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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女只感觉浑身都失去了气力,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又生来长了畸形的独眼,苦难早就是家常便饭了。嗜赌的弟弟胜太几日前不知怎地竟然欠了放债人大笔的银钱,花街的放债人都是亡命之徒,鸣女几乎不敢想象如果到十五夜的时候还还不上那笔巨款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她还自觉遇到了向来只在传奇故事里边出现的知音一样的存在,现今却要陷入无边的泥潭之中。

鸣女想到这里忍不住用手去碰那把悬挂在腰间的桧扇,那扇骨却像是烫手极了一样,让鸣女在指尖触碰到的一瞬间又立刻挪开。鸣女没有参与和菊屋的老板娘争辩,那只不过是没有意义的挣扎罢了,只她的弟弟在一边虚张声势地说什么失去了鸣女的琵琶,这菊屋的名头一定大不如前云云。

而讽刺的是,自己那个除了相貌健全之外一无是处的弟弟,分明总是嘲讽自己不擅三味线,装模做样地整天捧着一把琵琶。鸣女是想立刻离开的,但她孤身一人在这游廊实在危险,于是便只能留下等弟弟吵完架再一起回去,至于之后,那也不是当下可以考虑的了。

就在这时,菊屋老板娘身边的打手突兀地冲到了鸣女的面前,一把扯去鸣女蒙住那只畸形眼睛的白布,那一只除了位置之外,无论形状还是颜色都相当漂亮的眼睛就这样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她只有一只眼睛的事情不是秘密,但所有人都只以为鸣女是一只眼睛目盲,却不知道其实是这种近乎妖怪的面貌。

鸣女只感觉一阵眩晕,菊屋那漂亮的,宽敞的铺了高档地板的表演台变得无比邈远,她知道,自己在游廊的表演是再也不会有人买账的了,但鸣女没有倒下,她死死地抱紧了手中的琵琶,站直了身子,想保留最后一丝作为曾经最有名的芸者的尊严离开。

这个短暂渺小的愿望实现了,她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菊屋的大门,大概这就是永远的诀别了。而那个不争气的弟弟胜太也终于停止了无谓的争执,鸣女听着那华美建筑里传来的最恶毒的讨论,只感觉浑身都像是被冰水浸透了。

生活真的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鸣女绝望地想道,她当然知道曾经年幼地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姐姐”的弟弟胜太已经完全变了,但从未曾想到弟弟已经变成了这样的模样。

就像是售卖猪肉或者其他什么商品一样,鸣女被拽着,送到一间又一间的茶屋试图换取一些银钱。原本作为高级芸者的行头除了那一把琵琶之外都已经当出去了,而曾经被锦衣华服包裹住的更高级的东西变得一文不值起来,就连曾经的血脉亲情都变得丑恶极了。

鸣女想要逃离这里,她不想和欠下大笔赌债的弟弟胜太一起沉沦,一起变成一堆花街阴暗处的尸体,却只招来一顿又一顿的毒打,一开始的时候,胜太还顾忌着不打到她那双作为曲艺人最重要的手,但在被一家又一家茶屋拒绝之后,这种顾忌就没了,殴打变成了一种宣泄。

鸣女的伤势变得越来越重,她再次期待起了十五夜的到来,那个曾经美好祥和的日子现在只意味着放债人会来结束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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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大人,快到十五夜了!”继国缘一卷起了袖口,小心翼翼地开始揉面团,他在剑术上无以伦比的才能到这些家务方面就变得不管用了,平日里少表情的脸上也多了苦恼的神色。

黑死牟没有理会他拙劣的讨好,只闷闷地坐在角落里冥想。

自从上次伤到自己之后,继国缘一就拒绝再和自己手合,但黑死牟如果是在缘一面前练剑,缘一又要极尽夸张地说出很多奇怪的赞美,所以黑死牟现在只能选择静坐冥想,在脑中模拟剑技。

继国缘一却还好像不知道自己被排斥了一样,喋喋不休地继续道:“以前缘一都不知道十五夜,还是在鬼杀队里边才第一次过这个节日,那时候缘一就想,要是兄长大人能一起就好了。”

过于炽热的语气让黑死牟不自觉别过了头,转眼却想起了小时候备受冷落的缘一,他心底竟因此生出了那么几缕柔软的情愫,接过了话茬:“......现在就在一起。”

“您说得对。”继国缘一立刻附和,意识到兄长终于愿意沟通之后,他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兄长大人,如果月彦也在的话就更好了,明年的话,我们一定能团聚的。”

黑死牟没回答。

继国缘一于是也不再说话,安静地处理着手里的糯米团子,两人间竟恍然有了幼时一样的和谐。

忽然,鐽鸦的声音划破了宁静。

“缘一大人!有紧急任务!有紧急任务!十五夜的时候全体柱到当主那里集合!集合!要开柱合会议!!!”

继国缘一蹙紧了眉头,不知不觉之中,手中的那糯米团子已经完全失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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