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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眸中一暗,手中紧紧攥着绢子,默然不语。林柔娆则惊得从座上起身,脸色苍白,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而秦媛像泄了气一般,呆呆坐在席上,有些不安的抓住扶手。我抬头却见皇上眼中泛起了欣然的喜色。
“三郎……这是你的孩子啊!你不想认他了么?”司棋眼中噙着泪,似笑非笑的看向秦宇呐呐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秦宇面色苍白,嘴中不住地絮叨着,他眼中满是挣扎惶然的看着司棋。
“三个月了,再有几个月他便能见你这个爹了……”司棋苍白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嘴中噙着一丝幸福的笑道:“你可知我偷偷为他做了多少件儿衣服,每过一针每走一线,我都倾尽了自己的美好心愿,愿他一生安然,愿他一世静好……”司棋一边说一边一步一步走向秦宇。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秦宇逃避的不断后退,步伐凌乱虚浮,堂堂的男子早已惶然的不住落泪。
“原本我想等过几日乞求主子,将自己嫁给你,到时候,我们一起抚养他,共看朝阳起。夕阳落,我与他一起陪着你练剑,你看着我轻哼着歌谣哄他睡觉,等他长大了。我们也慢慢地老去,直到鬓发苍苍,子孙绕膝,我执着你的手,你执着我的手,一起散步夕阳,多好啊……”
司棋微微仰首,嘴边噙着一丝笑意,那一双水灵的眸子泛着从未有过的幸福,司棋转首看向懦弱躲在角落的秦宇。有些自嘲的笑指着他道:“可惜……你不配,我司棋此生瞎了眼,才会堕入你的虚伪温柔中。原本我以为你是真的爱我的,可你竟然要我同你一起谋害主子,你可知主子是我一辈子的恩人。与主子相比,你这个懦夫什么都不算!”
司棋忽然冷笑的一一瞥过林柔娆,秦媛,直至最后看向皇后,然后道:“皇后娘娘,秦主子,对不起。奴婢让你们失望了,你们以为就凭这样一个懦弱无能的男子,便能让司棋蒙混心神,连自己的主子也可以背叛么?”
“贱婢!你竟敢污蔑本宫!”皇后猛然起身,强自镇定的怒指司棋。
司棋却丝毫不在乎,轻嗤了一声道:“你们与他做戏。假意以我二人私会之事作威胁,命我偷得主子的贴身之物,我便已经觉得不对,后来竟看到他与秦主子身边的心腹宫女有来往,司棋便什么都明白了。事事虽是秦主子出的头,可是皇后娘娘……”
司棋抬眼毫不畏惧的看向皇后道:“您在幕后可隐的太累了。”
“贱婢!陛下不能相信这个贱婢说的话啊陛下,臣妾是一国的皇后,六宫之主,如何会去做这等事,陛下,您是知道臣妾的啊陛下……”皇后哭得梨花带雨的,扯了皇上的衣袖跪着,皇上却是脸色愈发阴沉,默然不语。
“主子一向敬重皇后娘娘,奴婢作合理由用自己的命去陷害皇后娘娘您?若非皇后娘娘您自己万事做绝,悖逆仁德,逼迫宫妃,奴婢断不会这般,望陛下明鉴。”司棋语中坚定,说完突然起身,对着我深深跪拜,两行清泪落了下来:“主子,是奴婢差点害了您,奴婢此生不求主子原谅,只求主子一世平安,两位小主子都去了,逝者已矣,奴婢求主子节哀,为活着的人活下去吧。”
听到司棋的话,我早已拿绢子捂了嘴,泣不成声。“主子,您永远都是司棋的主子,永生永世!奴婢此生还不尽主子的情,只等下辈子能得伺候主子了。”听了司棋的话,我早不忍的偏了头,哭的不能自已。
然而就在这一瞬猛然听得“嘭”的一声,与此相伴的是众人的惊呼,仿佛生生被扼住了脖子一般,我心下一震,猛地转头看去,却见朱红的柱子下,司棋飘若柳絮的身子躺在血泊中,身下还不住地渗着血。
我脑中一懵,只觉得恍若在梦里般,仿佛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噩梦,梦醒过后,一切都可以重来。然而看着司棋惨白如箔纸的脸,殷红的血液沿着宫砖一点一点的扩散开来,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还有子衿的惊哭声,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
我的身子开始颤抖,司棋再也不会醒来了,再也不会娇笑嫣然的唤一声“主子”了,我缓缓抬起颤抖的手,紧紧攥住胸口处,竟如何也发不出声来,我虚晃着步子,在众人还惊色未定的时候,一步一步颤颤巍巍的走向司棋,当我跪在血泊中,手上触摸到温热的血液,感受到司棋身上慢慢退散的余温,我再也支撑不住,痛苦的仰头哭起来。
“司棋起来,你起来啊,你忘了么?我说过要替你择一个好夫婿,将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你怎么能食言呢司棋……你还有孩子啊,你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啊,他还没有叫你一声母亲呢,司棋我求求你,求求你起来好不好,我求你起来啊,起来啊,啊……”看着一动不动的司棋,我再也承受不住,将司棋抱在怀中哭的浑身都颤抖起来。
“主子!主子……司棋已经去了……”我什么都听不到,只恍恍然中听到子衿,合德,班姐姐她们的哭声和劝慰声。
然而我谁也不想理会,只想让怀中的司棋醒过来,我什么都不想要了。“司棋,起来好吗?地上凉。会生病的……”我语中絮叨着,这时只感觉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包围,那么的熟悉,让人想就这样倚靠一辈子……
“飞燕……”只听得皇上哽咽不忍的声音传来:“你忘了司棋临死求你的话么?逝者已矣。飞燕节哀吧。”
“不!不……我不要节哀,我要她起来,我要她起来!”我挣扎着将皇上一把推开,紧紧地抱住怀中的司棋道:“起来,司棋快起来,快起来啊!”我朝着司棋嘶吼着,想要将司棋从怀中摇醒。
“飞燕!司棋死了!她已经死了!她为了护你牺牲了她们母子的性命,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么?你要让她们白白牺牲么?”皇上的嘶吼敲醒了我,皇上说的没错,司棋是为我而死。司棋母子是为了护我而死,我怎么能让她白白牺牲呢?我不能,我不能……
想到此,我转眼森冷的射向秦宇,看着他望着我惧怕躲避的眼神。我再也不能原谅,司棋竟然被这样一个懦弱无耻的男子害至如此的境地,不能原谅,不能原谅,想到此我疾步冲过去,一把拔下头上的金簪猛地刺进他的胸口,“噗!”。秦宇闷哼一声,顿时鲜血四溢,秦宇嘴角不住地渗着血,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直直对向他的目光,森然的吐字道:“是你害死了司棋,我便要你做她们母子的首祭!”
看着秦宇逐渐惨白的脸。我脑海中再一次浮现了司棋倒在血泊的那一幕,那么的孤单,那么的冰冷,我心下怒气弥漫开来,不能自己。我再一次拔出金簪插进去,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我呼吸的每一片空气,似乎激起了我内心的快意,我拔出金簪,还欲刺进去,突然手被人一把抓住,我抬头看去,却是皇上脸带哀痛和不忍:“飞燕……他已经死了,一切都过去了。”
“过去了……过去了……”我茫然的由着皇上搀起身,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语。
“不!还没有过去!”我突然想到了还安然站在那的林柔娆和秦媛,因此倏然转身怒指着她们,语中森然道:“她们还活着,我要她们以命抵命,我要她们堕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林柔娆和秦媛都身子猛地一颤,脸色惨白的呆滞在那,很快便反应过来,猛地上前跪地扯着皇上的衣袍哭喊道:“陛下,陛下,臣妾再也不敢了,臣妾是让猪油糊了心了陛下,求陛下饶恕臣妾一命吧……”
皇上阴冷的看着她们,猛地甩开衣袍,因为力猛,林柔娆和秦媛都被摔倒在地,只听皇上森然道:“两个贱妇,死不足惜,一切处置都由昭仪决定!”
此话一出,林柔娆和秦媛都被抽了魂儿一般瘫软在那,只有眼中泛着惊惧,我阴鸷的看着她们此时的样子,一步一步逼向她们,她们越是惧怕我,我越感到复仇的快意,待走到她们近前,我弯腰看着她们,媚声森然道:“你们都去地下给司棋母子赔命吧!”
说完我倏然厉声道:“来人,将她们二人削其位份,贬为庶人,立刻拉去敬法殿前凌迟处死,让六宫所有的宫人嫔妃前去观刑,叫她们知道,阴谋诡计,以下犯上,诬陷他人的这等贱妇,是什么下场……”秦道一听,立刻上前应声。
我扫了众人一眼,然后冷声道:“记住!不到最后一刀,人不断气!世间再不会有那么便宜的事了!”
秦道一听,忙称是,便去吩咐人拖林柔娆和秦媛二人,林柔娆色厉内荏,早已吓得晕了过去,而秦媛不住地挣扎嘶吼:“陛下,饶命啊陛下!皇后娘娘,救救臣妾吧娘娘!”拖她的宫人力气大,秦媛死命的直把钗环都挣脱了,绣鞋也孤单落了一只在那,却还是被生生的拽了出去。
四周死一般的沉寂,两边的嫔妃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的坐立不安,用惊惧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来自地狱勾人的无常一般,虚白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胆小的更有晕过去的,瘫在席上的。我转首看向上面的皇后,脸色苍白,不可置信而又有些惊惧的看着我,生生的瘫在了凤座上,痴痴愣在那里。
我冷声道:“臣妾自进宫,无不是敬重娘娘,从未有半点拂逆,但娘娘今日竟想将臣妾生生逼死,如今娘娘手上沾着司棋母子的血,娘娘心里可有半点愧疚和悔恨,午夜梦回,娘娘可会惊怕?”
“本宫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都是司棋那个贱婢用那小贱种的命来诬陷本宫,陛下!您要相信臣妾啊,臣妾自进宫二十余年,何曾这般心狠手辣过?陛下……”皇后倏然离座厉声与我对峙,看向皇上时又语中凝噎,满是悲痛。
我心中冷笑,不再看她,只转而对皇上欠身道:“臣妾相信陛下自有公断,陛下的处决,臣妾不会有半点异议。”
皇上默然了片刻,漠然无视皇后期望的眼神,转而将我扶起,然后语中冷然没有一丝温度道:“皇后老了,做事愈发不能顺德人心了,好好呆在椒房殿思过吧,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能去探望……”皇后身子一滞,脸色愈发惨白的看着皇上,却听皇上漠然道:“秦道,将皇后的凤印玺绶收回,皇后既然行事偏颇,也再没服众的能力了,六宫的事务自然也管不了了,新人辈出,昭仪也历练了许久了,暂由昭仪掌管凤印,处理六宫大小事务,其余自有班婕妤,赵婕妤从旁协助。”
皇上话一毕,皇后便如同抽了线的木偶,面无表情的呆坐在那。我与班姐姐,合德一起欠身接旨,皇上便要携我回昭阳宫,刚转身走了一步,便听到皇后声嘶力竭的声音:“陛下……”语中透着无限的凄凉与哀戚。
我转头看去,皇后瘫坐在地上,手抚着胸口,眸中凝泪哽咽,看起来悲凉无限,然而皇上再未回头,只拉了我的手,走出了椒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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