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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请我们进城去你家的城里人也是这么说,可是他到最后非但没请还连报酬都不给我们算,要不是他前两天过来总算作了点补偿,看见他一个人下山去时,我就真要剥他的皮来做灯笼了。”提着布皮灯笼的桃木吹着嘘说。

项生这才知道所谓的城里人就是吕晋荣,而且前两天还来过这里,他能这么快在城里见到老者,也是因吕晋荣起的一份作用,但不敢乐观地相信老者能把他的魂和琪的魂分出来,想起杨戬的话,觉得即使能分出来,这过程肯定也不好受,他这晚上没准还要历劫一难。

“那个城里人上来跟你们说了些什么,你们还记得么?”

“他说你身上有鬼。”一直对项生有点面露惧se的铃铛这时下意识往路边尽量避开项生说:“不过刚才师傅说他是胡扯的,叫我们不要怕你。”

“他就是胡扯的,没这事,你们不要怕!”项生安慰两个小子,抬头往山上望去,只见山林幽寂的暗影间隐约看到不远处一星灯光,再看见灯光上方的苍穹下比天se更为暗沉的屋脊和飞檐的身影,便认为那是老者的处所了,心下不由吁了口气,想想这一路过来的辛苦和惊险,真想找这老头算算帐。

终于走上这一处年长而残旧的小庙堂,站于古里古怪的牌坊的过门石阶上,看着夜光下呈现的屋墙瓦檐与周围的山林间一同沉弱于幽清之中,夜来的风吹来林间的树叶落了一地在庙堂面前的天井里,山风拂来,虚掩的门扉发出冗长的吱呀声,徐徐打开,屋里神台上昏黄的光亮有如年迈的老者虚弱得无力推开夜的重围,只照见得盘腿坐于神台下的道师神情专注地对着神台上立着的一袭素衣裹身形态抽象的泥塑古人。

“你们师傅在干什么?”老者的作为让项生好奇,他问陪他站于牌坊下的两个小子说。

“师傅在出神,我们不要去打扰。”提着熄火了的灯笼的桃木小声说。

“师傅出了神之后可厉害了,不信,过一会你就知道。”另一个小子铃铛说。

“出神是怎么样的,是神打么?”项生犹自说着,细心看向坐于烛光下的老者,虽是背对着这边,但看得出他以双掌合什抵在眉心,便联想到山中短桥上与神光斗法的道士,吸取外元真气的猿猴,与这老头都有同样的手法,莫非这老头这下是要吸取神力,那个烛光焚香熏陶下的泥像真能让他感索到神灵之气?然后他会通体出神么,不受肉身累赘,意念和力量可达异乎寻常之境?

在他还没看清楚那泥塑像是那一位神仙时,又一股山风低低旋来,门扉又吱呀一声轻轻合上,纸糊的窗格上约模看见屋里的泥塑像和老者的身影印在上面,身影朦胧却异乎诡惑,蓦然间更异常的是老都盘腿而坐的身影竟徐徐往上升起,对着立站的泥塑像浮于居中位置,这情形让项生心下大感诡异,想不到这老头竟会有如此神乎其技的修为,而更奇怪的现象随之在泥塑像身上出现,只见那本来在窗纸上显得暗朦的影子竟自行浮出雾状的丝丝隐约可见的气体,雾气透过空间向老者渗去。

“这是怎么回事?”项生在诧异下向神光耳语。

“不用太惊慌,泥塑像上传出的不是仙气,是人气而已。”神光jing灵说出自己的见解。

“人气!?我还不是怎么懂,你解释清楚些。”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觉得泥像身上的气体一定是来自于朝它虔诚跪拜的人的元气,渐渐积聚在一起凝成的,很可能老头在泥像上施行一种道术,将一种等同于吸附力的法咒封印在泥像身上,每当虔诚者参拜,法咒会通过人心生出的意念在无形中吸收到人的元气,这种吸附虽不至使人受伤,但过后难免jing疲力乏。”

“痴迷成仙,难免走火入魔,这老头可算是穷尽心机。”项生感叹道:“不过想想也是,世间上大悟大成者凤毛麟角,不苦于正道而行走偏方者比比皆是,这老头要能成仙我倒也不大惊小怪。”

“你干什么,别这么冲动。”悬空倚在山林高处的杨戬和仙女也把老者修练元神的法术看在眼里,杨戬怒不可遏,就要现身下去将这老头就地正法,却被仙女拉住阻止道:“这老头用修道之人的法门吸附人气固然可恶,可是诚心诡拜的人未必不是咎由自取,有事没事都问神信鬼,我可是不看好的。”

杨戬说:“我岂能让老头利用人的善信来行己之yu,这般做为伤人不说,还有辱道家正气,不过这老头总算言出必行,敢于为自己说过的话承担,这夜如此慎重其事,看样子真有法力解得了他老祖师的法咒似的,我先放任他,看他往下还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阿庆说:“你原先是打算着借老头起坛的法术来招出太上老君来助他一臂之力解脱我施放在人身上的锁魂术的吧?”

杨戬点点头说:“现在我看得出这老头约模也懂得这个法咒的jing要,他能在泥像身上施术,能吸聚人气而不散,与锁魂咒有着相近之处,只是要解咒决非宜事,且看他怎么参悟行事。”

当又一股幽灵似的山风轻轻推开庙堂正厅古老的合页门,摄取人气使得元神通达法力的老头已双足落地立在神坛前,只见他两手轻轻一抖,置于坛案上的一把桃木剑和一个铜制大铃铛径自飘起向他手上而来。

老头握紧剑和铃,左手一抖,铃铛声尖锐清亮地穿堂而出掠过幽凉而四下里风涛起伏的空间,右手提剑往身前划开,带起神台上的烛光和香烟随剑势一同划出一道弧形光气浮在空中,他身随形转,向厅堂外面的天井看来,轻盈地抬腿走出两步,一个意念驱身跃起轻忽取门而出落在天井之中。

与此同时,杨戬拉住阿庆的手,在半空悄然沉落,身势虚无得似乎连周遭的空气都不曾碰撞。

“我能见一眼我所要见的人吗?”老者站在天井里不偏不倚地对着站石牌楼门拱下的项生。

“是的,我想你应该可以见一见她。”项生唯恐老头如同对着泥塑像一样要从他身上收摄元气,往一边挪了两步,同时扭头往后面的暗寂的山林间看去。

“道师,你提出的要求不过份,我可以答应你,但不是现在,现在你要履行答应下来的事。”

这句女子的说话从远处清楚而平静地穿过林木树身和风声的阻力如同常人在眼前对话一般传来,话音里听不出浑厚的中气和声势,却能远距离传过来,果然非同凡响,叫项生和老头都不外脸se有异,若非话声柔润,两个小子必被吓得屁滚尿流,老者随即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聚起神志看去,本以为凭他的神识所及必能察觉林间人的影踪,那料到林间暗夜下猛然一阵风势翻涌,他只察觉到风的奔突之象和树影的摇摆,不禁暗暗惊服起风之人的念力所及无疑是神出之为,其目的是要掩没自己的形迹。

“果然是神仙!”老者当下中气充沛地说道:“今夜得以相遇,自是兴奋难禁,即便有生之年不能修得仙身,今能与仙女一会,也是甚感庆幸,恳请仙姑赐予我灵慧。”

老头以为刚才的非常之遇是仙女所为,项生却不是这样以为,他觉得是杨戬在搞事,因为他总认为阿庆为人处事心机坦率,若此次不是杨戬陪着过来,她很可能当着老头的面现身说话,应该不会这般故弄玄虚。

“我看得出你出神的时间不会太长,趁现在子时好借天时地利行事,耽误时辰你的道行就不灵了。”又一句说话从林间轻轻传来。

“好,多谢提醒。”老者兴奋难禁,随即抖铃提剑,双腿略呈八字,铃音直抖入地,剑气直指问天,口中讷讷而出。“铃声清清入地去,yin盛随我来,剑气问天空,恳请光明化阳来,yin阳合而一,天地生无极,无极为太极,分yin分阳,两仪立焉,太极统一,助我显神通。”随后老者大力一顿足大声喝道:“太上老祖师助我一臂之力呀。”老头总是习惯xing吼出太上老祖师的称谓,不知这样的呼号是否真对他的作法有着神功奇效?

往下发生在眼前的情形让项生立即联想到蹲于短桥上的光膀子道人,对照老者舞着剑抖着铃将身环绕旋行,身形透出的法劲带起天井地上落满的枯叶腐枝缓缓在脚下随行,不稍多时,一个法气环旋的光圈随着老头旋行的身形在他旋步的腿上生出,与那道人有着相同的修为,只是一个以念力现法,一个却身力生出气劲,两者功力不可相提并论,那道人自是高出老者一筹。

“你看,又一个太极形成了。”项生惊讶地对他的神光jing灵说,这时他看见老者将身抽出天地之气辅助生成的环旋光气,光气绞缠着地上的腐叶,渐渐化成粉尘散出,随着老者不间停抖铃指剑,凝聚着法气的光圈越发jing纯,忽地从中走出一缕往圈中随s形绕行,随之变生出yin阳鱼旋动的形状,光气中生出白芒凝聚到阳极,阳极的形状附带生出yin极的形状,同样发着jing纯之气。

“老头煞费苦心使出这一招莫不是要把你和你老婆从太极yin阳的凝聚之气中分出来?”神光jing灵偷偷对项生说:“可是我感觉这一招未必能行得通,但你不妨试试,因为我觉得老头使出的太极与他同门师兄弟使出的要诀不同,一个诣在吸取,一个注力于分yin阳,但我担心的是老者的功力未必到家。”

眼见太极光形已然生成,升至半人高处匀速旋动,老者在一旁跳大神般抖着铃铛举着木剑默念心术,过得一会,抬头向项生看来说:“把生人叫醒,一同站到太极当中去,我念起咒语催动太极把你俩分归yin阳。”

“真能行么,师傅,你莫不是别有用心?”项生半信半疑的走下牌坊的两级石阶。

“既然信我,何来还有疑心。”老者闭目紧神地说:“我虽说行事急功近利,损人利己,但是历来为人讲求信义,这次是有心帮你,顺带成我意愿,就看你的造化了。”

到得这地步,项生也唯有将身一试了,待得jing灵唤起朱琪的心窍,他感觉到她紧依着自己的形神清醒过来惊讶地看到眼前的情景。

“项健,这是在那里?”朱琪醒过来却恍若梦中。

“琪,想到当初我天真地对你说出的愿望,此刻我真感到难过和内疚。”项生又在优柔寡断地向他爱人灌输他的情感迷药。“莫非我真是当时吃药吃得太多,以至脑子弄出毛病来,才会那样固执轻狂地以为人可以回世重生,只要一个轻易的转形期就可以重新获得失而复得的一切,让我们可以继续幸福的爱恋,却偏偏没有想到我这样一条神化的途径会教你经历种种痛苦,犹如眼前将要进行的身处,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你一辈子都不会感觉到这是一种什么滋味。”项生引领朱琪的神志看向前方几米处旋动的太极光圈,他感觉自己的处境就好比一个病急投医的人遇上一个半吊子技术的庸医开出的方子,如果老头的方法运用不得当,或者说是功夫不够jing通,这个玄术只会将他老婆折磨得很痛苦。“而我也不敢确定这会是一种什么滋味,但我们必需去经过,只有经过了我们才会看到梦想的真实,不再是现在这样虚幻。”

林间呼啸的山风扑来,朱琪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看着老头神神叨叨的抖铃举剑,她想到电视上的巫师作法,下意识惊起来。“他会给我们下降头术吗?”

“不,不会。”这句话虽叫项生也惊了一下,但他感觉到与他最相依为命的神光jing灵没有反对他接受施法的表示,便也认为老者不至于如此yin险,安慰朱琪说:“老法师通晓道术,他作法目的是把我从你身上分开来,你还记得仙女施在我们身上的正是道家的法咒吗,他有解咒的本事的,现在只要我们进入到太极当中去,他的法力就可以把我们分归yin阳的两极,但是过程可能不是一秒两秒钟的事,还会有点痛苦,希望你能坚持住。”

朱琪安慰项生说:“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难道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自从感觉到你的出现以后我就知道自己的ri子不好过,但是我对自己说过,我们一定会到得明天,希望以后你在想到我在经历着痛苦的时候,不要太过于自责。”

“快点过来,别婆婆妈妈的,我最讨厌的是世间的痴情男女。”老者闭目紧神仍不忘手中的动作。

事实恰巧证实了项生的担忧,在他们以一人之躯站到天井当中,老头驱起太极光圈当头把他们罩在当中,光圈浮搁在当胸的位置,太极旋动的yin阳鱼形不住冲朱琪穿胸而过,从她背后化出,起初他们都感到自己的形神有离体而出的感觉,每次白芒进入身体,朱琪就发现自己的魂形要从背后脱出身体以外,一次次的往外移动,而项生也有同样的感受,每次他都感到自己的魂魄随yin极的jing芒从朱琪的身上脱出。

可是朱琪在感到自己以灵魂的虚无随白芒移出之后,白芒离开她,她的形神就会重回到她身上,白芒将她与躯体越脱离,她就感到形神回到身体的速度越快,项生也不外乎有这样的感觉,原先他以为当太极的阳极把朱琪的形神化出,yin极也随之将他的魂体催出,然后旋动的yin阳鱼形恰到好处地把朱琪的魂旋回身体,此时就戛然而止,那么他的魂魄就随停在空间的yin极而离体了,这样就大功告成。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yin阳极总是没法将他们整个冲体化出,随着时间的延长,当形神被脱化到关键的时候,每经历一次形神离体,朱琪就感到撕心裂肺的痛从身体传递到她的感受,痛苦不仅于此,项生的魂魄离开时也让她感到了同样的痛苦,痛苦一次比一次加剧,遂令到她大声呻吟。

“琪,你觉得怎么样,好痛么?”项生从魂魄接触人体的神经中体会到朱琪的痛苦,他痛心而问。

“我看来是受不了啦。”朱琪在呻吟中衰弱地应道。

“不如我们不要再进行了,这个办法很可能行不通。”项生说,跟着冲还只顾一个劲念着术语,不停抖铃指剑的老头嚷道:“停下来,不要再做了。”

老头也察觉到自己的法术不是太理想,但是他于心不甘,因为他心存要在神仙面前表现自己的修为的玉望,他认为只有作法成功了,仙女才会对他大加赞赏,传他一些修真成仙的窍门更是可望实现的事了。

“要忍住,会成功的,这是阵痛,好比生小孩一样,挨过去就能成事。”老头心里没底,却也不怕要了人命的欺骗道。

“神光,求你帮一下我们吧,当世间再没有其它光明的来源支撑得住我的灵魂的时候,我想到的只有你了。”项生心情无比悲哀地恳求神光jing灵。

神光jing灵这回饱含真情地对项生说:“我可怜的主人,这是法咒,而且是道家祖师爷以意念炼成的法咒,虽说是间接施到你身上,也是非同一般的让我不知其底蕴,我一直在参悟,都破解不了其连结你俩jing神的法气形成的结界,但是此刻我可以使出能量缓解你老婆神经机能受到的痛苦。”

在jing灵的介入下,朱琪感到所受的痛苦得到了减缓,但是凡人的jing神离体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除非是在睡梦中才会有这样的感觉,而她这样有违常态的一次次离体而出,虽有法力的促使,却不能使她避免jing神的散失,每次她感到要离开身体的时候,就有一种魂飞魄散的感受使得她要窒息般难受。

在暗夜之下的林间远远望见庙堂跟前的情形的阿庆心里颇不是滋味的对身边的杨戬说:“早知今ri,我们当初就不要把神的力量念咒到一个凡人身上,这件事你是主谋,得赶紧想办法解决,我没有神的硬心肠,心里内疚得很。”

“这是他们自找的,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二郎神显得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今天你看不到他们经历着痛苦,有一天他们得以实现了与众不同的梦想,你是否会感到心理不平衡?要知道他的命途本是从天而降,天能助他,自然也会给他痛苦,这就是天理,我认为我有这个责任维护天理循环。”

阿庆用她的思想跟杨戬吵起嘴来。“你不要用天理去伪道自己的言行心机,你是出于个人的想法,不愿看到他凭据非自然的力量现身世上,担心他们会在你的管据范围内造成不可估摸的混乱,总想着有办法打压住他,可是你不觉得这是在拖延时间吗,时间越长你的麻烦就会越多,事实上如果没有谁要对他们发起侵袭,我相信他们不会主动去打谁,要知道他本是想生身chengren。”

“不管你怎么说,我认为我有责任看着他,这也是我犯了戒律滞留人间的原因之一,但是我不能控制事态的发展,我也知道他本是个受害者,但我没有理由去管住他的侵袭者,而给他痛苦恰好起到这样的jing醒作用。”

“没怪得你连我也要管住,原来你有着这样的心理,是不是那天看我不顺眼,也要给我痛苦呢。”阿庆气呼呼地说。

杨戬这才想到今晚说过的话,便说:“我答应过帮他们解脱这一难,就不会无动于衷,但是条件你得答应我在太上老君出现之前,我们就得赶快离开这里,别让他发现我们的行踪,你答应与老头见面的事就不要理了。”

阿庆看着朱琪的魂形随太极的光芒离体而出的昏弱情状,她无心再与杨戬争吵,对他道:“说话要有口齿,虽然刚才的说话是你扮我的声音说出来,但是我若是失言,别人只会怪我,不会怪你,今晚见不了,并不代表我以后都不会见他。”

“jing灵,请驱我离开这混蛋太极,我要狠揍这骗死人不尝命的老头一顿。”项生再不忍他爱人的几若昏死,心感绝望而怒从中生地对神光jing灵说出他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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