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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权脸上无喜无悲,低声嘱咐道:“刚才你听见的话,要忘得一干二净,到死都不能想起来。”
谢王妃惶恐地垂下头:“妾身晓得了。”
待谢王妃离去后,一个黑衣人从房顶上落下来,不是高审君又是谁。他招呼也不打一个,劈头就问:“怎么不挑断手筋脚筋,万一她通风报信,联络贼人怎么办?我要的眼珠呢?我说了此女不能留,你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解决她?”
“她翻不了身了,”朱权走进内室,倒卧在何嫔榻上,许久又传来声音,“审君你先回京城观望,出了结果再飞鸽传书跟本王回报,本王很累,这个月不见任何人。”
“谢巧凤也不能留了,”高审君顿了一下又说,“自从晋王死之后,他北方的势力已逐步被咱们收编为西军,而谢巧凤的爹谢成也早就不中用了。所以,不止谢巧凤要死,连晋王的遗孀谢巧兰也不能留,她们统统都得死!”
朱权用被子蒙上头,里面传来闷哼:“随你便。”三个字就决定了几个活人的生死。
何当归看得突然有些发笑,高审君究竟是什么魔星托生的,仿佛天生十分仇恨女人,提起女人的名字就有种咬牙切齿意味,而说到杀女人的时候,语气中竟带着满满的快感。不过,谢巧凤也是她的仇人,在水牢中听人议论说谢巧凤被火烧死,她心中也是一阵快意。没想到这个神秘的幕后元凶,还帮她解决掉了一个仇人。
何当归得知了她被冤陷至死的前因后果,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很不理解那些为了功名大业杀妻杀女的男人,他们打破头地去争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争到手又如何呢。朱元璋半生戎马,临老享了几十年富贵荣华,可那些繁冗国事耗走的他的心血,足足比他从富贵中得到的滋润要多几十倍。处处提防这个,疑心那个,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呢?
“呀——”左边墙上的呼唤声引得何当归回头去看,一间女子睡房映入眼帘,那个带着人皮面具的女孩儿正在抓起床边的一切东西扔向对面的男子,无东西可扔时,连地上的一双小绣花鞋也扔出去。
不过,这样的攻击显然吓不倒对面的男子,那双绣鞋甚至被他凌空一抓,收进怀里。他背朝着何当归,没有脸,只能听到一个放肆的男声说:“别人说你脸变好了,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十妹妹,你比从前还漂亮,来,让我好好疼疼你。“
“呀——”女孩儿还是尖叫,双手在脸上乱挠,叫着,“我的脸是假的!我跟从前一样丑,呀——你走开!”
看样子她脸上那种人皮面具用的是最上等的冰蚕丝制成,抓都抓不坏,非得用洗颜水才能摘下来,可齐玄余竟没把洗颜水一起送她,也没告诉过她取下面具的法子。只听她绝望大哭道:“为什么摘不下来了?我不要戴神仙的面具了,我还要我从前的脸!”
“十妹妹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男子脚下蹒跚,似乎酒喝多了的样子,他一边走近她一边笑道,“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来,让三哥哥抱抱,三哥哥会治病。”
女孩儿流泪摇头,呜咽着说:“三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会去告诉父皇……”
三哥哥?父皇?何当归皱眉眯眼,恰在此时,“镜头”转了个角度,那男人的脸露出来,约二十四五年纪,这个人是……晋王朱棡!尽管此时的他还很年轻,不过何当归曾不止一次暗中筹谋帮朱权对付他,所以对他的长相很有印象。
朱棡冷嗤道:“告诉父皇?那你得先能见到父皇才行啊,你有四年没有面圣了吧,我可是天天上朝都能看到父皇,能跟他说你的坏话。”看到女孩儿发愣,他趁机走近几步,同时口中恫吓说,“你不乖一点,我让他将你送去蛮荒之地和亲,那里的人都吃生肉喝生血,女人连牲口都不如,一个女人兄弟几个轮换着用,你想试试吗?”女孩儿吓得哇地哭出声,连呼救命。
看着朱棡已经成功将女孩儿捉在怀中,封住口鼻抱到床上肆意轻薄,何当归立感厌恶不已,原本她以为罗府出了个罗川谷,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藏污纳垢之地,没想到这朱棡比罗川谷更无耻百倍,连同父异母的妹妹都不放过,他一个天潢贵胄难道还缺女人吗,怎么这样欺负一个小女孩儿。见那个跟自己长着一模一样容颜的女孩儿紧闭双眼,一脸逆来顺受的表情,何当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有用没用,就上去拍打墙面,想让朱棡放开女孩儿。
连拍几下都没用,何当归厉喝一声,想要将这面墙打碎,发功后才注意到自己是小孩子的身体,有厉害的武功也施展不出来。眼见朱棡将女孩儿的衣服一件件丢下床去,何当归目瞪欲裂,朱棡却突然停下动作,说酒喝多了要去更衣,又警告女孩儿不准乱动,否则加倍惩罚,说着将女孩儿一手绑到床柱上才离开。
女孩儿待他走后立刻挣脱绑缚,跑到房门口却被驱逐回来,两个内监不怀好意地笑着让她好好伺候晋王。女孩儿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室内乱转,最后她瞄上了台上一支红烛,在何当归错愕的目光中,她用烛火引燃了自己的面具,然后痛呼着丢开烛台,等火势蔓延之后才去脸盆里熄火。
更衣归来的朱棡看不上容貌被烧毁的女孩儿,大呼晦气,头也不回地走了。女孩儿痛得在地上扭动,泪湿了地毯,此时,一双金线皂底靴停在她眼前,一个戴斗篷的高大男人站到她的面前。
女孩儿艰难呼救道:“高君,你又来了!我答应你了,我要跟你走,我不想再在宫里住了,晋王要将我送去和亲!”
男人腰都不弯,对女孩儿的痛苦处境全然无视,只问她:“你为什么要跟我走?”
女孩儿艰难喘息着说:“高君你不是告诉我,咱们蒙古人都住在大草原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活得自由自在,没有烦忧……”
男人蹲下,慢慢道:“可你已经不配当蒙古公主了,你真给蒙古人丢脸,事实上,你已经不配活着这个世上了。”
说着,他捡起地上的一件裙子,绕在女孩儿的脖子上,一圈圈收紧,在女孩儿的呜咽声中,收紧,收紧,最后女孩儿沉沉睡去,从此再也不会受苦,不会呼痛,也不用再哭泣求饶了。
镜头推进,几座宫室外挂上了白幡布,少年齐玄余跑过来问出了什么事,宫娥答曰十公主殁了,正在给她治丧,齐玄余手中的瓷瓶掉在地上,幽蓝色的汁液淌了一地,何当归认出,那个是一瓶迟来的洗颜水。
何当归静静看着一副白幔遮天的画面定格,这,就是她的前世又前世的经历吗?蒙古公主?朱元璋的女儿?真悲哀。
此时,身后的墙上传来一个阴险的声音:“王爷,事到如今,本相就不再瞒你,前段时间关于何嫔的一切,都是我和上官明日联手做的一场戏,全部都是假的。何嫔没有背叛你,她生的那个婴孩就是你的女儿。本相听说,你女儿没几天就死了,可你的何嫔倒是命硬得很,到现在还没断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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