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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缨心底那份对生母的疑惑,并没有因为姜氏的过世而消散,反而在一次次的缅怀生母后更加深了,到了如今,已经成为她埋藏在心里的一个解不开的结。
谯氏别的事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唯独涉及到姜氏,总是有所保留,谈不到几句就寻了个由头把自己打发出屋。
越想越心不静,姚缨坐在桌前,微微倾身,手持细毫在扇面上作画,一笔一笔地专注勾勒,直至脑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淡化到不再困扰到她。
又过了一日,姚缨被外头敲敲打打的噪杂声惊醒,坐起身唤着谯氏。
谯氏没来,进来的是玲珑,她端了一盆热水,把水盆放在地上,然后反手把门拴上,又到窗前看了看,见关得严实,这才走过去掀开了床幔,边拉过钩子边解释:“耳房那边的门窗松脱了,赵总管找了木工来修,谯妈妈在那边盯着,弄好了就会过来。”
姚缨点了点头,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多少还是有点怨气,这人就不能晚些过来,扰人清梦要不得。
玲珑她爹也是做木工的,见主子蹙眉,不由得帮说几句好话:“我们乡下人每天要干的活多,起得早,也是图个好彩头,勤快一点,老天爷不亏待。”
姚缨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觉得有趣,想到自己起床就跟要命似的,对比身旁太子爷,每天雷打不动地早起打拳,刮风下雨地就转到室内,有实力又有毅力,怪不得人家能成大事。
玲珑伺候着姚缨洗漱梳妆,打扮整齐了,外头响起敲门声。
“是我。”
玲珑一听是谯氏,赶紧走过去拉开门栓,谯氏端着早膳进来,跟玲珑换班。
“我在这守着主子,你到外面看会儿,那人要是修得好,多给些赏钱。”
唯恐玲珑误会什么,谯氏又叹一声:“这年头出来干活不易啊。”
等到玲珑出了屋,谯氏把早膳端到桌上,又折回到门口,也把门反锁上。
玲珑可能瞧不出谯氏的异样,可姚缨是谯氏从小养到大的,稍一观察就发现了端倪。
她走到桌前坐下,谯氏把八宝粥端到她跟前。
姚缨没有动,谯氏一看,骂了自己粗心,赶紧把汤勺递上,姚缨没有接,只是看着谯氏笑。
谯氏后知后觉,盯着手里的银汤勺,猛拍了自己脑门,小主子喝粥都是用的木勺,她怎就拿错了。
谯氏转身就要出去,姚缨叫住她:“就用这个吧,以后注意便是。”
姚缨还算沉得住气,谯氏立在一旁,看着她的侧脸出神,犹豫了好一会,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姚缨道:“你说一个人有没有可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变成另一个人?”
“几个月?也不算短。”姚缨不动声色地回。
世事难料,几个月前的她又怎么想得到,自己会在这邻近上京的小村子里吃粥。
谯氏仍有疑虑,无限感慨:“金尊玉贵,奴仆环绕的主子爷,辗转到千里之外的乡野做着粗活,而且那样子,实在是,”
话说到一半,谯氏打住,似乎着实惊到了,姚缨听得更是心惊,压着声问:“你说的是何人?那个木匠?”
谯氏嗯了声,很轻。
姚缨问得更轻:“是,五哥吗?”
静默了好一会,谯氏才出声,话里透着不确定:“那样子,像,又不像。”
姚缨干脆放下汤勺,把碗一推,把谯氏拉下来坐到自己身旁,略带紧张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见过五哥不少回了,不可能认不出。”
谯氏一脸纠结:“变化太大了,黑了,壮了,一身粗布麻衣,眼角还多了道疤,看人的眼神也不是以前那样爱答不理,和和气气的模样,哪里像个主子爷。”
闻言,姚缨心情更加沉重了。
不怕人坏,就怕能忍,骗过了自己,才能骗得了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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