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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也捐吧。”世德对小柳红说。
“成,捐多少?”小柳红问。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国家都亡了,咱们要钱还有何用?捐两万吧。”
小柳红听了,心底一惊,知道现在有些感情用事,却又不好拧着他,只好和他周旋道,“可咱们现在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我看这样吧,这捐款的事,不是说一两天就能完的,咱们先回去,等和杜先生合计合计,看看怎么捐合适,到那时再做决断不迟。”
世德觉得这话在理,便和小柳红一道回去了。
傍晚,杜研奇还像往常一样,从报馆回来,直接来到甄公馆。一进门,见茶几上放着两面小旗,便猜出个大概,笑着打趣道,“甄兄和嫂子,白天也到街上去义愤填膺了一把?”
“早上见街上有游行的队伍,心里一激动,就加入进去了,直到半下晌才回来。”小柳红笑着应道。
“怎么样,中央政府还没做出抗日的决断?”世德问杜研奇。
“没有,只是在那里强烈抗议,愤怒地谴责,此外再没有什么动静。”杜研奇说道。
“哼,什么政府,国将不国,抗议谴责顶个屁用!妈了个巴子!”世德一着急,骂出了具有东北特色的脏话。
“中央政府现在哪里雇得上东北呀,江南的共fei已让中央政府坐臣不宁,”杜研奇不冷不热地说道,“**百万大军,正在赣南、闽北剿匪呢。”
“那公产党也真是的,国难当头,为什么不能先放下一己之利,眼看豺狼入室,却干着祸起萧墙的恶心事。”世德忿忿不平地骂道。
“权利!”杜研奇说,“天下大乱,自古皆然,都无外乎为了这两个字。”
“可一旦国家不再,中国归了日寇,到了那时,权利何在?”世德的情绪有些激动。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老百姓都能看得清楚,当局者却未必明了。”
“他们就不想想老百姓的民心所向?”世德变得愤怒了。
“民心?”杜研奇冷笑道,“民心是什么?民心只不过是政客们嘴上的一句说词,用得着时,说出来让你听听,用不着时,就压在舌头底下,留着备用。”
“妈了个巴子,我为什么不幸,生在这样的国家?”
“甄兄侬别抱怨呀,这样的国家,还真有几条汉子,和那帮政客们不一样呢。昨天,东北就有马占山将军通电全国,声明不服从中央和花花公子张少帅的命令,不随东北军向关内逃蹿,留在东北,和日军作战呐。”
“果真?”世德听了,兴奋得站了起来。
“事倒不假,只是阿拉疑心这马将军在东北能坚持多久。这马占山部,原是东北的一支大绺子,后来归顺了奉天的张大帅,花花少帅执政后,他与奉军一直若即若离,眼下见花花少帅跑了,他正好借机脱离了东北军。不过马将军手下可是一群胡子穿军装,能不能抵得住日本军队的洋枪洋炮,那还是个未知数呢。”
“先不管他什么胡子不胡子,只要敢留下来和日本人较量,他就是一条有血性的中国汉子,咱得技持他。”说着,世德转身对小柳红说,“这笔款子,咱们捐定了!”
“捐款?”杜研奇听过,吃了一惊,翻了翻眼珠子,问,“捐给谁?”
怕世德表述不清,小柳红见机插话,“是这么回事,今儿个,我和你哥到街上游行,回来的时候,见豫园前一家门前挂出横幅,上面写着,‘抗日救国募捐委员会。’你哥当时就要捐两万,只是手头没有现钱,才回到家里来取钱。回来之后,又合计一下,觉着这笔钱光是以我们个人的名义捐出,这大上海几百万人,我和你哥又不是什么名流,这钱捐出去,还不是打了水漂?一点影响都没有。后来一寻思,好歹咱们有一份报纸,要是以咱们报馆的名义捐出去,多少会给咱们报馆带来些好的声誉,所以就等你来,一起合计合计。”
不料杜研奇听罢,撅起嘴巴大笑起来,直笑得世德夫妻面面相觑,才收住笑声,站起身来,背着手在世德夫妻身前踱开步子,低着头问,“甄兄和嫂子二位来上海,谅也时间不短了,这么多年,二位就没听过上海滩上有‘善棍’这一行当?”
“‘善棍’?干什么的?”世德迷惑不解。
“骗钱呗。”杜研奇说,“近些年,上海滩上一些奸徒,专靠这募捐筹款发国难财。一当天下有了大灾小难,这些人就跳将出来,拉上一些上海名流装门面,租来房子,挂出什么慈善堂的名号,蒙骗市民,劝捐募款,一当大把的钱财募集到手,他们就把其中的一小部分拿出来,装模作样地送到灾民手里,剩余的大部分,全都中饱私囊。一些人靠这个发了大财呢。时间长了,市民知道了底细,就送他个‘善棍’的绰号。在上海滩,这碗饭吃得最香的,就是帮会大佬杜月笙,此公每年都要把这种事做个三两回,仗着他手下人多势众,每年都要把上海各大商行的老板征集起来,强捐强募。一年下来,光是靠这一路钱财,就有几百万进帐呢。有时做得起兴,他还亲自登台,义演募捐呢。名角梅兰芳来上海唱戏,一场门票,只有五块大洋,听他杜月笙唱几句戏,一场就要十块大洋呢,都是靠手下的人强行摊排的。侬勿要信各种慈善堂大门上贴的鬼话,说什么‘如若中饱私囊,定遭火焚雷殛’,别忘了,这些人,一辈子都是在别人诅咒中活着的。”
杜研奇的一席话,说得世德心底冰凉,犹豫着拿不定主意。小柳红原本就不乐意,心痛世德一次捐出这么多钱,只是看世德知道老家那边的事变,一脸的难受相,才没忍心拦着他,听杜研奇把上海“善棍”们的丑行说穿了,见世德犹豫起来,趁机说,“既然这募捐是‘善棍’所为,我看这钱就不要再捐他们了,那样反倒会加重他们的罪业,咱既然有心帮助义军,反正这抗日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的事,将来哪一天有了机会,咱亲自把钱送交到义军手上,那才做得心里亮敞,免得这样不明不白的,捐了款,反倒落得个心里不熨帖。”
听小柳红说过,世德心里也亮堂起来,接过话说,“要这样的话,我看咱们也可趁机再募些钱,省得那些善款都落到‘善棍’们的手里。咱把钱募集到手,先放这存着,等将来有了机会,再一块儿送给义军。咱们手里又有报纸,用报纸来做宣传,效果肯定要比‘善棍’们在门上挂横幅的效果好。杜先生看,这事可行不?”
杜研奇翻了几下眼珠子,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这事好是好,只是要做得标新立异,才会有大的效果,不然,只是像一般的‘善棍’那样,在街头喊几句口号,说一通空泛的言辞,收效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说完,几个人围坐在桌边喝茶,一边合计着用报纸募捐的事情。几番议论、修正;再议论、再修正,杜研奇最终拿出了一个募捐方案。“阿拉想这样做,”杜研奇喝了口茶,撅起嘴巴看着世德说,“咱们先在报上连续不间断地天天发消息,说本报受东北义勇军马占山部委托,成立了‘抗日救国募捐委员会’,接收广大读者为抗日救国捐款。咱们在报馆开设一个接收捐款的办公室,甄兄是东北人,又能说东北话,去买一套军服穿上,就说是马占山将军派来接收义捐的军方代表,然后咱们再安排那些特约记者,要他们亲自到一些商行去拉捐,让老板们把善款送过来。这样一来,就会比那些在街头喊口号的‘善棍’更像是真的,更有说服力。”
小柳红听了,十分中意,觉得此计大妙,拍手称道,“这办法好,连我都信了。要是事先不知底细,看了报,我准会信的。”
世德多少有些为难,皱着眉说,“这办法好是好,只是我从没见过东北军,更不用说马占山军队眼下的处境,要是有人追问起军中的事情,我恐怕应付不了;再说了,这东北军的军服,上哪去套弄?”
“杜兄多虑了!”杜研奇异常兴奋,拍了下桌子,指着世德的鼻子,忘乎所以地说道,“甄兄不知,报界有句名言,叫作没有依据的新闻,才是最诱人的。《西游记》里的那些妖魔鬼怪,谁见过了?可中国人没有不知道的,都愿意去看。想那马占山的部队,现在偏处东北一隅,上海滩上见过的人,必是了了无几,何况中**队眼下正处于割据一方、占山为王的当口,谁又能辨得清楚哪支军队穿什么军服?咱们到大世界那里买套军服穿上,保准没人能辨出真伪。大世界那里有专卖戏子演出用的戏装,从古到今,各色人等,一应俱全,去那里买一套就是了。至于马将军眼下的处境,甄兄只消闭上眼睛想想,就能猜得到:眼下东北已让日军占领了,马将军的队伍身处险境,那是无庸置疑的;北方的冬天又快到了,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士兵的衣食住行,对军人来说,这些永远都是匮乏的;要是一当有人问到一些军事方面侬不懂的事情,甄兄就可以应付道:这是军事秘密,无可奉告嘛。”
经杜研奇一通开导,世德心里也透了亮。只是看见他那副自鸣得意的样儿,多少有些不快,板着脸说,“让我再仔细想想。”说完,闭上眼睛,坐在椅子里思索。
杜研奇一番说道,帮甄家省去了一笔大头钱,小柳红心里欢喜,晚上留下杜研奇吃饭。吃了饭,几个人又坐在桌边喝茶,把募捐的细节又合计了一遍,觉着万无一失,看看天色已晚,杜研奇起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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