瞪:“口无遮拦再站一个时辰!”褚幺龇牙咧嘴地又站定了。
不开口就是目无尊长说假话就是欺师灭祖说真话就是口无遮拦。
师父啊师父难道我一生都要如此三难?
姜望任由那卷《牧略》摊在书桌上随口吩咐道:“站完桩自己读书之后为师要抽背的。”
脚步一转身形已经消失。
该来的总会来。
白玉京楼高十二重高出天风谷。姜望踏出高楼身形已在白云更高处凡人视线不能及。
他所悬立之处天风止、五行定元气归伏。
世间嘈杂归于静谧唯有他清朗的声音在回响:“有朋自远方来何必鬼鬼祟祟?”
一张画轴跳出来悬垂铺开画布空白一片其间却响起沧桑的声音:“什么鬼鬼祟祟!我才刚到!”
对方确实是刚到也的确没有遮掩痕迹叫他提前发现算是敲过门了。
但姜真人要找茬岂管那些?
他负手于后好一派宗师风范。目光随意一扫落在画布上顷刻便有一点火星洞穿此画之规则跳跃在画布的正中心。“何方妖孽!竟敢在本真人面前装神弄鬼!”
一只清光萦绕的手探将出来将这三昧之火种握住。继而是一个中年模样的、身披宽松道袍的高瘦男子从画布之中完整地走出一边握灭了火种一边看着姜望:“姓姜的故意找茬是不是?”
姜望俊眉微挑:“你若说不认得我那确实是找茬。我不认得你有什么奇怪?你很有名?”
画中走出来的男子是中年人模样目如明镜面有辉光语气倒很温和:“我是傅东叙忝为镜世台首。”
姜望今天开口问连玉婵要不要回国也是有原因的。倒不是觉得连玉婵要的工钱多而是有意控制白玉京的规模不想触动谁的神经。
但这两个字是“不想”而不是“不敢”。
当世真人已是现世绝对的强者在任何势力都是高层。可以开宗立派可以镇国镇宗。在现世绝大部分地方横飞无忌都无须定约!即便是在六大霸主国只要提前报备一声基本也不会被拦下。
所谓“真人无忌”!
连玉婵不愿回象国一定要修成神临追上白玉瑕和林羡他也不会去说什么。
不想惹麻烦是他本心如此不爱是非。但若真有人的神经被触动了他反要截住问一问——为何如此敏感!
这时候听得傅东叙自报家门他便‘哦’了一声:“就是那个污蔑我通魔的镜世台首领吗?”
傅东叙的表情有几分惭愧:“庄高羡的神通此前大家都不知道现在你也见过了足可以假乱真。当时负责这件事的人与庄高羡不在一个层次被骗得团团乱转也是本着除魔卫道之心想要把你送去玉京山详查这才导致那场错误的发生……当然我忙于公务百密一疏信任部下而没能进一步审查也有责任。”
冠冕堂皇的话姜真人是听得多了根本眼皮都懒得搭一下。用足尖点了点云空下方意甚自矜:“这里是星月原星月之约就在这里签订。按照星月之约阁下现在应该还是副台首吧?”
傅东叙倒是并不生气走到他这样的位置什么没有经历过?一位打破修行历史记录的真人是有资格阴阳怪气几句的。
他只是有些疑惑——都说姜望温文知礼很有分寸现在这是怎么回事?浑身是刺?打人专打脸?
静静地看了姜望一阵才道:“姜真人我想问一句你对景国有意见?”
“我非常尊重景国也尊重景国为人族做出的贡献。我只是单纯地对你有意见。”姜望直言不讳:“当初因为一道缉魔令我从黄河魁首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险些丢了性命!我对你傅真人有不满很难理解吗?”
“能理解!”傅东叙还颇为认真地点了一下头态度始终很好:“看来今天不该我来是我考虑不周单纯觉得桑仙寿太过凶戾不适合过来商谈。”
大景中央天牢桑仙寿!
有名的凶恶人物。
“其实谁来都不要紧。”姜望澹声道:“我从来不怕别人凶。”
傅东叙表情平和语气里有一种年长者审视年轻人的宽容:“不要反应过激我无威胁之意。”
姜望哈哈一笑换了个亲切的语气:“傅真人想跟我谈什么?”
傅东叙道:“众所周知星月原是中央大景帝国的飞地——”
“等等。”姜望笑着打断他:“这话齐国同意吗?”
傅东叙也笑了:“那我就直说了吧!”
他看着姜望道:“此地意义特殊从来都不允许有太强的势力存在。你神临的时候我们未来找你因为玉衡星君与我们沟通过再加上神临也还不到需要限制的时候便容你在此招兵买马广纳贤才随便你怎么折腾。
“现在你洞真了实力非如前日。已经足够改变星月原形势在此一言定法。我不得不来不得不对你做出提醒。我必须要强调——我和镜世台对你没有任何意见只是照章办事并且会给你足够的时间搬迁。”
“什么势力?”姜望一脸惊讶:“白玉京就只是一个酒楼而已!”
他还真不打算建立什么势力。
国也好宗也罢都非他所求。
他如今已然洞真接下来自要争那太虚阁员。
若真建了什么势力到时候还要宣誓退出一下等到任期结束再回多麻烦!
还是现在这样更好。
哪怕是太虚阁员要保持绝对中立自己的酒楼也不能不管嘛。
这个回答显然是让傅东叙意外的:“你不是要在星月原扎根么?”
“误会了!”姜望叫屈道:“星月原是中立之地我亦中立之人。只是在这里开酒楼养家湖口顺便跟几个朋友一起玩耍罢了。建什么势力呢?耽误我修行!整个白玉京酒楼超凡修士就那么几个喝酒都凑不出两桌你见过哪家势力人这么少?”
傅东叙陷入了思考……不说不觉得仔细一琢磨好像真的很难认定白玉京酒楼是一个势力。
既不收门人也不招下属连分楼都不开。
姜望又道:“傅真人恕我冒昧——你真的对我没有意见吗?若酒楼也能算宗门那天下宗门何其多!镜世台管得过来?”
傅东叙看着他眼神诚恳:“姜真人我的确对你没有任何意见恰恰相反我非常欣赏你!镜世台对你敞开大门景国对你敞开大门。若你能原谅我早先的过失我们甚至可以做朋友。”
“我这个人最不能欺瞒自己。朋友是做不成了毕竟伤害已经造成。”现在的姜望真如自我完全不必掩饰自己的心情:“但你也应该相信在立场不悖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人愿意同景国为敌。我们可以相安无事——不知你愿不愿意释放一点善意就从不打扰我这小小的酒楼开始呢?”
傅东叙笑了笑:“今天见到你亲自跟你聊过天我才发现你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姜望问。
傅东叙道:“我以为你是那种偏执、坚定、一根筋的人。我以为你会视景国为敌作为一个年轻的天才在受到一些委屈之后满脑子想着怎么君子报仇如何推翻中央帝国。”
“偏执坚定一根筋?在某些时候……是的。我也不希望那样的我出现。”姜望摊了摊手:“至于你说推翻中央帝国先不说我做不做得到——推翻了你们谁来镇守万妖之门呢?”
“说得也是!”傅东叙哈哈大笑:“也罢!如果你能承诺我不在这里发展势力不存在独占星月原的妄图……我们尽可相安无事。镜世台也不来管你。”
姜望道:“你有没有看过星月原的夜空?星垂平野月起长空好像触手可及。天下之美景当为天下人共赏。我不是那划地封山的人。”
傅东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入那空白画卷。
只留下一句——“我们的确做不成朋友但也不必做敌人。希望不再会。”
姜望安静地立在空中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整个星月原除了他之外无人知晓镜世台首来又去。
今时不同往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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