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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娘娘还希望皇上将那些胡蛮妖子带回宫里去?也不想想,宫里已经有娴贵妃和黄娘娘那两只妖孽了,如果再加几只,后宫可就成了妖精横行的天下了;到时候,皇上恐怕会更加没时间来芙蓉宫了呀!
碧莹觉得自家娘娘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哪有盼着自己男人把外面女人往家里带的当家主母啊!
黄梨也有些闹不明白自家主子这是个什么意思,刚才他还以为娘娘让他去打听清楚敌情后,好在以后能摁死那帮妖孽,却不料娘娘的意思却像是极为不舍那些妖精似的;瞧瞧,现在都是一副痛心疾首,要去找皇上拼命的架势了!
西巡队伍中,伺候在皇后凤撵附近的奴才们都悄悄知道一个事实:就是一向好脾气的皇后娘娘,生气了!
究竟是气什么,大伙儿也猜不准;只是知道在从沈园出发的那一天,皇后的凤撵中发出一声愤怒的狼嚎,接着又听见皇后娘娘似乎在问候皇姓赵家的祖宗;他们这些当奴才的,都是贱命一条,可是再贱的性命那也是性命啊,所以,在知晓自己伺候的主子如今正在气头上之后,更是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就算是偷听到什么不该听见的话,都恨不得一秒钟见聋子哑巴,打死都不敢乱说出去。
而走在凤撵前面的龙撵里,低气压也在环绕着;赵礼正无聊的翻看着手里的书,一双眼睛偶尔清清冷冷的落在一旁的软垫子上,脸上一闪而逝几分落寞之色,可很快,就又恢复成往昔的冷漠和倨傲。
小贝子伺候在马车里,在小心的观察到自家天子在将目光第十八次落在软垫子上之后,终于鼓起勇气,凑上前问道:“皇上,这个垫子是当初照您的吩咐特意做给皇后娘娘的,娘娘现在身子沉,恐怕久坐马车也是不舒服的,要不奴才将这个垫子给娘娘送过去?”
赵礼像是被捅了马蜂窝似的,听见小贝子的这番话,一下就竖起了耳朵,一脸的欲盖弥彰:“不给她送!把这个垫子丢开,她自己坐得不舒服会嚷嚷起来的!”
小贝子一听这明显的气话,咬着嘴唇皱着眉一眼愁绪的看了眼他家天子:皇上陛下呦!您这是又跟谁滞着气了?您要是真的不想给娘娘送,何必让自己的眼珠子一遍又一遍的往那个垫子上瞟呢?
小贝子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他家想来独断独行、雷厉风行的天子陛下,咋就总是在皇后娘娘那儿犯小性子,使小拐子呢?!
“小贝子!”
“奴才在!”
“这个垫子是按照吩咐填了上等的羽绒锦鼠毛找手最巧的绣娘熬夜做成的吗?”瞧瞧,谁前一秒还信誓旦旦的说着要把这垫子扔开的?
小贝子像是哄孩子似的看向他家天子,听话的应了句:“回皇上的话,正是上等的羽绒锦鼠毛做成的,听绣娘说能让坐在上面的人觉得柔软暖和,若是放在马车里,还能起到保护颠簸的作用呢,坐上去可舒服了!”
能不舒服吗?在马上就要离开沈园的前三天,皇上不知是从哪里知道大宛国有一种锦鼠毛可以用来做成厚实的垫子;听说大宛国的皇室宗亲的家中,几乎都有几张这样的好东西,专门用来给家中女眷长久坐车骑马时用的;一听到这个消息;向来都公正廉明的大周皇帝宣武帝第一次滥用职权,硬是逼着马术极好的尤烈将军骑着千里马快速奔赴大宛国边界,硬是花了不少的钱从一个海商手里买了几斤极为难得的锦鼠毛,然后,又请了涂虎城里最能工巧织的绣娘日夜赶做,费尽了心思好不容易做成了两个羽绒锦鼠毛的垫子;做好后,小贝子本以为皇上会利落的让他给皇后娘娘送去,谁知道这次皇上改了脾气了,不再向以前那样得了好东西第一个往皇后的院子送,而是差人将这两个宝贝垫子直接拿到龙辇上。
出发的那一天,皇后娘娘艳丽无双的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一颦一笑都像是能牵动人心一样;小贝子清清楚楚的看见他家天子刚要走上前欲扶一把皇后娘娘的时候,娘娘却像是没看见一样,转了个身就走向身侧的凤撵,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当时皇上的那个脸色啊——小贝子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从离开沈园,离开涂虎城的那天起,皇上的心情就很不好;天天阴沉着脸坐在马车里,硬是将手里的那几本书都快翻烂了也不怎么搭声,只是偶尔会盯着那两个垫子瞧得出神,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故意伸长腿,踢腾那两个无辜的垫子,一副咬牙切齿、恨得眉头紧皱的模样!
当初,在来西巡的路上,小贝子日思夜想着就是能随着皇上坐一坐这龙撵,享受一下被八匹马拉着的马车的滋味;可是,当他终有一天坐进来之后,他后悔了呀!马车里阴雨密布、电闪雷鸣的呀,尤其是在偶尔听见后面的凤撵中传出轻轻地说笑声时,小贝子似乎还看见皇上紧攥着拳头微微颤抖的模样!
在西巡队伍往回走的第四天,陈叶青终于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他浑身发软的依靠在身后软绵的靠垫上,随着马车一晃一晃的,手边捏着从涂虎城中带出来的美味水梨,‘咔嚓咔嚓’的咬了两口,看向跪坐在身边脸色蜡白蜡白的碧莹,道:“本宫最近瞅着周围人看本宫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你觉得呢?”
见娘娘居然主动发现了问题的症结,碧莹如猎鹰般猛地扑上来,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希望和期待:“娘娘,您终于发现了吗?”
陈叶青被如狼似虎般的碧莹吓得往后一缩,颤颤巍巍道:“昂……那个……发现什么呀?”
碧莹就跟玩变脸一样,一下转为凄苦,两行泪顺带着也落了下来:“娘娘,您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您难道没主意这几天皇上他的心情……很、很糟糕吗?”
陈叶青眨了眨眼,很平淡道:“赵礼吗?他平常不都这样吗?冷着一张脸跟老子欺骗了他纯真的感情不给钱似的,看谁不顺眼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我不觉得他有什么奇怪的,这几天我与他一同用膳,一个桌子上坐着不都好好的吗?”
碧莹由无声的哭泣顿时转变成滂泼大雨的痛哭:娘娘啊!您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整个西巡队伍早就因为皇上心情不虞而阴云密布,只有您,成天不拿皇上当个玩意,所以才万事不放心上啊!
相较于碧莹的情绪激动,黄梨显得冷静很多,可那脸色也是蜡白蜡白的,“娘娘,要不咱去跟皇上坐一个马车吧!”
“我没病吧!你们刚才还说赵礼的心情不好,我就马上凑上去和他黏在一起呀?这时候去找他,不是找刺嘛;不去不去!”陈叶青毫不犹豫的一口否决,又咔嚓咔嚓的咬着水梨,一脸的不情不愿的模样。
黄梨瞅着自家任性的主子,真是差点也快哭出来了;这几天私底下他偷偷地接触了下贝公公,看着贝公公日渐消瘦的模样,心里也颇为担忧;只是他这关心之词还没说出来,就被贝公公一把拉到车轱辘后面躲起来,压低声音小声道:“黄梨啊,你家娘娘最近可好?”
黄梨是对陈叶青最忠心耿耿的,一听贝公公在打听自家主子,立刻就捡了好听的话说道:“娘娘最近很好呀,吃得好、睡得好,连徐太医都说娘娘的胎气已经越来越稳了;贝公公不用担心我家娘娘,奴才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主子的!”
看着黄梨那一脸灿烂笑容的模样,小贝子在底下暗暗地、狠狠地咬了咬贝齿;是啊!你们的主子现在可舒坦了,可他的主子呢?就像是变成一根刺头,谁靠近就扎谁,谁敢多说一句话就瞪谁,活生生不让人活下去的节奏啊!
“贝公公,您的气色不好啊?!”黄梨很真心实意的说着。
小贝子惨白着一张脸,点了点头:“是啊!杂家的气色不好,皇上的气色更不好;黄梨,你家娘娘有没有觉得凤撵坐上去没龙撵来得舒服?有没有觉得没个人在身边说话孤独的慌?有没有觉得怀着身孕时应该多跟孩子的父亲多多见见面?好增加父子之间的亲情呢?”
黄梨看着贝公公那双包含着无限期望的眼睛,犹豫着蹙了下眉,想了想后,实话实说道:“贝公公,我家娘娘第一天坐上凤撵的时候就说了,这凤撵和龙撵也差不多,就是皇上的龙撵里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书多了点,空间稍微再大那么一点点;至于娘娘是否感到孤独,贝公公你就放心吧,娘娘她自从有了身孕后就喜欢安静,常常都是一个人趴在软垫子上眯神,可舒服享乐的模样呢;娘娘还说,皇上自从踏上回程的路,就甚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想必是因为朝中送来的批阅奏折更多了,所以这才克制自己不要去打扰皇上,给皇上留下更多的思考办公时间!”
“谁让娘娘给皇上留时间的?皇上现在可闲了,都快闲疯了都!”贝公公在听见黄梨的这番话后,顿时就炸毛了;冲着一脸无辜的黄梨就是一通大吼,那模样,简直就是快要被这对主仆气死的架势。
黄梨也被贝公公吼的一愣一愣,可他毕竟是个人精,很快就反应过来贝公公说的这番话是个什么意思;原来,皇上心情不好是被他家娘娘招惹的呀!
怪不得娘娘每次在陪着皇上用膳的时候,皇上都用一副硬冷阴沉的脸色对着娘娘,那身体四周散发的怨气,简直都能把他们给秒杀了;可偏偏他们家娘娘却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照样吃喝,甚至偶尔还能对着脸色越来越僵硬的皇上露出一个灿烂和煦的笑容。
可是,皇上为什么生了娘娘的气呢?既然生气了,为何还天天折腾着想要见娘娘呢?可既然见了娘娘,为什么还不肯说出留下娘娘的话呢?
黄梨很是想不明白这主子们的心思,他在宫中当差多年,当年不管是娴贵妃宠冠六宫还是黄娘娘骄横跋扈时,他都见过皇上用过各种手段对付这些漂亮的女人们;可独独对他们家娘娘,皇上似乎是有些拿她没辙,甚至还有些闹心的架势!
所以,本着解救大家的情操,黄梨联合着碧莹想要想法设法的劝说陈叶青去皇上的龙撵里坐坐,哪怕是一小会儿,那也能救众人与水深火热啊!
但陈叶青根本就像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一样照样吃喝,涂虎城的水梨鲜嫩多汁、清热祛火;他连着吃了整整三个,再加上到了中午御膳房的师傅又做了当地的名菜小吃,虽然不及当初在皇宫中的御膳来的精致华美,但胜在吃的新鲜,倒是也觉得爽口。
只是,白天还精神饱满、神采奕奕的陈叶青,到了半夜子时,突然发现身体不适;本以为是吃了太多的水果导致的身子不爽利,可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阵之后,他渐渐觉得好像并非是水果吃多了导致。
从涂虎城中出来后,一路回京路途颠簸;赵礼倒是再也没来纠缠他,所以哪怕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赵礼也只是宿在单独属于自己的营帐里;看着赵礼这个举动,陈叶青自然是大喜,不用在夜夜面对着赵礼的那张脸,这简直比让他看美人们斗嘴耍乐更让他觉得自在;可是,当陈叶青捂着肚子,差点从双人床上翻滚下来的时候,看着因为听见动静跑进来的碧莹和黄梨,第一个喊出来的话,却是:“快!去把赵礼找来!”
几乎就是在下一秒,赵礼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淡紫色华服一脸紧张的出现在陈叶青面前。
陈叶青一脸冷汗,抱着小腹疼的都快抽过去了;可是看着赵礼蹲下身抱住他的身子往他怀里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咋这么快就来了!”
其实,负责出去喊赵礼的人是黄梨;可是在黄梨前脚刚冲出营帐,就看见皇上手里抱着两个厚实的垫子,像只陀螺似的在娘娘的营帐口转悠着。
黄梨看顿时见如天神般突然出现的皇帝,许是刚才陈叶青惨无人色的脸色吓着了,居然连礼都忘了行,冲上前就声音颤抖的说道:“皇上,娘娘、娘娘不好了!”
赵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到趴在床沿痛苦的缩着身子的陈叶青身边,只是,当惊骇的目光眼睁睁的看着陈叶青的嘴角慢慢的漏出一丝鲜红的血液时;当年母妃离开他时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像是被现实刺激的从记忆深处又拉扯出来一样,重重的、狠狠地,撞击着他的身心。
“快!快传徐思!”
这一夜,驻扎在太平州郡城外的西巡队伍营地里火光冲天,耀如白日;以徐思为首的太医院院使们各个脸色凝重的提着药箱被带进皇后的帐营中!
听说,皇后的孩子好像要保不住了?
不是!是皇后中毒了,孩子没事!
听说,皇后命在旦夕,别说是中毒还是流产,总之皇上大发雷霆的呢!
不是,皇上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平静的坐在皇后的床边,紧紧地抱着已经陷入昏迷的皇后,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徐太医说了句:“皇后要是醒不过来,朕要你们全部陪葬!”
与此同时
京城太源宫中
司马婉哭哭啼啼的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微亮的宫灯影影绰绰的照在这座辉煌富贵的大殿上,只是,殿内却是一片朦胧昏暗,再加上又有几道纱帘层层遮掩,更让人看不清那端坐在最上端凤椅上的高贵女子。
萧太后,这个曾经在先帝在位时,创下独宠后宫神话的女人,纵然如今芳华易逝,可依然美丽动人、韵味十足。
“太后!太后您救救我!我是真的喜欢皇上,真的喜欢他呀!”司马婉哭的一脸伤心,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的使劲往下掉。
萧太后穿着一件水红色的长裙,薄而透的纱裙罩在她如白瓷般的肌肤上,让她整个人的美更加充满了诱惑的味道;这根本就不像一个老女人该有的诱惑和姿色,倒像一个成熟的充满魅力的少妇,极为蛊惑人心。
“婉儿,你喜欢皇上这件事,哀家真的帮不了你;皇上非我亲生,他向来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行事作风,哀家无能为力!”萧太后一边轻轻抚摸着自己指甲上的鲜红丹蔻,一边淡淡凉凉的说着。
一听这话,司马婉就像是抓着绳索走在悬崖边上的人儿一般,恐惧害怕的抬起头看向那个被帘子遮掩的只剩下一个朦胧身影的影子,跪爬着往帘子又靠近了几步,重重的磕着头,哭着求:“太后,太后您一定有法子的,皇上就快要回来了;娴贵妃她们这些天都在张罗着等皇上回来吸引皇上的法子,黄娘娘笑话我,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只能流口水不能咬一口的臭德行,曹贵人也故意欺负我,让我在宫中举步维艰;太后,从我进宫的那天起,我就把自己的一辈子赌到了这里,为了得到皇上,我什么都愿意做的;卫贵人、王贵嫔她们,哪里比不上我,可是为什么她们能成为皇上的女人,我却不可以?!”
委屈不甘的话终于说出来,司马婉流下了妒恨羡慕的眼泪;她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那么多那么多下贱无耻的女人霸占着那个最骄傲、最英俊的男子,他那么那么好,那么那么尊贵,凭什么要被那些女人占有着;既然老天都肯让那些女人拥有他,为什么她就不行?!
萧太后清楚的将那个跪在地上流着眼泪的少女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又是一个痴儿,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赵礼害的她的儿子英年早逝,害的她的丈夫抑郁而终,害的她成了孤家寡人,甚至还害的她的整个家族……赵礼!赵礼!——
萧太后紧咬着后牙槽,冷冷的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女人;好!既然你不让我如意,我也不会让你真正的开心!
萧太后眸光一闪,刚才还残留在眼底的那一丝怨毒像是被风吹散了一样,很快化为平静。
“你想知道,你为何不能成为赵礼的女人吗?”
司马婉一听这话,顿时抬起头,渴求般的看向那个朦胧的影子。
“因为,皇上身边已经有一个司马姓氏的女子!”
又是那个司马媚!
司马婉怨恨的咬了咬牙,诅咒般的神色让她本来还有几分姿色的脸颊显得有些扭曲;想到母亲前些天来看她时交代她的那些话,她想了想后,还是决定说出来。
“太后,恐怕这个时候,司马家只剩下我一个女儿了!”
正在抚摸指甲上丹蔻的动作一顿,萧太后卷翘的睫毛轻轻地一眨动;昏黄的灯火下,那张与实际年龄并不相符的面容上,突然带着一分炸喜和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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