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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日方戚戚出行复悠悠。女子今有行大江溯轻舟……赖兹托令门任恤庶无尤。贫俭诚所尚资从岂待周……”
轻盈的歌声在响。
门窗四闭的房间里烧着火盆温暖却又显得昏沉没有昼夜的感觉。女人的身体在厚厚的被褥中蠕动低声唱着一首唐时长诗《送杨氏女》这是韦应物送长女出嫁时所写的诗词词句伤感亦有着对未来的叮嘱与寄望。
她的声音温柔带着些许的憧憬将这房间点缀出一丝粉色的柔软气息来。女人身边的男人也在那儿躺着他面貌凶戾满头乱发闭着眼睛似是睡过去了。女人唱着歌爬到男人的身上轻轻地亲吻这首曲子唱完之后她闭目安眠了片刻又自顾自地唱起另一首诗来。
“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
这是唐时高适的乐府诗名叫《燕歌行》诗句前篇虽有“男儿本自重横行”这种流传千古的慷慨句子整首诗的基调却是悲壮的诉说着战争的残酷。女人轻吟浅唱哼得极慢被她依附着的男人静静地听着睁开眼睛是红色的。
男人叫做王狮童乃是如今统领着饿鬼部队纵横半个中原甚至一度逼得女真铁浮屠不敢出汴梁的凶狠“鬼王”女人叫高浅月本是琅琊官宦人家的女儿诗书出众才貌过人。去年饿鬼来临琅琊全境被焚高浅月与家人落入这场浩劫之中原本还在军中为将的未婚夫婿首先死了随后死的是她的父母她因为长得美貌侥幸存活下来后来辗转被送到王狮童的身边。
建朔九年末到十年初的几个月饿鬼所到之处是真正的地狱高浅月跟在王狮童身边倒还过得不错。家人被吃掉的噩梦以及饥饿的恐惧带走了她身上一切的小姐脾气对于王狮童半年前还是待嫁闺女的高浅月学会了一切的曲意逢迎。最终饿鬼来到徐州城外停留下来。
冬日已深大雪封山百多万的饿鬼聚集在这一片整个冬季他们吃完了所有能吃的东西易子而食者遍地皆是。高浅月与王狮童在这处房间里相处数月不用出门去看她也能想象得到那是怎样的一幅景象。相对于外界这里几乎便是世外的桃源。
她以歌声取悦着男人只是这首歌的寓意不好唱到后来似乎是害怕对方生气高浅月的歌声慢慢的停下来渐至于无。王狮童闭目等了一阵方才又睁开眼目光望着房顶的昏暗处低声开了口。
“君不见……杀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哼……”
最后那一声不知是在感慨还是在讽刺。此时外间传来敲门声:“鬼王客人到了。”
目光凝聚王狮童身上的戾气也陡然聚集起来他推开身上的女人起身穿起了各种毛皮缀在一起的大袍子拿起一根还带着斑斑血迹的狼牙棒。
“你就在这里不要出去。”他最后朝着高浅月说了一句离开了房间。
几个月里他每一次出门都要这样说一句而高浅月也一次都没有离开这个房间王狮童离开后她用被褥裹着身体静静地退到房间的角落里。
外头是夜晚。
点点斑斑的火光从这处院舍延伸开去汇成一大片看不到边的、混乱的人群聚落。曾经百余万如今数十万饿鬼聚集的地方秩序原始而又畸形即便在夜色中望出去低矮的棚舍、隐约的火光、因死人和不知名的肉食散发而来的气息、乃至于夜空中诡异而凄厉的喊声统统让人不寒而栗。
王狮童随着名叫屠寄方的流民首领走过了还有些许雪痕的泥泞道路来到不远处的大房间里。这边原本是村落中的祠堂如今成了王狮童处理军务的大堂。两人从有人守护的大门进去大堂里一名衣着破烂、与流民类似的蒙脸男子站了起来待屠寄方关上了房门方才拿掉面巾拱手行礼。
“辽东李正见过鬼王。”
王狮童没有回礼他瞪着那因为满是血色而变得通红的眼睛走上前去一直到那李正的面前拿目光盯着他。过得片刻待那李正微微有些不适才转身离开走到正面的座位上坐下屠寄方想要说话被王狮童抬了抬手:“你出去吧。”
“鬼王女真那边此次很有诚……”
王狮童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一转凶戾的气息已经笼在屠寄方的身上。屠寄方连忙后退离开了房间饿鬼的体系里没有多少人情可言王狮童喜怒无常自去年杀掉了身边最亲信的兄弟言宏便动辄杀人再无道理可言屠寄方手下势力纵然也有数万之多此时也不敢随意造次。
房门关上后王狮童垂下双手目光怔怔地望着房间里的空旷处像是发了片刻的呆然后才看向那李正声音沙哑地问:“宗辅那狗崽子……派你来干什么?”
李正的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
却见王狮童话语未完露出了一个笑容:“……给我吃?”
……
徐州城小小的房间里有四个人说完了话。
四道身影分为两边一边是一个一边是三个三个那边成员明显都有些矮瘦只是都穿着华夏军的军服又自有一股精气神在其中。
四个人站了起来互相敬礼看起来算是长官的这人还要开口门外传来敲门声长官出去拉开一条门缝看了一眼才将房门全部拉开了。
出现在门外的是这次徐州远征军的华夏军最高将领刘承宗他从外头进来看看那三个瘦子兵敬礼之后方才低声道:“该叮嘱的都叮嘱完了?”面上带着笑容。
“说完了。”长官答道。
“外头是什么情况都知道九死一生。”刘承宗道“不想去的现在就说出来这种事情若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做不好。”
三个瘦子身形笔挺扬了扬头。刘承宗这才点头笑笑拿起了桌上的几个碗然后倒上白开水。
“就要出去了不能喝酒所以只能以水代了……活着回来咱们喝一杯凯旋的。”
他与三人拿起碗各自碰杯之后又与诸人叮嘱了几句方才离开。夜色之中三名矮瘦的华夏军人换上了已经准备好的流民衣服一番装扮随后坐了马车朝城墙的一边过去。
自去年年末刘承宗率领八千华夏军来到徐州城起得知消息的王狮童便也拉着饿鬼的主力朝这边杀过来了。徐州城坚墙厚李安茂宣布反齐抗金时拉拢的军队加上后来扩充的队伍也足有五万余人即便饿鬼百万也不可能攻入徐州但被饿鬼这样围住女真人到来之时徐州也难有战场上的主动。
针对这样的情况刘承宗自军队里挑出一部分有宣传煽动功底能够混入饿鬼群体中去的华夏军军人一批一批的将他们放去城外引导城外的饿鬼放弃徐州转而攻击不曾固守坚城的女真东路军。
事实证明被饥饿与寒冷困扰的流民很容易被煽动起来自去年年底开始一批一批的流民被引导着去往女真军队的方向给女真军队的主力与后勤都造成了不少的困扰。被王狮童引导着来到徐州的百万饿鬼也有一部分被煽动着离开了这边当然到得如今他们也已经死在了这片大雪之中了。
一个冬天三个多月的时间徐州城外大雪当中的饥寒交迫难以悉数陈说。在那种人与人之间相互为食的环境里即便是华夏军出去的煽动者不少可能也面临了饿死的危机。而且在那大雪之中以百万计的人相继冻死、饿死又或者是冲击女真部队然后被杀死的气氛普通人根本难以忍受。
任一天都有无数人死亡生死仅只毫厘间隔的环境下每一个人的生命像是一颗微尘、又像是一部史诗。人、数以百万计的人活生生的被饿死几乎无法拯救。但即便无法拯救被自己煽动着有效率地去死那也是一种难言的感受即使有经历过小苍河三年血战的战士在这种环境里都要受到极大的精神煎熬。
但这样的事情终究还是得做下去春天即将到来不解决饿鬼的问题将来徐州局势可能会更加艰难。这天夜里城墙上籍着夜色又悄悄地放下了三个人。而此时在城墙另一侧流民汇集的棚屋间亦有一道身影悄悄地前行着。
害怕华夏军以一次突击击破饿鬼大军的核心王狮童的中枢指挥远在数里之外但即便在徐州城下也都有不少流民汇集——他们根本无所谓军队杀出来。这名身影潜行到一片暗处左右看了片刻后悄悄地挽起弓箭将缠着信息的箭矢朝一处亮有数支火把的城头射去。
信息传递之后这人悄然回头汇入流民营地然而过得不久一片喧闹以他为中心响起来了。
……
“……当今天下武朝无道人心尽丧。所谓华夏军沽名钓誉只欲天下权柄不顾苍生黎民。鬼王明白若非那宁毅弑杀武朝君王大金如何能得到机会攻破汴梁城得到整个中原……南人蝇营狗苟大多只知勾心斗角大金天命所归……我知道鬼王不愿意听这个但试想女真取天下何曾做过武朝、华夏那诸多龌龊苟且之事战场上打下来的地方至少在我们北方没什么说的不得的。”
房间里辽东而来的名为李正的汉人正面对着王狮童慷慨陈词。
“……然而南人之中亦有可敬之辈。似鬼王这般英雄我方便颇为佩服……鬼王可知这个冬天里我方宗辅大帅与宗弼王子时常说起你虽时运不济但南人之中如今唯独鬼王你是为了苍生黎民而战虽姿态暴烈可朝廷、众多大人担不起的东西鬼王你担起来了!”“……北地饥荒鬼王你没有办法因而带着众人南下。我听人说在泽州之时你亦有见到那所谓的华夏军他们号称仁义您想将人群托付给他们可号称仁义为天下的华夏军此时不认这些华夏之人了您只能继续背着他们……这一路南下没人能挡得住您即便到了这个冬天百万人死了唯独鬼王您这边仍然几十万人活下来为何?鬼王您庇护着他们无论情况如何宗辅大帅说您是可敬之人您是为万民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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