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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依依尚未苏醒,只是仿佛被梦魇,总是不停的哭,双手在空中挥舞,直到颜卿将她抱入怀里,才稍稍的安静下来。
香瓜见项阳一直跪在门外,几次想扶他起来都被拒绝。后来是国公府的家奴直接将朝服送来,项阳无精打采的去上早朝,全然没有皇后诞下龙子的欢喜模样,看得吴洛宸很是不快。
下了早朝后,吴洛宸将项阳叫来训话,才得知了昨晚的种种。
“仙医救下两位皇子后突然消失,再回来就抱着阮姑娘。朕看着那阮姑娘伤得不轻,但仙医不肯道出实情,朕不好勉强,没想到……”吴洛宸摸着额头,觉得头很痛。
有道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窝里斗,皇亲国戚多了,争宠的找事的自然就多。皇上就一个,但老婆却有一堆啊,算起来,项阳是最不惹事还能帮忙的人,其它的,看一个头痛一个。
上次绡梅掌掴阮依依,亏得阮依依识大体,暗自将事压下没有起波澜,让吴洛宸省心不少。后来在街上被霍钦用马鞭抽,尽管颜卿暗中做了手脚,但吴洛宸假装不知,毕竟他也想借这个机会好好的教训一下霍家。
可是,吴洛宸没想到霍家死性不改,竟然动了色心想强暴阮依依。她的身体只有十三岁,正是枝头上最鲜嫩的花骨朵,霍钦不但非礼还施暴,其恶行真得令人发指。
“皇后刚诞下龙子,身体虚弱,这件事,暂时别让她知道。”吴洛宸最是晓得齐浓儿的脾性,如果让她知道她的娘家人受了欺负,不闹个天翻地覆才怪。
上次马鞭一事,幸亏有颜卿和项阳一唱一和,告了黑状便息事宁人没有再起风波,否则,齐浓儿必定要找那霍钦算账的。青楼之事,更甚从前,她现在正是休息时期,不易动怒。
吴洛宸如此交待,一是为了齐浓儿身体,二也是为了后宫和朝廷的和谐。
项阳也知道霍家势利,他们手握兵权,权倾朝野。吴洛宸时常受制于他们,只能周、旋、不能硬碰。霍家一心想扶婧贵妃做皇后,当年吴洛宸为了齐浓儿已经狠狠的得罪了霍家,此时,确实不易再起事端。
“臣知道。”项阳跪安后,已有人捧着常服侯着,项阳换好下朝服后又再到归燕阁跪着。
吴洛宸下了早朝,霍钦的父亲霍老将军突然说有事要再奏。
吴洛宸将他召到议事厅里,喝完了三杯茶也没听出个名堂。吴洛宸知道霍老将军是腆着脸来替他那不肖儿子打听阮依依消息,他也不急,只是装傻,跟着霍老将军打了两声哈哈,便起身来到朝凤殿。
颜卿是仙医的身份只有吴洛宸、齐浓儿和项阳知道,其实,就连齐浓儿和项阳是仙医一族的身份,吴洛宸至今也未曾公布。一来是为了保护他们不受外界干扰,二来仙医一族向来低调,从不公开身份,纵然是下山悬壶济世也不以真面目出现。
昨晚颜卿情急之下使法术时已经尽量避开大多数人,所幸当时只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齐浓儿和小皇子身上,颜卿无声无息的离开和回来都未引起他们太多注意,所以才未走漏风声。
但是霍钦眼睁睁的看着一团雾气之后阮依依就神秘消失,接着出现在皇宫里,受惊吓的程度,怕是吃一个月的中药也调整不回来。
吴洛宸见齐浓儿因为太累还在沉睡,交待了宫女好生伺候后,便带着小太监往归燕阁走去。远远的,就看到项阳低头跪在地上,香瓜和其它宫女都陪着他跪,但归燕阁大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
香瓜眼尖,发现吴洛宸后正要请安,吴洛宸伸手示意她噤声,蹲在项阳面前,问:“爱卿,为何跪在这里。”
项阳吓了一跳,见他明知故问,只好再次磕头认错,把刚才道歉的话又说了一遍。
朝廷里的同僚们对项阳的风流韵事是如数家珍,吴洛宸自然也听到不少,但他从未因此误事,所以吴洛宸也不曾干涉过。没想他一时冲动只顾着下半身的幸福,对阮依依的安全置若罔闻,也难怪颜卿会恼他,任他跪在这里也不搭理。
颜卿在归燕阁的后院里搭了个炉灶子,见阮依依沉睡便亲自替她熬药。阮依依的脸肿得厉害,嘴里也受了伤,药丹是万万吞咽不下去,只能喝些流质。
颜卿刚把药熬好,自己试了试温度合适,准备端来叫醒阮依依喝药,忽然听到吴洛宸调侃项阳的话,心神一动,将门打开,请吴洛宸进来后,才面无表情的说了句:“跪在外面做甚,丢人现眼?”
项阳狗腿的爬了起来,低头弯腰的又认了一遍罪,看到桌上的药,赔着笑问:“师兄,阮依依可曾醒来?”见颜卿不理会,只端着药进去,又跟着谄媚的说:“师兄,我来吧。”
颜卿还真不客气的把药放到了项阳手里,抱起阮依依,将她唤醒后,用银勺舀了些药,慢慢的一点点喂进她嘴里。
吴洛宸见阮依依头发凌乱,一张巴掌脸肿成了猪头,鲜红的手指印经过一晚变得青紫,交叠重合。特别是她的手腕,虽然用夹板固定了,但露出来的手指软软的屈着,象小鸡爪子似的蜷着。
虽然被叫醒,但受了惊吓的她仿佛没有收回魂来,半阖着眸子,药苦得她直皱眉头也不肯睁眼,看不到正站在她面前观察她的吴洛宸。
颜卿见吴洛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特别是看到阮依依颈间的手指印,还在被扔在地上被撕破的衣裳,吴洛宸黝黑的眸子几乎喷出火来。
项阳顺着吴洛宸的眼光看到地上的衣裳,是件很小的男装,正是阮依依昨晚穿去青楼玩耍又被霍钦撕烂的那件。他拎起来,有意将衣襟这块对着吴洛宸,然后问颜卿:“师兄,为什么不把这衣裳扔了。”
“这是证据。”颜卿懒懒的回道,然后示意项阳端好药,边喂边说:“阮依依只是个孩子,竟被人欺凌,身为师傅,自然要替她讨个说法。”
吴洛宸一听,坐了下来,把先前跟项阳说的那套说词缓缓的又说了一遍,末了,他说:“阮姑娘的事,朕自会替你们做主。只是,齐浓儿儿还需调养,小皇子身体羸弱,不知能否等齐浓儿儿坐完月子,再商议?”
颜卿没有说话,项阳不能做主,阮依依勉强睁开眼睛哼哼了两声,就闭着嘴不肯喝药。吴洛宸脸上挂不住,正想自己找个台阶下,香瓜磨磨蹭蹭的跑来禀报:“皇上,婧贵妃求见。”
项阳冷哼一声,心想,霍家的人行动还真是快。霍老将军探不到虚实就派婧贵妃来探,她一定是看着吴洛宸来了归燕阁,才猜测出阮依依在这里。
颜卿把剩下最后一点汤药喂完后,拍拍手,站起身对项阳说:“好生看着。”说完,又对吴洛宸说:“该是给皇后诊脉的时辰。”
吴洛宸点头,与颜卿肩并肩的走出归燕阁。
婧贵妃正站在门外,绡梅正指着归燕阁的其它宫女破口大骂:“你们都是什么东西!竟敢拦婧贵妃的路,一群狗奴才,仔细你们的皮!”
绡梅正说得带劲,婧贵妃突然上前低声喝道:“放肆,皇上在此,什么时候容得你这等猖狂!”说完,甩手给绡梅一巴掌。
颜卿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往朝凤殿走去。门,在他们出来后,马上又关上。
吴洛宸神色如常的与颜卿一同往前走,婧贵妃见吴洛宸没看见她,小跑着跟了过去,声音变得软媚起来:“皇上,臣妾听说阮姑娘身体抱恙,特地吩咐御膳房做了些小点心来,不知……”
吴洛宸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婧贵妃,似笑非笑的问:“爱妃何时也这般喜欢掌掴人了?”
婧贵妃听得心里一惊,哪里还敢再说话,双手按在胸口处,好象担惊受怕承受不了吴洛宸的冷潮热讽,却不知此时她这模样就是东施效颦,越发不能入他的眼。
颜卿若无若有扫过来的眼神,令婧贵妃更加小心翼翼。她踮着脚跟在吴洛宸身后,陪着笑说自己有多么想念齐浓儿,很关心她的身体,还想送贺礼给小皇子之类的话。
说得多了,吴洛宸的脸色也渐渐好看了些。
他到底是无忧国的的皇帝,生在帝皇之家,学的就是帝王之术,玩的就是心计,讲的就是平衡。齐浓儿是皇后,她是贵妃,只有在相互制约之下后宫才能在一种奇怪的动态平衡中平安无事。
吴洛宸可以随时偏袒任何一方,但仔细算算,他都摆得很平均,绝不会让哪位妃子因为他的宠爱而无风起浪,打一巴掌摸一下的手段,他使得特别的顺溜。
这次受伤的是阮依依,一个与他并无实质关系的女子,假如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下就随便冷落了婧贵妃,会显得他这位皇帝做事太武断,也显得他太心无城府。
婧贵妃见吴洛宸的脸不再象刚才那样黑,越发的殷勤。吴洛宸微笑着点头,也不应声,态度比方才好了许多。
颜卿冷冷看着,仍然按照原来的速度往朝凤殿赶去。前头的太监早已去打点,他们刚走到殿门口,就哗啦啦的跪了一群人请安。
颜卿头也不回的跨进殿门,吴洛宸反而比他慢了半步。婧贵妃一保持与吴洛宸一步远的距离,见他进殿,刚想抬脚,颜卿突然站住,回头看着她生硬的说道:“小皇子尚在月子里,身体虚弱,不易外人进出,传染疾病。”
婧贵妃刚抬起来的脚,被颜卿这话逼得不得不慢慢的放了下来。
“皇上……臣妾……”婧贵妃不能再当众撒泼失了形象,便开始对吴洛宸撒娇。这些年,虽然被齐浓儿压制得不能当皇后,但霍氏家族在无忧国根深蒂固,势力不可小觑,就连吴洛宸要给婧贵妃脸色看还要再三权衡。
颜卿算什么,凭什么指桑骂槐!拿着小皇子压她,还说她是外人,说她会传染疾病!婧贵妃越想越生气,银牙咬碎都不能解气,但又不能再使蛮,只能摆出一付可怜相,贴着吴洛宸蹭来蹭去。
吴洛宸怎会不知颜卿的意思,他是皇帝,不是和事佬。
眼见婧贵妃眨巴着眼睛好象要哭出来似的,便笑道:“颜先生是皇后的兄长,又在佛牙山那跟仙医学了点医术,他的话,朕还是要听的。你若有心,不如做些小衣裳送来,皇后看了,必定会很高兴的。”
说来说去,这次吴洛宸的天平还是倾向齐浓儿这边。
婧贵妃刚摆出楚楚可怜的脸僵在那里,就象被打了肉毒杆菌的肌肉无论哭笑都扯不动。地上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都低着头不敢出声,但婧贵妃就是觉得他们在嘲笑她,从心底讥讽的鄙视她。
颜卿不给她机会再撒娇,他冲着柳翠使了个眼色,甩袖往里面走去。吴洛宸见颜卿连他的面子都不给,心里虽然不舒服但也没有表现出来,莫名的对缠着自己的婧贵妃感到厌烦,也懒得安慰,对身边的李公公说:“李德荣,送婧贵妃回去。”
说完,也甩袖进了朝凤殿。
李德荣刚弯下腰恭敬的说了声“是”,柳翠就指挥小宣子他们将朝凤殿的宫门紧闭,硬生生的把婧贵妃他们全都关在门外,吃了一鼻子灰。
婧贵妃气得直跺脚,转身拿起绡梅手中的装糕点的盘子就要往地上砸。绡梅正想拦,李德荣咳嗽两声,提醒她这里还有皇上身边的人在。
婧贵妃刚举起的手讪讪落下,一肚子气无处撒,只能狠狠的蹬了身边小宫女的腿一下,便往悦熙殿走去。绡梅跟在身后小声安慰她,提醒她不能自乱阵脚。婧贵妃回到悦熙殿时,人也平静下来,拿了些银两打点李德荣,示意他不要把自己刚才失态的行为学给吴洛宸听。
李德荣是宫里老人,收下银两后便退了出去,到朝凤殿后只字不提婧贵妃,吴洛宸也未曾多问。
吴洛宸和颜卿一前一后走进内殿时,齐浓儿刚醒来。她底子好,睡一觉就恢复大半,闹着要看小皇子。奶娘们拗不过她,便抱来小皇子给她逗。
齐浓儿瞧着欢喜,扯开衣裳就要哺乳,没有注意到吴洛宸和颜卿正进来。颜卿眼尖,立刻避讳的退让出去,吴洛宸见齐浓儿要亲自哺乳,便叫奶娘带走小皇子,屏退其它宫女,坐在床沿搂着齐浓儿,说:“浓儿,你疼爱小皇子朕知道,只是皇家有皇家的规矩,小皇子向来都由奶娘哺乳。你想亲自喂养,怕是不合规矩。”
吴洛宸还想继续说下去,齐浓儿却莫名的红了眼睛。她推开吴洛宸,扑到床里嘤嘤的哭了起来。吴洛宸怎样也劝不住,只好唤来颜卿。
颜卿坐在旁边要替齐浓儿诊脉,齐浓儿别扭了两下最后还是伸出手腕。颜卿诊完后,说了句无恙便不再多嘴。
吴洛宸见颜卿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摇着头,又把自己的苦衷说了一遍。
“皇上怕是忘了皇后是仙医一族吧。”颜卿只是淡淡说道:“皇上想必也忘了,皇上当年正是饮了皇后的血,才得以在战场上死里逃生。现在皇后已脱离了仙医一族,但皇后自幼长在佛牙山,每日进食山上神药,身体和血液都异于常人。皇后想亲自哺乳小皇子,对小皇子有益无害,至于皇家规矩,颜卿不过是野外闲人,不甚清楚。”
齐浓儿见有颜卿替她说话,想起过去种种,哭得更加厉害。吴洛宸左右为难,刚才那身唯我独尊的架子早就烟消云散,也不怕有颜卿看着,搂着齐浓儿又哄又骗,最后,还是答应了齐浓儿的要求。
颜卿见齐浓儿有劲折腾吴洛宸,刚才又诊脉知道她早在熟睡时恢复了身体,也不担心,站起身,对吴洛宸说:“皇上,在下有个不请之请。”
吴洛宸点头刚示意颜卿说下去,齐浓儿忽然翻身坐了起来,说:“师兄是不是想借个安静地方好好休息清修恢复体力?”
颜卿点头,齐浓儿又转头向吴洛宸解释:“皇上,臣妾之所以能顺利诞下皇子,全靠师兄不停的度来内力和灵力,否则大小不保。皇上……”
齐浓儿扯着吴洛宸的袖子,娇气提拐了七八个弯子喊他。吴洛宸一听,不就是想借地方修炼,又不是难事,便满口答应,说:“不知仙医想借何处?”
“冰窖。”
“这有何难,朕就叫人去安排。”
“皇上,师兄清修不能受人打扰,皇上得派禁军守着冰窖才行啊。”齐浓儿提醒他,见吴洛宸点头,这才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颜卿:“师兄,你去清修,你那个宝贝徒弟怎么办?”
颜卿看着吴洛宸,见他面有尴尬,知道他怕他当众说出阮依依受伤的事。齐浓儿虽然恢复得比一般产妇快,但到底只是刚生孩子的女人,此时如果让她烦心,确实也不合适。
颜卿停顿一下,冷冷清清的应道:“依依有项阳看着……不过她生性调皮,喜欢恶作剧……我想带着她去清修。”
“啊!”吴洛宸和齐浓儿异口同声的问:“真的。”
颜卿见他们如此惊讶,依旧风轻云淡,说:“还请皇上派人守在冰窖,从外面锁了门。在下只需借用十日便能恢复,还请皇上皇后成全。”
吴洛宸一听颜卿要闭关十天,期间不能打扰,担心万一皇子有恙无人照应,正在犹豫,齐浓儿已经答应下来:“师兄,你带她去冰窖吧。小皇子现在有我哺乳,断奶前都不会生病的,你放心。”
齐浓儿说你放心时,已经转头向着吴洛宸,好象早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颜卿与他们又说了些关于闭关的细节之后,便起身告辞。离开朝凤殿时,灵鹊仿佛从地底下冒了出来,落在颜卿的肩头。
“我要闭关,这些日子,你帮我看着霍家和悦熙殿。”颜卿轻轻说着,灵鹊点头。
颜卿又问:“依依在青楼时,你在何处?”
“在国公府……香瓜弄了些果子给我吃,我……”对于自己的玩乎职守,灵鹊怪不好意思的。
虽然它从不在外人面前说话,但国公府的小丫头都觉得它通人性,没事逗它玩,给它各式各样的食物吃。灵鹊在佛牙山吃多了仙花圣果,到了山下忽然觉得这里的水果也很香甜,又有这么多人陪着它玩,自然乐不思蜀。再加上灵鹊没想到项阳会带阮依依出去,所以疏忽大意,没有时刻跟随着她。
颜卿他有责罚它,只是沉默了会,又小声交待了它几句。灵鹊知道自己要戴罪立功,认真的听着,然后扑愣着翅膀就飞进了悦熙殿,找了颗大树躲了起来。
颜卿这才快步往归燕阁赶去。尽管他不知道项阳为什么会答应带阮依依去青楼,但他能肯定,项阳一定是被她抓住了痛脚,所以才会这样冒失。
他去朝凤殿有段时间,只留下项阳一人看着阮依依,颜卿越想越不放心,脚下的步子也不知不觉的快了几分。
颜卿赶回到归燕阁时,那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群官兵,颜卿仔细瞧了眼,除了宫内禁军,似乎还有些闲杂人。他们发现颜卿在观察,立刻目露凶光,颜卿坦然对视,忽然一笑,转身走进归燕阁。
“哈哈哈,嘻嘻嘻……”颜卿还没靠近阮依依的卧房,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笑声,推门进去,只见项阳背对着门,学着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正摇头晃脑的说些荤段子。
颜卿安静的站在门边听了会,没有阻止他。项阳日日声色犬马,与同僚酒色穿肠,荤段子多如牛毛。他有意想逗阮依依开心,也顾忌她年幼少儿不宜,所以说得都是素荤交杂的幽默笑话,既无伤大雅,又能活跃气氛。
阮依依笑点低,旁人未笑她便先笑了起来。可是一笑就牵扯了脸上的伤,痛得又想哭,刚想哭,又觉得好笑忍不住的要笑,肿起的脸上浮现着似笑似哭的表情,将上面脆弱的神经弄得一抽一抽的,小手捧着象捧着烫手山芋,更加逗乐了旁边的宫女。
项阳见阮依依开心,说得更带劲,颜卿看不到项阳的脸,但也知道他此时说得口沫横飞,眉飞色舞的得瑟样。
宫女久居深宫,生活枯燥乏味,忽然来了个英俊男人说着让人脸红又有意思的段子,个个都捂着桃花粉脸吃吃偷笑,惷心荡漾。特别是看到项阳那两道鬼见愁的浓密剑眉,随着这些段子情节起伏,时而舒展放松,时而挑起抖动,有声有色,更加的迷恋。
颜卿见项阳越说越投入,身体动作幅度越来越大,他站在门边良久都无人发现,便轻咳两声。
这咳嗽声仿佛咒语,定住了屋里所有的人。项阳正舞在半空中的胳膊僵在那里,洋溢在脸上兴奋的五官瞬间石化,看上去有那么点点带着滑稽的狰狞。
宫女们纷纷看向门外,发现颜卿回来,依次向他行礼后,羞红了脸全都跑了出去。香瓜临走前还不放心的看了看床上的阮依依,觉得她没有大碍,也撑着那张坨红色脸庞溜出去了。
阮依依正听得有滋有味,突然没了,就想跳下床叫项阳继续。
可是下床时脚一软,整个人往前面摔了个狗啃屎。她本能的伸出手想撑住身体,就在手掌与地面接触的那一颜卿间,撕心裂肺的剧痛提醒了她,已经断骨的手腕雪上加霜,只怕里面的骨头全都成了碎渣渣。
阮依依发出一声惨叫,但因为脸上有伤,那惨叫被压在喉咙里,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呜声,象受伤的小野兽,伏在地上。
项阳想去扶阮依依看看她的伤,却见颜卿横眉怒视,刚伸出去的手默默的缩了回来,人很恭敬的站在颜卿的身旁,低下头,又是一副承认错误的态度。
阮依依索性趴在地上不起来,她手腕确实太痛了,真得没有能力自己爬起来。更何况,看到颜卿那立刻能冻死人的冰疙瘩脸,想到这次是她逼着项阳带她去青楼才闹出这样的事来。虽然她也受了伤,但颜卿向来以严师自称,为人做事很是古板,保不准又要来一次足以轮回百年的思想教育。
阮依依宁愿这么趴在地上,也不想被他从头训到脚。
“师兄……”项阳见颜卿悠然自得的坐了下来慢慢的泡起茶来,趴在地上的阮依依不停的偷瞄他,手腕痛得厉害又不敢说,就怕自己说错了会会惹得颜卿发怒。
阮依依不停的冲着项阳呶嘴,要他先说话打破僵局。项阳撇过头去假装看不见,但阮依依的眼睛好象能冒火,简直快要把他身体烧穿两个洞。
项阳自知是逃不过,只好硬着头皮找话说:“师兄,你刚走傻妞就彻底醒来,她痛得厉害,我才说这些荤段子给她听。”
阮依依见项阳一开口不是替她求情,反而把责任全都推到她身上来了,赶紧利索的再瞪了项阳一下。
项阳见她又是使眼色又是吐舌头,最后还拿着右耳晃了两下,知道她在要胁自己。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但一想到假如颜卿知道他错压阮依依的事,只怕罪加一等,再加没有转圜余地。
无奈,只好替她求情:“师兄,傻妞她知错了,你别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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