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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狄娘子,您到底觉着这庄子如何呢?小老儿我可事先说一句,这庄子是我家主人多年的心血,虽然说的是是低价处理,可这价钱方面,却也不能压得太低了。”老执事黑着脸说了起来。
狄欢的眼珠子如同算盘珠子一般伶俐地滚动着,乐呵呵地轻声笑道:“这庄子,依我看,三百金,也值得了。”
“甚么?!三百金?!当初家主修建这连环庄可是足足花了一千多金!五百金的价钱已是压得极低了,三百金,我林家,当真是要血本无归了!”老执事心中只觉得狄欢这人好没诚意,而且她一个女子,怎么看也不是来谈生意的,手上有没有那么多金子还说不定呢,指不定人家这就是来消遣他的!遂越来越怒。
狄欢坐在凉亭里摇头失笑道:“你这庄子看着虽然不错,可是到底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您老心底里也不会不清楚吧?我来之前也打听过了,那土根本就不适合种粮食,我自己买到手之后,还得想方设法地肥肥土,而且……那几家佃户,也不是甚么老实种地的厚道人家吧,我买了你这个庄子,还得给自己招多少事儿啊!我肯出三百金买你这庄子,已经不错了。”
老执事老脸更黑了,可狄欢说的句句都是事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来着,唉,也不知这小娘子是从哪儿打听来的消息!
老执事无奈,只得深深叹息道:“这庄子里的地本都是极好的地,只不过,当年却不是用来种粮食的,而是打算来种荔枝的。”
“荔枝?这可是件金贵物什!”狄欢一听就来了兴趣。
其实狄欢之前倒也动过种植荔枝的心思,只不过后来觉得种荔枝虽然容易可保鲜却不易,运气不好若是遇到天灾人祸,那么荔枝这种金贵娇气的东西可就玩儿完了,何况,这玩意儿在战争里,也几乎起不到什么大作用——吃荔枝就能填饱肚子吗?!
“唉,别提了,我家主人当然若不是动了这份不应该的心思,这偌大的家业不至于凋零至此。”老执事想起往事,又沉重地叹息起来。
狄欢眼光一闪,看了看四周后压低了声音道:“难不成……是为了内廷?”
老执事警惕地看了狄欢一眼,在感叹于狄欢在这件事上的敏锐嗅觉之后,便也开始忆往昔峥嵘岁月:“我家主人受人诓骗,接了内廷的荔枝买卖,原本是为了借此讨好宫中的贵妃,可哪里知道,那内廷的买卖,普通的商贾压根儿就接不得哟!荔枝这般稀罕的东西,有的年头丰收有的年头却又减产,贵妃吃刁了嘴,一年四季都指定了吃荔枝,可是这一年四季哪能不分时节地天天出荔枝?且不论杨贵妃一人,当今圣上宫嫔众多,内廷女子少说也有上万余人,得脸的宫嫔也有三四千人,就这么大的数量,咱们这小小一个庄子,又如何撑得住?就这,还不算公主郡主县主,以及圣人平日的赏赐!”
狄欢一听,心里种植荔枝的欲望也就顿时全部熄灭了。妈蛋,给皇家提供服务,听着名声好听,可是这特么的哪儿是人做的事情啊?!
伴君如伴虎,与皇室牵线搭桥有所牵连,无论怎样都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
“然后呢,你家主人是犯了事情被辞了这差使,还是自己想法子脱身的?”狄欢心里只觉得这林家主人是个传奇啊。
“我家主人怎么会犯事情?!”老执事瞪了狄欢一眼,而后又委委屈屈地哼哼道,“那一年益州发了大水,荔枝减产,少得没办法,产量还不如之前的十中之一。我家主人实在是没办法,找人帮忙也帮不上,因为规定的上交产量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做这行的,也没人愿意挨这一身骚了,所以……”
得了,剩下的也不用听了,用鼻子想也能想到了,估计就是差使没了名声臭了还欠下一笔巨款,然后这连环庄便改种粮食了。
可是,种植荔枝的土壤,却并不适宜种粮食。
人生就是这么悲催。
狄欢眯起眼睛谨慎地分析起来,除了土地的原因之外,这一块儿的佃户们又够懒怠,林家还没了皇家的依靠,名声也臭了,各大会馆也不会凑上来做他的保护伞,于是连环庄就此没落,彻底成了一处废庄。
人家嫌晦气,又嫌佃户的事情太麻烦,于是这些年,就算林家把连环庄的价格压得再低,也无一人愿意买下来。
狄欢也厚着脸皮乐呵呵地添油加醋煽风点火道:“不瞒您说,我是真看中了这庄子的,不然我也不会坐在这儿听您老在这儿唠叨陈年旧事吧?您这儿吧,原本就晦气,一路上都没啥好事儿,说不定风水也是差到极点的。所以……五百两吧,那也实在是太多了,我手里能拿得出的,也只有三百两,再交代句实话吧,我呢,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娘子,我也是个商人。”
听到这里,老执事倒是多看了狄欢一眼,随意地问道:“你?商人?哦,是小平康里的还是卖胭脂水粉的?”
站在狄欢身后随身伺候的阿麓一听“小平康里”便板起脸来大声地呵斥道:“说什么不干不净的呢?!我家女郎,是客似云来东家的独女,更是客似云来的主事!”
“呃……客似云来……嘶……”老执事心暗自皱眉,客似云来,这地方怎么听上去那么耳熟呢……
阿麓瞥了老执事一眼,端着手肃容道:“七夕宴上,我家女郎也算是得了些许微名的。”
“阿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呵呵,低调,低调!”狄欢心里却在暗乐,阿麓这丫头如今跟她是越来越有默契了,谈起事情来一个唱红脸儿一个唱白脸儿的,倒也有趣。
“原来您是……原来您就是……”老执事猛然想到关节处,随即便心中大动。
他虽然在庄子上,耳目却没闭塞,这一次益州会馆的初试的不同往年,他也有所耳闻。
为何说是不同往年?
那还不就是多了一个女人!
而多的那个,便是他面前这个女人!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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