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离别的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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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芸给贺子昱递了个眼神，贺子昱立马把旁边放着的保温盒递到沈佳蓉的膝盖上：“椰奶燕窝盅，妈特意让厨房准备的，燕窝有安胎补胎之效，它含有多种氨基酸，婴幼儿和儿童常吃能长智慧、增加思维、抗敏感，你吃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能吸收了，当初我怀孕的时候，天天都吃这个，你看昱儿现在多聪明，你就当牛奶喝了吧。”

椰奶？沈佳蓉哭，她讨厌椰奶就和讨厌牛奶一样，不过李芸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肯定是不能拒绝了。

贺子昱见沈佳蓉不动，自己直接把盖子转开了，见沈佳蓉只是拧着眉头，并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松了口气，他知道她不喜欢喝椰奶，不过谁让她怀孕闻不得味道呢？

沈佳蓉看着，保温杯内，乳白色的椰奶，上边漂浮着几颗红枣和枸杞，隐隐可以看到燕窝，晶莹剔透的，李芸让人炖的，燕窝肯定是上等的，这一点，沈佳蓉丝毫不怀疑，其实她现在也没什么要求了，闻着那味道，别恶心就行，喜欢不喜欢不重要，她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不补都不行，而且她真希望，将来孩子能和贺子昱一样聪明优秀。

“尝尝看。”

沈佳蓉接过贺子昱递给她的汤勺，燕窝的口感细腻爽滑，Q滑柔顺，和她以前在法国庄园时，周君兰让人炖的有的一比，估计是没有放糖，汤汁并不是很甜，这样的味道，沈佳蓉还是能接受的。

“能吃就好。”

张敏看着低头吃东西的沈佳蓉，满脸笑容，沈佳蓉吃的不多，李芸一个劲的让她多吃，贺子昱看不下去沈佳蓉痛苦的模样，帮着她说了几句：“妈，佳佳吃不下就让她吧，勉强的话，我担心她会吐。”

她本来就不喜欢椰奶，她刚差不多吃了一碗了，她的饭量本来就小，继续装下去，很容易反胃。

“少吃多餐，这样也好，昱儿，别浪费了，剩下的你喝吧。”

张敏提倡勤俭节约，最不喜浪费，尤其是这么珍贵的东西，自然是舍不得白白浪费的，这也还是她这些年和李芸经常闹矛盾的原因之一，虽然李展鹏王佩佩没少教李芸这个道理，但是对她这样一个从没吃过苦的千金大小姐来说，哪里能在意这些？贺子昱从小受张敏和贺飞的教育，这一点，还是和他们挺像的，从不会轻易浪费粮食。

沈佳蓉听张敏这样说，看了李芸一眼，见她并没有反对的意思，笑着将手中的保温杯递给贺子昱，贺子昱眉毛挑了挑，沈佳蓉脸上的笑容更盛，看他这样子，应该也是不喜欢椰奶的，顿有种患难与共的感觉，她小心的看和李芸和张敏一眼，要是她们知道自己把吃椰奶燕窝盅当成难的话，不知道会是何想法？

就算是不喜，贺子昱的举止却十分的优雅，一只手接过沈佳蓉手上的保温杯，另外一只手取过她手上的汤勺，喝的时候，就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似的，看的沈佳蓉都替他难受，不过他素来如此，在外人面前，从不会暴露自己的喜恶，这也是她喜欢和贺子昱两个人住在滨海小区这边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他在她面前，可以不收拘束，自由自在的。

“你不是要送机吗？先去准备一下吧。”

张敏嘴角含笑，看着直直盯着贺子昱看的沈佳蓉，从她专注而又温柔的神情，完全就能感受的到她对贺子昱的爱意。

沈佳蓉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三点了，她哦了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回到房间。

“你们去收拾东西吧。”

张敏看着身后站着的两个下人，摆了摆手，其实日常的生活用品，贺家那边也都有，贺子昱心细，该收拾的他都会收拾，只是李芸难得有这份心意，她便由着了。

沈佳蓉冲了个澡，换上长袖的卫衣，下边的裤子也是宽松休闲的，微卷的长发披着，虽然外界早就韩以风要出国留学的报道，不过他这次应该是秘密离开的，机场那么多人，她和贺子昱一同前往的话，肯定是不敢堂而皇之露脸的，要被发现了，那么多人，肯定会有麻烦。

沈佳蓉戴了顶帽子，给贺子昱找了副超大的太阳眼镜，交代了收拾东西的下人几句，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收拾的，这段时间，她一直住在贺家那边，要用的东西，都是有的，出门的时候，张敏和李芸千叮咛万嘱咐，唯恐她出了什么事，再三交代贺子昱要小心照顾着，恨不得一起跟去才好，所以在她们放人上车了之后，沈佳蓉抚着胸口，长长的舒了口气，她真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刚刚听张敏和李芸交代那些注意事项的时候，她真觉得，自己就是个没长大，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贺子昱看着沈佳蓉那模样，轻笑了一声，将她揽在怀中，奶奶以前是做思想教育工作的，她要真开口了，确实挺要命的，不过从小到大，他还没有一次，同一件事，连着说了这么多次。

“贺先生，你都没怎么休息呢，靠着我睡会。”

沈佳蓉直着身子，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和肩膀：“任选一样。”

贺子昱盯着沈佳蓉，凉薄的唇角上扬，侧过身，靠在沈佳蓉的膝盖上，以前的时候，他最经常听凌子墨说的一句话就是，女人不能宠，不然的话，她们会恃宠而骄的，但是他的佳佳，或许，她觉得，自己变了，可事实上，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处处为别人着想，尤其是他。

他想把她宠坏了，可她在任何人的面前，都不会失了自己分寸。

她有自己的原则，也有不能触犯的底线，贺子昱以为，她的底线，是正义法律，殊不知，沈佳蓉的底线，是他——贺子昱。

沈佳蓉抵达机场的时候，四点还差几分，沈佳蓉戴着帽子，在安检通道走了一圈，并未看到韩以风，这才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连续嘟嘟了好几声，但是那边一直没人接，沈佳蓉转头看着贺子昱，刚想问怎么办，贺子昱突然搂住她的腰，沈佳蓉抬头，一眼就看到置身人群的韩以风。

淡蓝色的polo衫，下边是偏黑色的牛仔裤，脚蹬帆布鞋，头上戴着的帽子，偏运动休闲的，大半张脸，都被黑色的墨镜罩住，背上背了个双肩包，随意的打扮，就像是邻家的大哥哥一般，沈佳蓉抬头的时候，他刚刚推了推帽檐，微微一笑，沈佳蓉看着挣开贺子昱的手，朝着他冲了上去。

“怎么，舍不得我了？”

韩以风推了推脸上戴着的墨镜，酷劲十足。

“对呀，舍不得。”

这样的韩以风，沈佳蓉看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明明还未落泪，可说话的声音，却已经哽咽了。

“舍不得也没用，老头子怕我和以前那样逃跑，派人盯着呢。”

沈佳蓉顺着韩以风的视线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不少人往这边看，韩以风前科累累，也难怪韩爷爷不信任他了。

“这边人多，我们去VIP休息室聊。”

韩以风见贺子昱已经走过了，拉着沈佳蓉的手，朝着休息室的方向走，这地方人来人往的，曾经大红大紫的他淡出公众的视线才没多久，沈佳蓉也才刚上报，要在这地方，被人认出来，那就糟糕了全文阅读。

沈佳蓉握着韩以风的手，丝毫没有去休息室的意思，抬头看着他道：“韩以风，我通知吕静了。”

韩以风嘴角的笑容僵住，不发一言，正这个时候，有人将领好的登机牌送了过来：“少爷，已经快四点半了，五点左右，您必须过安检。”

沈佳蓉低头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就四点半了，飞机都是要提前安检的，吕静不可能不知道，怎么这个时候，她还不来呢？

“佳佳，吕静她现在已经有交往的男朋友了，而且我听说她马上就要见男方的家长了，她能和我一样，放下过去，重新开始，这是件好事。”

沈佳蓉摇头，想起过往这些年和吕静一块时，她为韩以风做的那些，心里就像是被鞭子抽了似的难受，还有心疼，然后，乱成了一团。

“这个世界上，爱而不得的多了，佳佳，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幸运的。”

沈佳蓉没有说话，心里酸酸涨涨的，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没让自己掉出眼泪来，他知道，韩以风说的这些，她都知道，但是有些东西，知道是一回事，可实践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的。

贺子昱双手插兜，站在两米开外的位置，却依然能够感觉得到，韩以风眼底深深的眷恋，那是在望向沈佳蓉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其实他对沈佳蓉的感情，丝毫不会逊色于他，只是，他多了份幸运的，他能给予的，恰恰是佳佳想要的，她做的这些，固然是为了韩以风好，但其实就是和当初的韩以风一样，有些一厢情愿的，就算是她对韩以风没有爱情，可韩以风毕竟是深爱着她的，将一个深爱着自己的男人推给一个他不爱的女人，沈佳蓉此举，对韩以风来说，那是加倍的伤痛。

“韩以风。”

沈佳蓉吸了吸鼻子：“我承认，我心里是希望你和吕静在一块了，我现在幸福了，我也希望我身边的那些朋友，也能够幸福快乐，我知道，我有些强人所难了，我只是不希望吕静后悔遗憾而已，韩以风，她今天要是不来送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沈佳蓉说完，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是朋友的送别也好，一厢情愿的情感道别也罢，八年的感情，她不知道怎么说，但是和吕静这么多年的朋友，她就是知道，要是不来的话，她会遗憾的。

“哎呀，你别哭啊，佳佳，你别哭。”

从小到大，沈佳蓉一直都是坚强的，无论是人前人后，都很少掉眼泪，但是也有过那么几次，每次她一哭，韩以风就束手无策了。

沈佳蓉看着韩以风焦灼的模样，不由想起小时候，再想到分别，心里越发的难过，直接扑进他的怀中，哭的越发伤心，韩以风的手举在半空，求助的看着贺子昱，贺子昱依旧是插着兜，一副由佳佳发泄的模样，相处这么多年的朋友，突然离开了，佳佳心里本来就伤感失落，现在又扯出吕静的事情，她不哭才怪。

其实她并没有说谎，她的心底，是真的舍不得韩以风。

韩以风看着机场来往的人流，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在他的怀中哭泣，他祈求了那么久，她能在他面前卸下所有的故作的坚强和情绪，没想到，会是今天。

韩以风抚着她的背，他不擅长安慰人，更不会安慰人，因为他没有耐心，可对她，他总是耐心十足。

“我就去上个学，修满学分我就回来了，凭我的聪明才智，也就两三年，再说了，学校不还有假期的吗？就算我没空，你还可以和贺子昱飞过来看我的嘛，不过你现在怀着孩子，就别到处奔波了，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至于吕静，我们以前是朋友，今后见面也还是朋友嘛，就像你和我，虽然我一直很想娶你做老婆，和你现在成了贺太太，我们不照样是好朋友吗？”

沈佳蓉靠在韩以风的怀中，哭声渐渐小了许多，变成了呜咽的啜泣。

宽敞明亮的机场，往来的人群，手上提着行李箱，步履匆匆，谁也没有发现，五人抱的大柱子前贴着的身影，也或许，有人发现了，却没人在意，只是觉得奇怪，那年纪轻轻的姑娘到底在看什么，泪流满面的。

吕静靠在柱子上，小心的探出脑袋，看着那相拥着的两个人，吸了吸鼻子，伸手胡乱擦了擦眼泪，可无论她怎么擦，那泪水就像被打开的水龙头似的，根本就止不住。

这个时辰，她原本应该在家里打扮，等着叶昭来接她去见他父母的，但是她控制不住，一心只想着韩以风离开的事情，做什么都是心不在焉的，所以她来了。

吕静盯着韩以风，他的动作，依旧温柔，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都能感觉到，那双桃花眼眸深处的浓浓心疼，韩以风，你真的放下了吗？

吕静双手牢牢的捂着嘴巴，才没让自己在这个地方，哭出声来。

他们或许都想要重新开始，但是她和韩以风，没有一个人能够放下，她吕静这辈子，再不可能遇上一个像韩以风那样，能让她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的男人了。

他说的没错，像佳佳这样，能找到一个相爱的男人，相守一生的，真的是太幸运了，这么多年来，她和佳佳情同姐妹，但是对她，她真的是嫉妒的，有些时候，也有怨恨，嫉妒她能得到韩以风的爱，怨恨她，不珍惜他的感情，被苏少宸抛弃，可她却找到了一个比苏少宸好千倍万倍的好男人，而她，却从来没有这样的运气。

她来了，没什么可后悔的了，可心里，却依旧遗憾。

她付出了那么多，就算韩以风没能和沈佳蓉在一起，却还是没有选择吕静，而就算是沈佳蓉没和他在一块，他依旧，见不得她伤心落泪。

有些感情，太久了，已经融入了骨血，这种爱，比毒瘾更恐怖，毒瘾尚且可戒，而这样的感情，却戒不掉，难道要放尽身上的血，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她和韩以风，谁都不可能真正的重新开始。

沈佳蓉靠在韩以风怀中，好半天才仰起了脑袋，素净的脸上，满是泪痕，两边眼睛的眼眶，还有鼻尖，都哭的红红的。

“韩以风，你等等。”

沈佳蓉推开韩以风，转过身，吕静吃了一惊，忙将自己的身子隐藏在巨大的柱子后边，避开沈佳蓉的视线，沈佳蓉四处扫了一眼，满脸的焦灼慌张，为什么没有来，以她对吕静的了解，她不可能不来的。

沈佳蓉胡乱的擦掉脸上的泪水，可想着吕静韩以风之间就此这样的错过，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惆怅难受，簌簌的眼泪，和断线的珍珠似的，韩以风知道她在找什么，并不阻拦，眼睛也跟着四处瞟，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固执的让人心疼。

一旁站着的贺子昱终于看不下去，从沈佳蓉的包里取了纸巾打开，低着身子，小心的替她把眼泪擦干。

“别哭了，我看着心疼。”

沈佳蓉掏出手机，抱着贺子昱，低低的叫了声：“贺先生。”

“快别哭了，不然眼睛该肿了。”

沈佳蓉只是一个劲的应声，泪眼模糊的去翻找吕静的电话号码，站直着身子，将电话放在耳边，贺子昱则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温柔的替她擦眼泪，暗沉的眸，尽是浓浓的心疼。

吕静背靠着柱子，她出来的匆忙，就带了手指和车钥匙，她知道，沈佳蓉没看到她，肯定会打电话，就像沈佳蓉料定她一定会来一样，这么多年，她们彼此都太过了解对方了。

口袋内，手机剧烈的震动，整个人，就好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吕静慌乱的从兜里掏出手机，想要摁掉，可手伸到一半，却缩了回来，她蹲在地上，因为手机被牢牢的握在手中，手心都被震麻了，手臂，乃至全身，都是麻麻的，她伤痕累累的心，越发的凌乱，她抬着头，眼角还能瞥到沈佳蓉双手拿着手机，满脸焦灼的模样，低着脑袋，在机场的VIP通道，来回徘徊。

吕静双手紧紧的握着震动的手机，头贴着膝盖，紧咬着唇，哭出了声。

其实，她不单单知道韩以风出国留学的事情，也知道韩以风就在今晚六点离开，在沈佳蓉打电话通知她没多久，韩以风也给她打了电话。

他在电话里说：“吕静，我要去法国留学，明天晚上六点的飞机。”

她当时什么都没说，直接慌乱的，挂断了电话，就算是她从沈佳蓉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可从韩以风的口中亲自说出，她依旧觉得残忍，一颗心，七零八碎。

她想走过去，和以前一样，坦然大方的对韩以风说声：“再见”或者是“一路顺风，记得想我”之类的话，但是她做不到，她担心，自己会抛却尊严原则，求他留下来，或者，让他带自己一起走，明明知道不可能，她这又是何必呢？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应答，请稍后再拨。Sorry，thenuotbeconnected。”

沈佳蓉听着电话里边传来的女生，第一次觉得，那样的刺耳，她挂断电话，心里却还是觉得不甘心，继续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