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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不关不关。”尹嘉陵顺着他,将那页课表还给了女生。
法比奥在讲解曲式结构了,他的中文不好,意大利语表达的部分需要冯老师逐句翻译,因此上课节奏很慢。
“这和在家自学有什么分别,考的什么附中?”梁孟冬忍不住出声问。
尹嘉陵知道孟冬话里指的是余十音:“学校批准的,新生乐理缺课太多,头几个月不恶补,后期跟不上。”
梁孟冬点点头,抬眼正撞上尹嘉陵似笑非笑的眼,他淡哼一声,避开了。
“宋宋说,去她家上门授课的是音院汪渝,就那个……”嘉陵追着讲解,又去比划自己的后脑勺,“脑袋后面梳小髻那个。”
“他?”梁孟冬眉头皱了皱,语气不善,“知道了。”
尹嘉陵捕捉到了细微变化,追问:“怎么了?”
“没怎么。”梁孟冬拍他一记后脑勺,“听课。”
他自己目视前方,作专注听课状,这下是真晾着嘉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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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十音告诉章念,她的运气简直好到天上去了,心想事成。
“他的琴声能拉进人心里的,哪怕是练习曲。”
“哦,那真是有点厉害。”
章念是有些醋意的,她没有拉进加加心里么?加加不是信誓旦旦,说高中不可能谈恋爱?
这些日子老余在w市,母女俩主要的话题全是那位梁同学。就那么几天,才见了几面,加加的心就被一个臭小子俘虏了,满屋子都是她破土而出的少女心。
“他不知道我听得见,我也知道他不知道我听得见,但我还是觉得他每个音都是拉给我的。他拉出来的音色太饱满了,湿润润的,紧紧贴在心上,滚滚发烫。”十音丝毫都没留意到老妈的不快,毫不吝啬赞美之辞,“您能懂么?”
章念嗯了一声,其实是哼。
“老妈老妈,我运气也是太好了一点,”十音接着说,“每天都正正好好和他一起用琴房,出琴房也总一前一后的。”
为了准备比赛,她最近每天到校的时间仍是不多,却总能遇见想见的人。
“所以呢?你表白了?你不是说爱上这位梁同学了。”
十音哈哈大笑,开心得恨不能在沙发上打滚:“老妈你懂我,我都给他表白好几次了!我打听过了,他的老师嫌他拉琴情感匮乏,我说他们一个个怎么就不懂,他拉给我听的时候,情感可充沛了,是那种喷涌出来的情绪。”
“人家什么时候拉给你听过。”章念嗔笑,“那你是怎么表白的?”
“我就直说啊!我说我喜欢他,我正在练浪漫派的曲子,所以我们谈恋爱吧。”
“……有点傻。”
“还好吧,真心可贵。”
“你头头是道,那他又是怎么答的?”
章念饶有兴趣,加加说自己感受到了爱情,这是爱情么?她觉得好笑,又不好表达出来。她既舍不得这个初生牛犊碰壁,又有些惆怅,加加是真的要飞了。
“他很少说话,有一次说我头发乱了,有一次说路过琴房觉得我弹得难听,还有两次催促我要上课了,总之很关心我!”
“……那是关心么?估计你是吓到人家了。”
“不会的,每次我都觉得他脸红了,虽然非常不明显!”
不明显的脸红,这是什么脸红?
自从十音扬言要追求梁孟冬,短短这些日子,宋宋给她打了无数次预防针,抱怨这个梁孟冬是没有心的。钢琴系高二的那个刘萌萌师姐可喜欢他了,人家给他表白,他出口也嘲笑过人家琴技,话里带刀,眼风像冰刺。
宋宋让十音还是慎重考虑,不合奏都没有关系,千万不用委屈了自己。
余十音却认为,别人的眼光着实有问题:“老妈,梁同学真的很孤独,我觉得大家都不怎么懂他。他难道不想停下来和我说说话吗,他肯定想,但他在顾虑什么,我有点懂,又有点不懂。”
章念无语。
“他哪里都好,就是太矜持了。他就好像一个唐僧,站在那个圈圈里不动,嘿嘿没有关系!现在我们天天见面,上课见,下课他就在我隔壁练琴,天意咯!我又不怕那个圈圈,我钻进去就好了。”
章念哀叹:“你是太不矜持了,女孩子追求人也不是行不通,可你是缺少章法。”
“章法?那我回头请教请教老余,从前是怎么追上您的?”
章念被噎了一噎,想起往事,脸上又忍不住浮起笑。
十音琢磨了一会儿:“老妈,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想一个绝妙的办法,让他也喜欢上我?要不我下次改说,我不喜欢你,但就是特别想和你交个朋友?”
“诶你也不用说不喜欢。”章念着实无奈,提醒道,“你们不是还要合奏?”
“对!”十音说着更是兴奋,“梁同学说是不要同我合奏,但听尹同学说,他一直在校对乐谱,根本就没有换谱的意思,也没找其他钢伴。”
嘉陵偷到了梁孟冬的乐谱,复印了一份让宋宋交给十音,校对乐谱的人在乐谱上写下很多笔记,钢琴声部更是被圈圈画画,标了许多弹奏要点。
“他就是怕我通不过考核。”十音很得意地摆好了谱,“真是特别细心的人。”
其实哪来的什么考核,当初都是尹嘉陵谱摆得太大。他以为人人都会上赶着来求男神合奏,到头来,有就不错了,还考什么考!
不过为了不输阵仗,两周后,“合奏招募考试”还是在尹嘉陵的一厢情愿下如期举办。
那天早上尹嘉陵照旧是将梁孟冬“骗”到的琴房。
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余十音居然迟迟未到,宋宋焦心地在门外打电话,无人接听,发短信询问,对方也一直没有回复。
梁孟冬本来自顾自在练琴,神色颇不耐,看看表,收琴就要走人:“算了,又不是诚心。”
“原来你知道?”尹嘉陵大跌眼镜,阻止道,“绝对诚心,据我所知余同学练得格外刻苦,别这样,再等等。”
梁孟冬冷哼。
宋宋进来了:“十音回了,她在路上出了一点小车祸。”
梁孟冬收拾弓的动作猛地顿住,嘉陵在问:“能发消息,那说明人没事?人在哪儿?”
“我问问。”
宋宋低头又在发信息,字刚打完,三人听见琴房门外有人:“豆豆你回去吧,我要进去考试了,我真没事。”是十音的声音。
她身边应该还有个男生,那清朗声音在问:“加加,我能不能旁听学习学习?陪你合练了半个月的春天奏鸣曲,特别想听听你们学校的大神是怎么拉的。”
“改天行不行?今天的这个考试,对我生死攸关!考官非常难搞,改天吧,豆豆,求你啦。”
十音从不认为梁孟冬难搞,但她下意识地不愿意告诉外人,她的梁同学是一个极度害羞、内向的人,虽然他表面上酷酷的,拒人千里。她认为这就像隐私,是他俩之间、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一会儿就是她和梁同学的第一次试奏了,多了一名业余看客,他一定很不自在。
十音以为自己是压低嗓门说的。
不过,因为宋宋刚巧没把门合拢,周末的琴房又是极静,每个字都清晰地通过了门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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