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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草顶着蓬松的脑袋从青石板的间隙见缝插针似的冒了出来,墨绿色的青苔宛如细密的针脚排列在宫门口照不到光的阴暗角落。
这里没有蝉鸣,地面悠悠地冒着冷气,只能听到一两句女子带着笑语的歌声,或者她们刻意压着嗓子、絮絮叨叨的低语声。
町月急匆匆地跨过宫门。
淑妃鬓发散乱,上挑的眼角不知从何时渐渐耷拉下来,添了几分细微的褶皱,她身上华贵的衣衫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知道从哪个积满灰尘的箱底翻出来的宫裙。
她眼神空洞,歪着头,一手捏着一株芍药花,一手将芍药花桃粉色渐变的花瓣一瓣一瓣扯落。
“一大清早就吵吵嚷嚷的,竟然连冷宫都听得见,町月,宫里发生何事了。”
听见町月的脚步声,淑妃眼皮也没有抬,略带嘲讽地问道。
“娘娘,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
町月掩饰不住面上的喜色,几步跨到淑妃的身旁。
“能有什么好事情。”淑妃的嘴角扯了扯,怨毒地将已经被她扯得七零八落的芍药丢到地上,使劲脚碾了碾。
“过去那些宫妃哪个见本宫不是毕恭毕敬,如今谁都能踩上本宫一脚。”
她没有生下皇子,如今又是宫位被废,自家弟弟在朝堂上这几日亦是自身难保,哪里想得到他这个在冷宫的长姐。
“长乐公主昨日偷溜出宫,同她的婢女走散了,后来就再也找不到人呢,这不,昨夜起宫里就乱成了一锅粥。”
町月喜不自禁地说道。
“长乐?”淑妃微怔。
若是她还是昔日尊容无双的淑妃,她听到这消息,心里面定然跟着欢喜,恨不得这个最得盛宠的嫡公主再也回不来才好。
可她如今这个落魄样子……
不过也好,这也能让皇后尝尝这担惊受怕的滋味。
“娘娘。”町月俯下身子,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说,“尚书大人偷偷唤人给您递了书信,让娘娘不要着急,他自有打算。”
与冷宫浓浓的凄寒哀怨不同,御书房里面充斥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沉闷。
林泰安战战兢兢地站在皇上的后面,低着头不发一言,唯恐稍有不慎就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司矍一宿没有睡,带着御林军将京城翻了个遍,愣是没有找到公主的身影。
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又被风干了,留下浅浅的一层盐渍,他眼圈下带着淡淡青黑,紧抿薄唇,默不作声地跪倒在殿下。
他将拳头捏紧死死压在地面上,额角青筋暴起,手掌的虎口沁出丝丝血花。
他快要被心里面铺天盖地的后悔给折磨疯了。
他不止一次在心里面质问自己,那一日,他为什么没有跟着公主。
一想到如今公主不知道身在何处,受着怎样的折磨,那么小的一个姑娘,娇娇弱弱的,他心里面就被揪得痛。
“没有消息?”
皇上沉着一张脸坐在上方。
司矍咬了咬牙,一开口嗓子哑得不像话:“京城里面有百姓说见到过一个白衣带着面纱的女子。”
“长乐的行踪最后是在哪里断掉的?”
皇上拿起桌上的铁核桃,盯着司矍问道。
“京城东郊。”司矍答道,“昨日街上的行人多,有人看到公主搀着一怀孕的妇人朝着京城东郊的院落走去。”
“妇人?”皇上眯了眯眼睛,咀嚼着这个词,“查出来身份了吗?”
“没有查出来,院落原本的主人是京中的商户,将这个院落买下后,荒废几年都没有人住进去。”
司矍暗暗捏紧了拳头,回话道。
皇上听完后久久不语,把玩着手里面的铁核桃,脸色愈发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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