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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她窃笑着用力一拍哥哥的肩头:“嘿!”

厚木不满地回过头来,愠她一眼,低声道:“闭嘴。”

“你不是不好色吗?”媛贞嬉笑。

“看花也叫好色?!”他不屑道。

媛贞笑着指着那美丽女孩的身影问道:“难道那也是花么?”

“恩,那也是一朵梨花。”他自语道:“难道你不觉得她象吗?”

媛贞狐疑地望过去,以为哥哥开玩笑,再望过来,厚木却是一脸的认真。她呵呵一笑,嘴里低声嘟噜了一句什么。

厚木回过头来,问:“你说什么?”

媛贞绷起脸,学着母亲的口气说:“恩,臭小子,你真的是该娶亲了——”

厚木猛一下,照着妹妹的额头就给了一个爆栗子:“你反了你啊!”

梨花下,梨容已经听见了响动,她静静地,将目光投过来,正好看见男孩与女孩的打闹。

厚木看见她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寒意,他停住手,抱拳一鞠,算是打个招呼。

梨容微微点点头,已经转身,似乎并不想跟他们搭话。

“哎——”媛贞喊道:“你是谁啊?”

她回头看了看媛贞,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已经绕过了梨树。

“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厚木低声指责妹妹。

媛贞一撅嘴:“人家不理我们拉,算了——”她轻轻一跳,揪住枝条一扯,只听见“啪”的一声,梨花被生生地折断了枝桠,她将手中的梨枝举到鼻子跟前,闭上眼睛嗅:“恩那,香呢——”

梨容听见脑后,“啪”的一声,她蓦地转过头来,果然,是他们在摘花。她凛冽的眼神扫过媛贞迷醉的脸,面上漫起一层阴沉。

厚木看见了她转身,看见她的眼,死死地盯着那枝被妹妹摘在手里的梨花,她脸上的痛惜是那么深切,因而,被压抑的怒火也掩藏不住了,那整个人,更象寒冰。此刻媛贞已经睁开了眼,她显然,没有被人这样逼视过,一下子,被吓住了,半天都说不话来。

他以为,她会要发脾气,他等着,她开口说话。可是,时间渐渐地过去,她始终一言不发,面色也渐渐缓和,慢慢变得平静,却依旧是冰冷冰冷。终于,她没有开言,转身走开。

媛贞这才求援似地看了哥哥一眼,说:“我好象,没有做错什么吧?”

“你看就看吧,何必要摘花呢?”厚木爱怜地摸摸她的头。

“我喜欢才摘的啊。”媛贞小声辩解道。

不远处的梨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她不由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唉——”他听见她的叹气声,绵长无奈,那无处遁形的忧伤竟使得他有些心疼起来。

“小姐,茶来了。”佩兰端了茶水过来了。

梨容没有接,指了指他们,示意佩兰将茶送过去。

佩兰端了过去,厚木接了,说:“谢谢小姐。”

梨容也不答话,带了佩兰就要离开。

厚木急忙上前一步,说:“请恕我冒昧,敢问小姐贵姓?”

梨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小生是镇南将军府上三公子刘厚木,敢问小姐贵姓?”他索性报上自己的名号,按照以往的情形,大凡这些名号一出来,没人不会改变态度的。

然而,他失望了。

梨容似乎没有听见,并没有表现出更大的热情来,还是那样淡然的样子,折身走了。

“哎——”他轻声唤住佩兰,佩兰看看他,又望望小姐,对他摇摇头,疾步跟着梨容走了。

他陡然间感到很是失落,镇南将军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她是不知道,还是,根本就没把这四个字放在眼里,她到底,是谁啊——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媛贞在旁边轻轻地念叨。

“去你的,能让你哥我想成亲的女子还没有出生呢!”他说。

“我本来还想去替你打听呢,”媛贞说:“既然你不感兴趣,那就算了。”

他甩甩脑袋,不置可否。

回了禅房,刘夫人责怪道:“这是皇后娘娘的差事,也是媛贞大婚的事宜,你们不办正事,就知道到处去闲逛。”

“不是你让我陪她去的吗?老太太又哪根筋不对了?”厚木不服气,顶嘴。

“你们去得太久了,”刘夫人说:“可惜了,刚才谢夫人来了,才走——”

“她来她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往椅子上一坐,喝茶。

“跟媛贞没关系,跟你,就关系大了。”刘夫人转向儿子。

“又来了,又来了——”他仰天长吁一口气,便把脑袋一吊,做出一副死焉落气的样子来。

媛贞幸灾乐祸地说:“哥,你还不如早应下一个,也好早日超脱啊,哈哈。”

“就是,”刘夫人借着女儿的话头说:“那谢家的女儿,我是真真看上了,你要是再不上心,可就归了别人了……”

“嗨,该是谁的,还是谁的,”他想打断母亲的唠叨,便用一句话了结了全部的内容:“现今我肯定是不会娶亲的,我还没玩够呢。”

刘夫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媛贞嘻嘻一笑,轻声道:“娘,您不用操心了,哥哥啊,说不定没告诉您就把媳妇领进门了。”

刘夫人来了精神,追问:“什么啊?说明白一点。”

媛贞笑道:“娘,今天见不见谢夫人真的是没关系,却是让哥哥陪我去看梨花,是您最最英明的决定。”她望着母亲甜甜地一笑:“哥哥呀,这次真是让梨花为媒了。”

“快说!快说!”刘夫人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

“我们在梨树下碰见一个好漂亮的女孩子,哥哥啊,眼睛都直了,就这个样子——”媛贞说着,做了个目瞪口呆的傻相,刘夫人哈哈大笑起来:“是谁家的女儿?”

厚木忿忿地翻了个白眼过来。

媛贞不笑了,丧气地说:“不知道。”

“那……”刘夫人一时语塞。

“我可没说看上她了。”厚木申辩一句。

“没看上正好,”媛贞忽然认真起来,说:“哥,我觉得,她好象是个哑巴呢。”

他猛一下愣住,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她总是不说话,难道,真的是个哑巴?!

刘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小声道:“那,还是谢家女儿好一些了——”

“好了,”他忽然一下烦躁起来,决绝道:“以后谁也别跟我说娶亲的事,谁说我跟谁急!”

两个女人,马上噤声。

梨容回到了偏茶厅,佩兰小声问:“小姐,那公子问你姓氏,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何必多事。”她淡淡地回答。

“他是镇南将军的公子啊。”佩兰小心地说,看见小姐敛起了眉,赶紧闭上嘴,左右看一下,说:“我找夫人去啊。”就出去了。

佩兰刚走,正言方丈就进来了:“怎么,就谢小姐一个人?”

“丫环找我母亲去了。”梨容回答。

正言方丈点点头,坐下,低沉道:“如果老衲没有记错,小姐今年,该是十六了。”

“是啊。”梨容微笑。

“该是出阁的时候了,”方丈将梨容细细打量一番,眼光,落在她的发簪上:“小姐这支发簪很特别啊。”

“哦,别人送的。”她有些羞涩。

“可否请问一下小姐,是谁人所送?”方丈脸色微变,又问。

梨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方丈奇怪了。

“是啊,这支不知道是谁送的,另一支也不知道出处。”梨容说。

“有两支么?”方丈脸色急剧变化,梨容没有发觉。

“是啊,”她说:“两支一模一样的。”

正言方丈微微一怔,怎么会有两支,而且还是一模一样的?汲远和尚并没有说会有两支啊——

“小姐,可还有人送过你什么簪子没有?”方丈又问。

梨容摇摇头,又点头道:“有,若愚哥哥送了我一根簪子,被我母亲送给了丫环了。”

“一根什么样的簪子呢?”正言方丈捋着胡须问。

“与这个花型一样,但不是玉的,是用木头雕的。”她说。

“你没有接,被谢夫人送给丫环了?”方丈问得甚是仔细。

“是啊,”梨容忍不住笑道:“老方丈,你怎么对我的簪子这么感兴趣呢?”

她没有接啊,正言方丈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又陷入沉思中,怎么会有三支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他抬头,看见梨容,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不由得叹息道,唉,仙子,你忘了汲远和尚的忠告么?你怎么可以忘记呢?接下了簪子,预示着什么,你知道么?

沉吟片刻,他沉声问道:“小姐可记得你十岁那年,在这归真寺里,遇到我师叔汲远和尚的事?”

“记得。”她点头。

“那,”方丈又问:“小姐可曾还记得,当日离开的时候,汲远和尚对你说过的话么?”

梨容静静地望过来,汲远和尚洪亮的声音,又在耳边清晰地响起“梨容,你要记住,无论是任何一个男子送你什么样的簪子,都不要接”。她蓦然一惊,脸色煞白!

我怎么忘了?

簪子!

我怎么接了?

我接了,竟然还不知道是谁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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