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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上酒!”堂中那裘衣豪客等得不耐烦了,又是拍桌叫道。

随他一同前来的汉子头发落拓,却有种难言的英雄气,却原来便是方才在街上与织田等人对峙的风十里,他与这裘衣汉子胡乱哼着北地的酒歌,在建昌街市上转悠了许久,见到像样的酒馆尽皆关张,于是便也来到了凭栏酒楼。本来二人眼看这酒楼悬挂“客满”,便也意兴阑珊,但后来却见那叫称心的童子出来行远,二人便知道这酒馆是在谢客,于是便都揣了砸店的想法,想进店胡闹一番。

那裘衣汉子是爽快人,似是万事并不拘礼,风十里这一番下来,也觉得颇为心折,他看出这人定非常人,此时正在候酒,便开口问道:“恕风十里眼拙,兄台如此人物,不知却是江湖中哪个门派的宗师?”风十里虽也是个落拓汉子,但深知江湖之中规矩众多,于是这破题的言语中,还是带了三分的捧意。

却不料那汉子哈哈一笑道:“风老弟,哥哥与你相交,是看中了你的脾性。老实说来,江湖上那些门派,我知道几个,但却看不甚懂,所以也不是何门何派,我只是个天地约束不住的好酒之人罢了!我听到你说你的名字,风十里对吧,哥哥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做,叫做那个,那个什么……”说着拍了拍脑袋,笑道:“唉,这汉语的名儿确实不好念。”

这时林竹儿抱着两大坛酒从后堂转了出来,翻眼斜斜瞅了那裘衣客一眼,低声骂道:“白痴!”说着将那两坛酒在桌上重重一贯,反身去柜中取酒碗。

那裘衣客听闻这一句骂,脸上浓须一竖,正要回骂,忽然似乎想起什么,哈哈一笑,拍着风十里的肩膀道:“我们荒古话翻译做你们汉话有些不易,切莫介意啊。哥哥想起来了,哥哥这名字音译过来,应是忽赤尔丹!”说着哈哈一笑,将酒坛顺手拍开,自己先尝了一口,忽然赞道:“这酒,嗯,好喝!可是三年陈的刀如烧?”说着转眼看向齐夫子。这忽赤尔丹气势虽然豪迈,但嘴角挂着酒渍,看来甚是嘴馋。

齐夫子点了点头,便将脑袋缩到了柜后。忽赤尔丹见状,大笑回头,取了两个碗,便将酒满上,自己拿了个其中一个酒碗,也没管风十里,便喝了起来。

风十里见忽赤尔丹豪爽,也不做声,拿过酒碗,咕嘟咕嘟一气,便将碗中三两刀如烧灌下了肚。这般烈酒过喉,不由得微醺上脸,让这个落拓的英豪一时间豪气略起,虽然仍是沉默不言,但眼神微飘,手掌轻轻拍击桌面,嘴中哼起了歌谣,细细听来,却竟然是江南一带的乡俚小曲。那小曲虽然轻柔,但这番在风十里口中击节歌来,语调断断续续,竟然如挽歌一般,听来让人心生悲凉。待得唱到“穿越凄美的荒漠,领略天地的广阔”这句之时,堂中竟然一时沉默,唯余下坛碗交鸣的声响。

忽赤尔丹这时也已然喝完了一碗,将酒碗一顿,拍着风十里的肩膀道:“兄弟,这个曲子倒是曲调高阔,但却嫌太过孤单了。世间可恣意之事颇多,却何必这般消沉。对了,看你形貌气慨,应是我北地之人,却为何哼那江南的曲儿?莫非风老弟便是南方人?”言辞中略有鄙夷。其时北方人多以南方人为软糯虚文,南方人又以北方人为粗鄙蛮横,此地域之歧见,由来已久。

风十里却也不怒,自己满了一碗酒,撞了撞忽赤尔丹的碗边,横眉道:“风某虽在江南长大,却并不爱江南人物那般打了结的肠子,不爽快!”说着一口又干了半碗刀如烧。忽赤尔丹听闻这一句话,顿时又对了口味,大口一张,生生吞下了一碗酒。

这时店外脚步声响,三个头戴草笠,身背行囊的行脚客踏入店中,寻了个靠边的桌子坐了,那三人衣着是一色的灰黑,当先一人胡须微白,行走之间颇有气慨。那老者身后随行两人均是腰背挺拔,应是习武之人。那三人相互之间均不言语,坐定之后,那老者便开口道:“店家,葛有空余住处,我们远道而来,实在无法落脚。”语调之间,颇有蜀地风味,却原来正是那姓杨的老者一行三人。

却见得齐夫子露出头来,为难地看了看三人,拱手道:“几位客官呐,非是老……我老家伙不给安排,这店已然让这荀家公子包了,实在是没空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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