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战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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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洛丽亚没有选择道歉，倒不是她多么放不下身段，而是在这种时候道歉难堪的会是对方。男人对尊严的需求不亚于女人对爱的渴望，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庇佑着小神圣骑士飞临攻城车阵地上空，地面上的混乱比远处看起来更加惊心动魄。格洛丽亚很谨慎地停在三百米上的高空，这个高度是擅射的精灵游侠长弓也抵达不了的高度；极快地打量一遍地面上的局势，飓风女士有些动容。

攻城车阵地两侧不远处的地表上有大量地表被掀起的痕迹，那是切斯特军挖掘出来的暗道；近两个团的切斯特军士兵从暗道里冲出来后混合到了联邦军的队列中，以小队为单位将战场分割成数片，更从有限的人手中抽出主要兵力死死盯住了攻城车尾部操控车载床弩的弩兵——那是魔法师的噩梦，吟唱咒语时被来上那么一下，即使是拥有称号的施法者也受不了。

地精士兵、人类士兵、兽人族与半兽人族混合的联邦士兵被切斯特军分割冲散、各自为战，看似慌乱，但仍有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反之，切斯特军更像是凭着一鼓气在战斗，假若不能争取到更进一步的战果、不能扩大当下的袭击优势，只要继续僵持下去，对方在最初的混乱过去后渐渐收拢部队恢复编制，这两个团的切斯特军就成了白白送到对方口里的肉。

“这是在为我提供掩护？稍嫌鲁莽了吧。”格洛丽亚嘀咕了一句，切斯特军的决心让她也有些意外。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联邦军的前线指挥留意到空中飞来的不速之客后也是做出了应对的；很快，小股牛头人部队从混战中抽离出来，一头体型庞大的棕熊忽然人立而起、笨重的身躯变为修长健美、拥有苍劲双翼和弯曲利嘴的雄鹰，长啸一声后振翅而起、冲格洛丽亚飞来。这位牛头人德鲁伊的同伴也没有旁观，一圈图腾柱呈环形排开，身着长袍或皮甲的牛头人萨满咏唱起古老的先祖祝福，道道光环加持到雄鹰身上。

格洛丽亚哈哈大笑，如果地面上的床弩有人控制，她还得找个地方安置她的小神圣骑士后与对方迂回周旋；但现在切斯特军的袭击者们死死地隔离了联邦军与那些会对她造成威胁的床弩，她就没必要去多费工夫了。

“风啊——呼啸吧！风之城堡！”

强大的风力在飓风女士身周汇集，介于半虚半实之间的纤细线条构建出繁复美丽的魔法阵图、如同巨大的轮眼那样在格洛丽亚脚下旋转；这一方天空中的自然能游离能量欢快地涌向魔法阵，通过法阵的梳理瞬间转化为风能，顺应飓风女士的呼唤，凝聚、再构造，从无害的游离能量转变为恐怖的、足有二十米高的风漩涡，再从风漩涡中涌出、凝聚实体、化为城墙般牢固的风力之壁、风力之城！

德鲁伊雄鹰撞到风力之壁上，硬生生被能量之壁垒的反弹力倒震出去十几米；这头天空中的王者愤怒地长啸，挥动双翼，无数道锋利羽翼呈扇形狠狠地扎过来。

人类在天空中的灵活程度远远不能与鹰形态的德鲁伊相比，但格洛丽亚的风之城堡也不惧怕那些削金断铁的羽箭；扇形羽箭击溃了一小块风力之壁，更多的风元素又迅猛地涌来，将风力之壁修复完全。

切斯特军与联邦军的士兵都离攻城车太近，格洛丽亚也不能再冒险降低高度，索性放弃大面积的攻击性魔法，手中法杖凌空一指，大喝道：“风之刃！”

“咻——呼！”

飓风女士身后那比一般的楼房还要巨大的风之漩涡中分离出上百道弧形风刃，无视近在咫尺的德鲁伊，携着锐利的、让人汗毛直竖的风声、狠狠地扑向地面上的攻城车！

攻城车体积庞大，三百米外的风之刃毫无失手可能；高速旋转的上百道风刃绞到坚固的车身上、带出让人耳朵发酸的刺耳摩擦声；部分风刃被车体上坚固护甲的反震力震碎、但后续跟上的风刃紧随前者的脚步、迅猛地扩大钢铁护甲上微小的创口、愈卷愈深！

“混蛋——！！”

地面上的联邦军指挥管不甘的怒吼声中，造价高昂的攻城车在上百道风之刃的前赴后继下无力地倾斜、崩塌、块块碎裂！

空中的德鲁伊加大攻势，不堪重复的风力之壁终于崩碎了一面；地面上的两个牛头人萨满立即催动数根图腾柱、来自大地的守护之力攀升到高空与德鲁伊的鹰形态汇合、与德鲁伊一起穿过风之城堡的空隙、扑向那个可恶的女魔法师。

百道风刃齐发消耗了不少格洛丽亚的风元素，连修补风之壁的速度都慢了下来；面对德鲁伊的野蛮冲撞她不慌不忙，稍稍退后半步。

“天使之壁！”

一道洁白的双翼忽然展开、稳稳护卫在格洛丽亚身前；被风之力托着的南小心地半蹲下|身，手肘、头部、肩部呈三角支点立起盾牌，与天使之壁形成双重壁垒。

这突发的变故让德鲁伊稍稍一怔，但已经来不及转向了，重重地撞到盾面上；天使之壁化解了大量冲击力，但稳稳持着盾的南却是面色剧变——这里可不是能让他借力的地面，而是高空！

“啊啊啊啊啊————”

提前避开半步的格洛丽亚冲撞成一团飞出去的德鲁伊和南挥挥手。

南失控惊叫，不出声的德鲁伊状态也没比他好多少；察觉到脚下失去支撑点的南下意识地胳膊一捞环住了他的脖子，鹰首被这股危机之下爆发出来的巨力狠狠地按在盾面上；双爪狠蹬也踢不开这个混蛋神圣骑士，拼命地挥动双翼也无法甩脱对方稳住下坠趋势，更别提再次飞起来了。

飞行者无法负重超过自己体重一半的生物，这是飞行的法则。魔法元素极为敏感，格洛丽亚能携带南是因为南是她的追随者、且毫不抵抗她的风元素，换成是东那种心思复杂的，格洛丽亚带他飞个百十米都难。德鲁伊鹰形态能升空靠的是自然之力，但这并不表示他就能承载南这种体重加上武器盾牌铠甲足有两百多斤的成年男子，苍劲的双翼再怎么努力也只能起到轻微的滑翔作用；人鹰纠缠成一处在天空中划出一倒歪斜向下的曲线、落地方向已经远远偏离了战场。

地面上的牛头人萨满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联邦军指挥官则是快要气吐血了——德鲁伊鹰形态是对付空战中的施法者无往不利的利器，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就被个神圣骑士给废了。

下一波风之刃需要积蓄风元素，攻城车的拥有者、联邦军中的地精士兵看着被废掉的那俩车眼睛都快滴出血来；这些一向狡猾自私的绿皮矮子顾不得宝贵的性命，呀呀怪叫着向跳下攻城车炮台、硬顶着敌军的流矢冲向车尾部位的车载床弩——弩兵是切斯特军袭击中的重点关注目标，这会儿连搅动床□□弦的人都被点杀得差不多了。

攻城车上的炮台和弩车都无法向近距离发射，切斯特军以搏命姿态第一步拿下弩兵时还没引起他们太大警觉，这会儿才明白敌人多么狡猾。

除了风之刃和大型禁忌魔法，一般的攻击性元素魔法拿攻城车这种移动铁甲堡垒还真没辙；但绿皮矮子们的轻皮甲可没有攻城车那种防御力，暂时不能驱动大规模魔法攻击的格洛丽亚法杖一挥，开始给这些技术兵种添乱，“惩罚之风！”

一人多高的微型龙卷风瞬间刮起十余道，把一群群的地精吹得东倒西歪；个别运气不好被卷进去的更是倒霉，虽没有实际性伤害，在狂风中高速旋转可也不是好受的事。

联邦军指挥迅速调动弓兵向切斯特军齐射、压制对方同时命人去争夺床弩操控权；不解决掉空中那个风系施法者，己方的攻城车就得尽数报销。

切斯特军的士兵们是明白自己的战略目标的，拥有手|弩的补刀队或弓兵都没有对敌军的射击进行还击，而是在混战中看死了弩车位，拼着一比一甚至更高的交换比也要把爬上去的人弄下来。兵力弱于对方的一方选择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短时间内还真控制住了所有的弩车位。几十名切斯特军士兵付出生命后格洛丽亚终于再次补足风元素，法杖高举：“风之刃！”

另一边，使劲儿扑腾着双翼仍旧被死死勒着脖子坠向地面的德鲁伊在快要接近地面时迫不得已放弃鹰形态、转变为巨型棕熊，张开血盆大口想绕过盾牌去撕咬南，无奈对方绕过盾牌的手仍然死死抓着他的颈毛，限制住了他的动作，长吻虽锋利，却只能啃盾牌。

空中滑翔了十几秒的南这会儿也总算是从惊慌中镇定下来了，神圣斗气爆发出来笼罩全身、做好着陆准备；谁料那只雄鹰忽然化身棕熊、失去滑翔着力点不说，重量增加了好几倍，下坠之势剧增。

“轰！”地一声，一人一熊重重轰击到地面上，又被地表强大的反震力弹起来、顺着惯性翻滚了十几米才停下。这一下摔得相当厉害，俩个家伙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瘫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在颤抖中发出轻哼。

棕熊形态再怎么皮粗肉厚，德鲁伊仍然是属于施法者分类里的；翻滚中因体积庞大撞到不少石块、先一步替南清理出稍微平坦地表的他整个人头晕目眩，内脏更是几乎都移了个位；憋了半天才能缓缓吐出一口气，腹腔内每一个部件都因这次呼吸而疼得发颤；这位在扎卡赖亚斯自由联邦国内也拥有一定地位的牛头人德鲁伊一时间竟不敢试图爬起来，惧怕过度激烈的动作会让自己颜面尽失地惨叫出声。

南的状态没比对方好多少，三百米高空坠下的冲击力足够杀死四阶的行者，若非鹰形态时滑翔出了大段距离，他又有神圣斗气庇佑，他这会儿不死也只剩口气了；且比起肉|体上的疼痛，来自精神上的创伤更甚——着地后他对于翻滚中的撞击几乎没有知觉，大脑完全属于茫然状态，终于停下来后，两只眼睛瞪着天空发了一会呆，飞掉的魂魄才回到灵魂里来。

“——没死啊！”

感叹了一句后，后怕迟钝地从骨髓深处冒出来，瞬间就是一身的冷汗；肉|体上的酸痛发胀被大脑无视，精神深处的颤栗占据了主导地位。

“……呃？”

慢慢地坐起身，南用手摸了下腰背和双腿，虽然着地时那头体型大了自己一倍多的棕熊因体形骤增的关系充当了肉垫，但他身上居然一点儿骨折都没有，这也太奇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