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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程连忙打听端的,小嫦便把心中疑惑说给她听了。

“啊?他,他居然胆敢去勾搭公主?”程程嘴都合不拢了。

“嘘,别大声,我只是猜测罢了!万一另有缘故呢。”

“错不了!定然就是,这厮天生一副能勾搭人的笑模样,我当年可不就是被他如此、如此的么?”程程恨声道。忽然又担心起来:“那,你说他连公主都招惹了,岂非将来就是要做驸马都尉的?咱们姐妹可不又要旁边挤挤了?”

小嫦本来也愁这事,但看到程程没主意的样子,只好镇定下来安慰道:“唉,你放心,不会的。他这人重情义得很,就算公主进门,也绝不会偏了咱们。而且我想这位公主大有深意,你看人家不直接送到你家去,偏要咱们转送,这不是寻机示好么?不像是摆架子的。想来应该好相与得很!”

两姐妹唧唧咕咕说了半天,程程才稍微放下心来。

冯家有了丧事,梁家自然不好热闹过年。只能一切从简,等冯老太爷出殡之日,程程跟着相送回来,正哭得悲戚,没想到一进家门,却见谢小嫦也是花容惨淡,双目红肿。奇怪之下忙问端的,小嫦递过一张报纸给她。程程一见,差点被吓得软在地上,原来正是一份新鲜出炉的《西北》头刊。

里面内容也没什么。只是随意说了说西北党项羌族背信弃义。忘恩负义。本来说好的归降大宋,却撕毁友好协议,用计诓赚我大宋安抚使,趁机侵略国土。又说他如何调虎离山釜底抽薪,几路大军同时进攻,使延州变成了一座孤城。幸得安抚使临危不乱,亲自登城拒敌,又得永兴军节度副使梁丰和监军判官刘平等忠良死节之臣拼死守卫。满城军民齐心合力,终于抵挡住敌人的十万大军于城下等等。

林雪翔又在其他版面浓墨重彩登载了几个典型故事,其中有梁副使、刘监军城楼血战,重伤不下火线;有狄汉臣、杨仲容陈家峪冒死冲杀,所向披靡;最醒目的是焦用千骑对抗十万大军于延州城下,乱军中直取元昊首级,虽未成功,但惊破敌胆。同时焦指挥使身中乱箭,万马踏身,寻回尸体后身上取出箭簇竟然有六七斤之多。永兴军掌书记韩琦抚棺痛哭。并手书“大好男儿”四字以哀悼。

后两个故事本来是梁丰亲自圈定认可的,为了大力宣传边关将士的忠勇之心。那天梁丰一高兴。还乘着酒意顺手抄了一首诗送给狄青,对狄汉臣夸奖备至,最后一句却让众人喷饭。林雪翔也一股脑抄录了登在报上,《天圣四年冬月贼犯宋边狄汉臣身先士卒于陈家峪大破羌敌戏作以记之》,很长的题目,写道:

狼烟滚滚驰铁马,

大漠冰河一夜发。

云遮明月光半洒,

雪拥雄关涧断崖。

猛士身披黄金甲,

脸上七色飞彩霞。

细柳演兵任叱咤,

大风起兮卷飞沙!

虎帐谈兵孙子法,

不灭敌寇不返家。

得胜令中一笑罢,

谁识虎将似娇娃?

其中“脸上七色飞彩霞”是说他掩却本来面目,带上凶恶面具吓唬敌人,最后一句又点题说起这位大宋第一帅哥的绝好姿容。连范雍在内,本来摇头晃脑欣赏他的书法诗句,岂料最后来这么一句,含蓄的莞尔一笑,夸张的指着狄青哈哈连声。把狄汉臣羞得粉面含春不知所措。

从此狄青的名头便随着这张报纸,这首诗传遍了大宋每一个角落,印入许许多多怀春少女的心扉!

这是闲话,暂且不提。只说第一个故事却是林雪翔瞒着梁丰夹带的私货,他也并不是故意,但要描写延州保卫战的激烈,没有一两个出彩的人物是不行的,反正又不是虚构,写了就写了。只是留了个心眼没让梁丰看见,要不非被毙了不可。

可是这报纸传到京城,后遗症就是把人家两个老婆吓得半死。她俩天天在家里呆着,又不知道朝堂里的战报如何。还美滋滋幻想着老公如何在那边施展才华,立个大功啥的,又光宗耀祖衣锦还京。谁知道现实和梦想差距这么大涅?原来是去拼命啊!

姐妹俩各自抱了两个虎头虎脑的儿子,四人凑在一起痛哭,这小寡妇的滋味着实不敢领教。于是商量着,无论如何要通关系走后门,把官人弄回京城来才好。这方面小嫦既无人脉,又无主意,只好听凭大夫人恶狠狠地自去安排。

再话说赵祯母子临近过年,先是被西北告急文书吓了一跳,现派大军支援是来不及了,召来寇准商量要如何调动周边兵马驰援。寇准也托大了些,寻思着前些日子安排得如此紧密,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说不定是王德用和梁丰使的计策,要乘机闹事呢。就大拍胸脯请太后、官家沉着些,有王德用、石元孙在,敌人定然讨不了好去。

刘娥和赵祯提心吊胆过了几天,果然又等来边关捷报,言说已经击退犯境之敌。又细细看了范雍的请罪折子,老太太才抚摸胸口后怕不已,幸得敌军退却,要不然就是这个寇老西惹的祸事。看看这么危险,十万人攻城,七千人把守啊!

寇准也很委屈和惭愧,自己千算万算,却漏算了还有个啥也不球懂的范雍在那里安抚呢。脑门直冒冷汗,心道好险好险,差点坏了大事。检点阙漏,自责之余,便在家研磨提笔,要上奏朝廷,请求罢了范雍的官儿。

他这里眯着老花眼一笔一划地写本子时,家人寇安来报:“老爷,姑爷来了,在外面求见!”老头眼皮也不抬,点点头道:“请他进来坐吧。”

过一会儿,王曙进来,先请安道:“见过岳父。”

“嗯,你来了,稍作,等老夫把折子写完。”寇准也不抬头,答应一声,继续写完了本子,方才搁笔问道:“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王曙前几年因为寇准的牵连,几番起落,后来寇准复职,也因此任给事中判秘书监,属于朝廷的中高级官员了。翁婿同声同气,听说最近西北生事,便过来瞧瞧有什么要帮忙的。

寇准问明来意,便道:“正好,老夫写了一个折子,要弹劾范伯纯不堪大任,该罢其官。你来看看,还有不妥没有。”他对女婿的文才是非常信任的,顺手递了过去。

王曙接过从头到尾仔细看了,皱眉道:“岳父,此举恐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寇准眉毛一扬,威严说道。

“岳父,延州未失,元昊铩羽而归,范伯纯虽有过失,但终归保住了城池。而且他也算光明磊落,上表自责,这么弹劾他,怕别人反而笑咱们气量狭小不能容人!”

“我又不是弹劾他不光明磊落,就事论事,此人的确不适合带兵,再继续留在西北,恐怕还会误了大事。”寇准不悦道。

王曙急忙躬身站起:“那,就算他不益带兵,也不该由岳父出面啊!依小婿看,不但不能弹劾,反而应该给他请功。调离之事,小婿估计自然有人出手的。”

寇准陷入深思,又疑惑地看看王曙道:“谁会出手?”

“谁保举他谁出手。”王曙笑道。

寇准哈哈大笑:“不错、不错,你是越来越会做官了。老夫差点又做错事,嗯嗯,依你,老夫这就给他上请功折子。”又问王曙:“你哪里得到的消息?”王曙笑着从袖子里抽出一份报纸来递到岳父面前:“岳父还未看到这个吧?”

一份战报、一份请罪奏章、一份《西北》,三样物事摆在刘娥面前,老太太好生为难。三样东西说的是同一件事,而且情况都全部属实,可是侧重点完全不同。要依战报,那就是元昊撕毁投降协议侵犯宋境,虽然大宋吃了大亏,却好歹保住了地盘;要依请罪奏章,那就是范雍轻敌大意,指挥不当,导致边关危急;要依《西北》描述呢,却是羌敌冒犯天朝,安抚使临危不乱,带领大宋勇士奋力杀退,使敌人铩羽而归。

刘娥好生烦恼,该如何取舍,是赏呢,还是罚?赏当然要赏全军将士,罚却只能罚范雍一个。可是范雍去接替王曾是夏竦保举,又是自己钦点的,要是罚了范雍,岂不表示自己当初调开王曾是因为私愤么?还兼识人不明,用人不当。后面这条还好说,边关吃败仗是常事,打赢了才奇怪呢。可是承认第一条就有些麻烦,老王一直在朝廷人气很高,这回会不会又被别人拿来说事,吵着调他回来?

正为难中,枢密使寇准为范雍请功的折子又递上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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