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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声渐渐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欢快婉转,似乎是一支舞曲。可是此刻,我再没有丝毫心思去留意这些了。
脚下的路也变得越发明亮,但我的眼前,却似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乐声越来越清晰,灯光也越来越亮。
抬眼间,一群粉色纱裙的女子正在高台上翩翩起舞。
心中正感到惊诧,为首的内侍竟带着我们穿过了高台旁边的帷幕。
难道,是要在整个大宴之上,在宫中所有人的面前,来回报我的事情?
这么一来,整个气氛欢愉的大宴,恐怕就要被我一举破坏掉了。
而这么一来,我的处境,便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黄公公,黄同宣,当真好厉害的心思!
这一群人忽然在大宴之前现身,早已经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早已经有内侍飞跑到了太后的身边,低声回禀。
一片笑语的人们忽然便静了下来。
混着笑声的乐器声响,却明晰了起来。
只是乐声的欢快,却显得与此刻大宴上的氛围,格格不入了。
“回娘娘,小的们在宫中巡查,遇见这两个女子与禁苑的丫鬟私相往来。”内侍尖利的声音听来让人悚然。
太后久久不语,席上也是一片沉默。
奏乐的乐师想是察觉到了异样,乐声也渐渐止了下来。
我无法看到身后的舞女在乐声止歇的那一瞬,是怎样不知所措地停下来,但我想她们的惶然,与我此时都是一样的。
事已至此,徒然紧张没有任何意义,我忙宁定了心神,拉着墨鸰跪了下来。只是太后没有问话,我不能开口说什么。
我们站在大宴宴席的下首,大约是郁林郡王的酒席之前。
隐约间我听见一个声音说了句“是你”,倒像是永宁郡王的声音。
“苏芳。”半晌,太后方才缓缓开口,“你这个时候,到禁苑去为了何事?”
“婢子不知道那所房子是‘禁苑’,不知道不能去。”我叩首道。
“回娘娘,小的们都是亲眼见到她跟禁苑里面的丫鬟见面,两人咕咕唧唧不知道在说什么。”那个领头的内侍不失时机地插嘴。
“果真如此?”太后沉重迟缓的声音听起来无比苍老。
“是。”我解释道:“上个月我相识的宫女蕙儿被调走,后来我得知她在那里,便想前去探望,问问她为何被调走,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今天晚上恰好无事,所以便去看她了。”
“那你……”太后缓缓开口:“却是如何知道蕙儿是在那里?”
太后说话甚为缓慢,语气语速中,无不带着她已经年纪衰老的感觉,可是她问话的思绪却又是如此敏感而清晰,单单是这一句话,我便无法解释。
我是如何知道蕙儿在那里?
这件慈宁宫中无人得知的事情,我竟然知道了,我该怎么说,太后才会相信我不是早早就对禁苑留上了意?
我又怎么可能,把墨鸰无意间查知此事经过说出来呢?这样既不会有人相信,又难免将墨鸰至于众目之下。
而我若是说我无意间看见蕙儿在那里的,又会有人相信吗?
“是儿臣告诉她的。”
正在踌躇为难之间,一个清越的声音从身边传了过来。
一袭淡青色衣襟从身边闪过,继而有人站在了我身前,朗声道:“回娘娘,是儿臣告诉她的。”
永宁郡王的声音与那天黄昏听到的一样,清越而带着淡淡的疏离之意。
“前两日儿臣从那边经过,偶然看见两个宫女同走,说道不知道蕙儿被调走到了哪里去,好几日不见,十分挂念。儿臣便告诉她们蕙儿就在不远处的那所房子里,不过不会出来见人。”永宁王说得平淡而缓慢,语气却是不容置疑,“便是这两个宫女,不过当时儿臣不知道她们是娘娘宫中的人。”
我不知道永宁王何以在此时挺身而出来为我解围,但心中的感激却是实实在在的。
一瞥眼间,却看见跪在我身边的墨鸰的手,竟是紧紧攥了起来,再看她的眼睛,盯着永宁王的后背,明显地带着愤愤之意。
我忙伸手攥住墨鸰的手,示意她不许轻举妄动。
“哦?”太后缓缓开口:“你跟她说的,只有这些吗?”
太后的语气,有意无意,加重了“只有”两字。
永宁王似是微微一怔,但随即说道:“儿臣忘了告诉她,这处房舍乃是禁苑,无故不得探视,乃是儿臣的不是。”
“无故不得探视,那么你那天又为什么走到了那里?你又何以知道里面的宫女叫做‘蕙儿’?”太后语气虽缓,竟是毫不松懈地追问。
我心中也早已经恍然,果然,当日永宁王出现在那里,不是偶然。
永宁王跪在我的前面:“儿臣不敢违背娘娘的意旨前去探视,只是听说禁苑原先服侍的宫女染了恶疾死了,又换了新的宫女前去,只想打听一下里面的情形。所以得知里面新换去的宫女叫做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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