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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二人到了军需司令部。狗司令见说二人要去,觉得有些突然。经小柳红一通解释,便不再挽留,忙着让毛副官去查问一下,看近期有没有去重庆的公差一同上路,这样一来,路上就可以照料二人。毛副官去查了一番,说是没有。狗司令便拿出笔纸,写了几封司令部的便笺,交给世德,让他们在路上遇到困难时,拿出便笺,寻求帮助。主客又相互说了些客套话,二人离开司令部,上了路。
从上海一路逃来,几经磨难,二人都长了记性,打起精神,大约在路上行走了一个月光景,到了山城重庆。
重庆是坐有趣的城市,坐落在嘉陵江和长江的交汇处的夹角上。城中房舍依山而建,从下面往上看,房上有房。城中没有像样的大道,三步一台阶,七步一拐角,人在城中行,爬上爬下,仿佛总有走不完的台阶。费了半天的功夫,总算在北碚文星湾,找到了小柳青住的刘公馆。
仆人把世德二人领进客厅,冲楼上喊了一声,“太太,来客人啦!”
一会儿功夫,楼梯上走下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一看那身绿锦旗袍,小柳红就认出她多年朝思暮想的妹妹小柳青,心里激动,泪水淹漫了眼睛,咬着嘴唇说不出话,只是微笑着,望着小柳青;小柳青也认出了小柳红,却站在楼梯上不动了,只是惊异地瞪着眼睛,看着小柳红,惊惊地站了一会儿,拿手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感受到痛疼,才像疯了似的,从楼梯上冲下,扑到小柳红身上,二人相拥着,一声姐一声妹地哭叫起来,弄得世德站在一边挺尴尬,一群仆人也慌了神儿,不知该怎么劝慰主人。
二人哭了一会儿,小柳青抬头望了望小柳红,问道,“姐,这不是做梦吧?”
“做啥梦呀,”小柳红笑着说,“这大白天的。”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小柳青又问。
“我和你姐夫到了西安,见到了你家司令了,他告诉我们,说你在这儿,我们就找来了。”
“你们去西安干什么?”小柳青问。
“咳,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等空闲下来,姐再细细给你说清楚。这十年不见,看你比早先长高了不少,更好看了。”
听小柳红这样说,小柳青才松开手,吩咐仆人端来果点,泡了好茶,二人挨着,在沙发上坐下。小柳青一直像没看见世德似的,只和小柳红说话。世德知道,这都是因为世仁,心里也不怪她,一个人在侧面的一张小沙发上坐下。
小柳红姐妹说了会儿话,小柳青看见小柳红头上有一根白发,惊叫了一声,“姐!你怎么长白头发了!我给你拔下。”说着,眼疾手快,从发丝中找准那根白发,拔了下来,递给小柳红看。
见到白发,小柳红心里一阵悲凉。想想这些年和世德在江湖奔波,贵贱无常,时有惊忧,现而今,却落魄到这步天地,竟不如山野的守贫之家,虽生活清苦,倒也落得个安闲自在。怕小柳青看破自己的心思,小柳红强装笑脸,淡笑一下,说道,“姐姐老了,也该生白发了,常言道:公平人间唯白发,贵人头上不留情,何况姐姐还不是贵人呢。”
“姐姐说哪里话?姐姐今年才刚刚三十出头呢,是不是他让你不顺心?”小柳青说这话时,冷眼向世德身上看了一下,转过头,接着对小柳红说,“姐有什么委屈,只管对我说,妹妹现在不比从前了,让人随便就能欺负,我现在正想找个人欺负欺负呢,出出心中的恶气。”
小柳红见小柳青说出难听的话,知道她不是说着玩的,怕她接着说些伤害世德的话,赶忙打断小柳青的话,说道,“瞧你说的,你姐夫是个憨子,能让我有什么不顺心?”
小柳红没料到,这番话不但没让小柳青消停,反倒句起她的野劲儿,忽啦一下冷了脸,冲着世德吼道,“憨子?哼,我问你,你那短命的、挨千刀的弟弟死哪儿去了?你告诉他,除非别让我撞上,我撞见他那天,就是他的忌日。你们甄家的王八瘪三,今天要不是看在我姐的面上,这家的门,我是不会让你进的!”
世德自从见到小柳青,心里就堵着气,现在又听她一通臭骂,脸上像烤了火,脖子上的青筋凸胀起来,要不是心里惦记着要看看世仁的孩子,他干脆就冲着小柳青暴骂一通,起身离去。只是想到世仁和她生的孩子,还在她手上,才忍着气,酝酿了一会儿,对小柳青说,“小青,世仁伤害过你,这个我知道,事情已到了这一步,我说出再好听的话,也没有用,我只是想提醒你仔细想想,当初咱们在上海,是些什么样的人?咱们不都是彼此彼此吗?世仁做出这种事,不也是道上的平常事吗?”
“什么!”小柳青刚暴跳起来,被小柳红一把抱住。小柳红也觉得世德这话说得太蠢,嗔怪道,“世德,咱们走了千万里的路,赶来找小青妹妹,就是想对她说这几句话?”小柳红说着,向世德使了个眼色,世德只好忍着气,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小柳青心里暴怒,见世德说的又是大实话,一时又想不出有力的话去反驳,见小柳红护着自己,就势倒在小柳红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一边诅咒着世仁,“姐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一小就让家里给卖了,懂事了,又爱上了个没心肝的王八羔子,这挨千刀的畜牲,我这辈子,只爱过这么一个杂种,谁能想到,他又把我卖了。我天天做梦都在想,一旦捉做了他,非得一刀一刀,把他剐了,才解恨呀,我一看见他家人,心里就来气呀,姐,你说我这命呀,怎么这么苦呀?”
小柳青一声哭一声骂,直听得小柳红心里也跟着酸楚楚的,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开始流出,哭哭啼啼地安慰小柳青,“好了妹妹,你姐夫是个憨子,不会说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别和他一般见识,过去的事情,就别提它了,白白弄得自己不愉快,看看眼下,你多有福气,姐姐见了,打心眼儿里替你高兴,真的羡慕你,你也该知足了。”
“姐说些什么呀,”小柳青咧着嘴哭道,“从前在上海,咱们逢场作戏,跟过多少男人,那是什么滋味,和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在一块,哪有什么幸福可言?要是能像姐姐这样,成天和自己喜欢的男人呆在一起,我情愿吃苦受累。”
“别说傻话,”小柳红说,“在西安,我见过你家司令了,多好的人啊,知冷知热的,那么惯着你。”
听二人说了一会儿,小柳青的火气小了下来,世德也觉得刚才的话,说得有些过火儿,便换了口气,插话说,“小青妹,世仁这件事,做得是不地道,事后我也说过他。我从老家来上海时,我家老爷子也让我捎话给他,让他照‘道’行事,可你也知道,世仁一小在江湖上野惯了,收不住手;再说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是徐干娘花钱雇他做的,现在徐干娘也遭了报应,让人撕了票;我家世仁也十多年没有了音信,你也该消消气了,不能把帐记在别人身上。”
“什么?那老刁婆子死了?”小柳青问道。
“死了,”小柳红说,“她让人绑了票,却不肯交赎金,让绑匪撕了票。”
“报应!”小柳青恶狠狠说了一句,心情好了一些,重新坐了起来,“老天真的长眼。”
眼见小柳青心情好起,世德放下心来,耐不住性子,趁势问道,“小青妹,在西安时,听你家司令说,你和世仁有一个孩子?”
不想世德这一问,小柳青登时又阴了脸,冷眼盯着世德,冷冰冰问道,“你今天来,就是为了你们甄家那个孽种吧?”
小柳红怕二人话不投机,又闹僵起来,赶紧接话道,“妹妹想错了,我和你姐夫,过了这些年,身边一直没有孩子,一见到别人的孩子,就觉得亲性,快把外甥叫来,让姐姐看看。”
见小柳红拿话挡着,小柳青忍下火气,冲着仆人喊道,“赵妈,你去把狗仔叫下来。”
仆人赵妈听见吩咐,上楼去了,不多一会儿,带着一个孩子从楼上下来。世德见了,心里一阵酸楚,仿佛时光又回到十年前,在金宁府的家里,第一次见到世仁,差不多就是眼前这孩子的模样。那时世仁完全是个小叫花子,衣衫褴褛,污头垢面的到了甄家。可眼下小柳青分明是富室人家的如夫人,贵门大户的,怎么会让这孩子有这身打扮?一身脏兮兮的衣服,裤腿吊在半空,上衣紧裹着身子,一米多高的十岁孩子,却穿了一身五六岁孩子的衣服,头发蓬乱着,脸上满是污垢,干巴腊瘦的,明显营养不良。孩子走下楼梯,耷拉着头,不敢看人;走近沙发时,浑身开始发抖,尽管孩子有意克制自己,裤角却在抖动,迟迟不敢到他母亲身前。
“过来!”小柳青怒瞪杏眼,厉声喝道,孩子惊得打了个冷颤,向前挪了两步,“快点!”小柳青不满孩子的表现,又喝了一声,孩子又挪了两小步;小柳青不再忍耐,操起沙发后立着的鸡毛掸,朝孩子身上狠抽两下,孩子痛昨像被子斩首的蛇,扭动着身子,呲牙咧嘴,面部扭曲得变了形,却不敢哭出声来。小柳青觉得并不解气,抡起鸡毛掸,狠抽了孩子几下,孩子的裤子上,就有一股热流落到地上。小柳红看不过眼,伸手要挡住小柳青。小柳青这会儿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一把推开小柳红,哭着骂道,“这孽障带着罪来的,他要替那短命的爹赎罪。”
世德心里一紧一紧的痛,听小柳青骂出这话,忽地站了起来,挡在孩子身前,一把夺过小柳红的鸡毛掸子,两眼要杀人似的,怒瞪着小柳青。小柳青还从来没见过这阵势,唬了一跳,怒气消了下去,停了哭声,张口矫舌,望着世德说不出话。
世德扔下鸡毛掸子,两手扒开自己的衣襟,用力向两边一撕,豁地一声,衣服撕裂,露出胸膛;又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起水果刀,递给小柳青,冷冰冰一字一字地说,“我听说了,你要是见到了世仁,非得一刀一刀剐了他,才能解恨。世仁现在音信全无,我今儿个就来替弟弟赎罪恶吧,只要你别再折磨孩子。”
小柳青惊看着世德,一时没了主意,小柳红也听得头皮发麻,心里却没慌,她知道世德冲动起来,是会干傻事的,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刺激他,平了平神儿,冷冷地看着世德,轻声说道,“世德,把刀放下。”
只这一轻声呼唤,世德的脑门儿,忽然像被人放上一块冰,火气消了一半;再看小柳红的眼神,知道自己又有些过了,乖顺地把刀放回果盘。小柳红见世德开始冷静,当着小柳青的面,不便说他,便吩咐世德道,“你先带孩子回屋歇着,看把孩子吓成什么样啦?”
世德听话地扯起孩的手,离了客厅,走到楼梯口时,见赵妈在楼梯边站着,气哼哼吩咐赵妈说,“带我回孩子的房间。”赵妈得话,走在前面,几个人一道上楼去了。这时听楼下,小柳青又哭了起来,嘴里不停地诅咒着世仁。
孩子的卧室在二楼西头,房间不大,光线暗淡。世德走进房间,被一股浓烈的臊臭味呛得上不来气儿。房间里只放了张小床,床上凌乱地堆着被褥;被褥多年没洗过,**的,像烂铁皮;地上满是污垢,像狗窝,“怎么搞得,这样脏?”世德没好气地向仆人抱怨。
“咳,夫人不让收拾呀,”仆人赵妈委屈道,“我们当下人的,就是给人干活儿来的,主人不让,谁敢呀?”
“屋里脏成这样,她就不知道?”世德指了指楼下,问道。
“哪里会不知道?”赵妈说着,压低声音抱怨道,“没见过这样当妈的,家里有的是钱,就是跟孩子过不去,又不让孩子上桌子吃饭,每顿饭只给一口吃的,让我们下人像喂狗似的,端到孩子的屋里。这孩子衣服,都穿几年了,硬是不给买新的;天天打,这孩子让她打出病了,一挨打,就尿裤子;你刚才也看见了,孩子挨了打,也不敢哭出声来,越哭,打得越厉害;有时候病了,也逃不过一顿打;裤子尿湿了,也不让我们洗,慢慢的,这屋子就有了这种气味。我看,要是没人搭救,这孩子早晚得让她打死,太狠毒了。”
一番话,说得世德流下眼泪,心里酸得像灌满了醋,吩咐赵妈,“你帮我收拾一下,看她敢把你怎么样,我还不信了呢。”
赵妈胆小怕事,却又心痛孩子,又出去喊来两个仆人帮忙,把孩子的卧室收拾干净;让孩子脱掉裤子,拿出去洗干净。孩子没有换洗的衣服,只好着屁股坐在床上;干瘦的小腿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痛得世德的心,像针尖划过似的。仆人们收拾完房间,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世德,搂着孩子坐在床上。
“你叫什么名字?”世德摩挲着孩子脑袋问道。
孩子怯生生望着搂着自己的汉子,摇了摇头。
“他们平时都怎么喊你?”世德以为孩子没听懂他的话,变着法又问了一句。
“狗仔。”孩子这回听懂了,嗫嚅着说了一声。
世德估计,小柳青大概没给孩子起名,便有了给孩子起名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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