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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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都说，日常泡泡脚，活到九十九。”唐锦躺到床上，感受着双脚暖暖的轻松舒畅，心满意足地长叹了一声。明早一定能抗下半个时辰的马步。

采青坐到床边替她按摩双腿，见状也挺高兴，“秦嬷嬷给的药粉果然有效。”

因为年少时曾在冬日里下水救人，本就不算康健的唐锦便落下了个病根，天儿稍稍一冷，手脚就冰凉，老太太在世时没少延请名医为她调理，奈何成效都不大，没想到这回竟歪打正着，碰上了意外之喜。

“明儿我得好好谢谢秦嬷嬷。”唐锦被按得舒服，看着灯下眉眼更显稚嫩的采青，语重心长道：“秦嬷嬷是个好老师，你用心跟着她学，对你将来大有裨益。”

无论将来如何，采青若能学得秦嬷嬷三五分的能耐和心性，在不在自己身边，相信都能过得很好。相识一场，这是她能为这个小姑娘做的最长远的谋划了。

听出唐锦话音里隐隐的惆怅，采青手上的动作一顿，继而郑重点头。在东宫两年，她比姑娘在外行走的机会更多一点，对宫里的情况也稍微多了解些。在东宫的仆婢心里，有两个人的威望仅次于主子，一个是内侍大总管薛公公，另一个就是秦嬷嬷。与薛公公的严苛不同，秦嬷嬷是不怒自威的那种，平时和颜悦色，可一旦收起笑容，不打不骂，就能让人心生胆怯。这样的人，肯格外提携她，定是姑娘说了软话。

相较于自己受些委屈，至亲至敬之人为了自己低头折腰，更让人难受。

唐锦何等敏感，见状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心中一暖，温声低语道：“别胡思乱想，我就是顺带提了一句，正好秦嬷嬷也有这个心，便促成了，没你想的那些弯弯绕。”

秦嬷嬷之所以有这个心，究其根本，应该是姑娘的转变能给王爷带来助力。这样一来，姑娘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事事低调明哲保身了，更像是出头鸟，必要时候甚至要替王爷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如此，风险就大了。而她作为姑娘身边最受信任的丫头，才有了被培养的价值。

采青虽然不那么机灵，但绝对算不得傻，进宫前老太太的耳提面命，进宫后这两年姑娘的所言所行，她都用心品着、琢磨着，只是未曾说出口罢了。

不过，不管别人的动机是什么，为了什么，只要能切切实实学到东西帮到姑娘，她就会好好学。

“姑娘，你让工房采买的火炕和火墙的材料都入库了，邹管事说明日就能开工。”采青抛开杂念，聊起日常。

唐锦闻言心中一喜，“那太好了，明儿我有事跟王爷商量，正好，你趁空带着甘棠把被褥搬到西厢房去，暖炕和火墙砌好前咱们就住那。”

采青应下，心里也有些好奇和向往。暖炕她知道，阙安这边冬天漫长又寒冷，很多百姓家里睡的就是暖坑。但火墙却不曾听说过，看姑娘画给工房的图样，好像弄好了之后连炭盆都能省了。还有那个带烟囱的小炉子，也比炭盆好用，好像工房已经在造了。

两人低声细语说着取暖的话题，采青手上的动作始终没停，渐渐的，唐锦的睡意涌上来，不多时就沉沉睡去。采青收手，替她盖好被子，放下床幔，放轻脚步将房里的灯熄灭，只留下八仙桌上一盏，才退了出去。

翌日寅时初刻，唐锦拖着“残腿”准时出现在后院竹林，这一次江鸿瓒没有全程盯梢，给她纠正了一下姿势、讲了讲要点之后就先行离开了。对于唐锦提出下午抽空聊聊，答应得很痛快，不过，得去前院校场找他。

从荣欣堂到前院校场，要从王府大门出去，走小半条街，再从临街的东侧黑油大门进去，才能到达校场。

江鸿瓒进府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将校场所在院落除正门外，所有的门都敲掉筑成墙。是以，校场虽然在王府内，但却是个封闭区域，没有一道门跟王府其他院落相通，连个狗洞都没有。

唐锦听闻此事，第一反应这不是建校场，是建监狱吧？

不过，反正自己也用不着过去，随他怎么折腾！

结果打脸来的就是这么快。

做人不能太坚强，尤其是还有光明正大偷懒的身份时。

于是，唐锦先乘肩舆到了大门门房，再换软轿出大门，沿街东行，来到黑油大门，在内影壁前才下轿，不急不缓地往校场里面走。想来应该是江鸿瓒提前打了招呼，校场门口当值的护卫直接将她带到值房。

羿安送上一壶热茶后自动退下，随手带上房门。

“找我谈什么？”江鸿瓒用茶碗盖拨弄着茶叶，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明知故问！

唐锦一边腹诽，一边从衣袖内掏出信封，放到两人之间的桌面上，开门见山道：“王爷想让我做什么？”

江鸿瓒瞄了眼信封，唇角勾了勾，反问道：“如果让你来处理，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