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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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从少年的身体上滑落，他单手扶在玻璃上，看着上面倒映的身影，一把扯下了假发，将它扔在了洗手台上。

中原中也坐在沙发上。

刚才少女离开时的古怪，让他旖旎的心思消失了彻底，转而认识到他即将知道自己被拒绝的原因，或许，连她义无反顾离开横滨的原因也会一并得知。

如果真的是为了成为英雄的话，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时候，到底是谁说了那样的话，能够动摇清水雪这样顽固到令人头疼，做出了决定就死都不会改的性格的人？！

就在青年沉思的时候，脚步踏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轻轻响起，中原中也的注意力被瞬间拉了过去，他听到了水滴声，听到了呼吸声。

那人缓缓走下楼，身影一点点显现在阳光充足的客厅，同时映在中原中也的瞳孔里面。

雪白的脚踝被长裤遮住一半，随着主人的走动若隐若现，中原中也的视线因为那双脚而有了移开的冲动，但是他没有，他的视线缓缓上移，注意到清水雪穿的是宽松长裤是男款，他愣住一秒，脸上有红晕闪过，他知道这是自己衣柜里面的长裤，没有想到就这样被少女穿在了身上。

他扭过脸用一声轻咳掩饰过了自己的小心思。

他转过视线，看到的是一片白皙的腹部，上面还有水迹在蜿蜒而下，他微微怔愣，意识到清水雪的上身没有穿衣服，脸色爆红就要转身。

“你、你知道自己在——”

“中也。”

中原中也刚要撇开视线，少年整个人就完整的来到他的面前，白的像的雪的皮肤像是吸收了整个房间的阳光，青年看到了清水空口中的真相。

中原中也的动作僵在原地，他对于清水雪拒绝自己，想了很多种可能，只要他空闲下来，他就会忍不住思考她的不告而别究竟是因为什么，但是他对清水雪的了解从来都不多，他知道少女的心里面有一道坚固的壁垒，它隔绝了所有人，没有人能够摸到她的内心，与太宰治的狡诈难以捉摸不同，清水雪更多的让中原中也感受到的，是一种逃不开的悲伤，她被迫面对的同时又想要逃离，矛盾又可怜。

所以很多只要他愿意去查就会得到的讯息，他一直没有去探求，他不愿意去暴力摧毁两人之间的障碍，只耐心的静静等待她的主动开口，但是却从没有想过，【清水雪】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谎言。

见中原中也连质问都没有，清水空垂下眼帘，他早就想到了这个，所以并不感到意外。

空气有些凉，少年的身上还有没有干透的水珠，但是他却没有去擦，而是站在中原中也的面前，垂眸看向地面，点点的水迹混合成一小片，清水空感觉自己听见了中也的呼吸声。

“你的名字，也不是【清水雪】吧？”

过了很久，久到地板上的凉气通过光|裸的双脚传入少年的身体时，他听到了中原中也压抑着的，低沉到像是从喉咙口挤出来的声音。

“清水空。”

少年抬起头，看向已经摘下帽子，钴蓝色的眼眸没有一丝掩盖在阴影下的中原中也。

清水空听见了骨骼摩擦的声音，顺着看过去，青年握紧了拳头，腮边的肉因为咬紧了牙齿而微微发紧。

“好、很好。”

原来他所知道的，那可怜的仅有的一点点自以为的真实，也全都是假的。

中原中也的怒火像是被突然点燃的干枯树枝，积累了长达两年的愤懑还有始终控制着自己的不来打扰清水空的举动，现在想来更像是一个被耍的团团转的蠢货。

橘红发的青年转身大步朝着门口走去，他的速度很快，擦肩而过的短短的距离，清水空便感觉到他带来的风，少年的头发还湿着，坠着水的重量，一滴水珠摇晃着滴在少年的肩膀，不知是风还是水的凉意让清水空的身子微颤。

清水空没有回头去看他的背影，但是风所带来的熟悉的味道却让他想到了曾经的事。

中原中也今天喷了他曾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的香水。

那股香气熟悉又陌生，让人想到被阳光照亮的海潮，被树木保护起来的花草，很淡，很温柔，明亮的完全不像是一个MAFIA所喜好的风格。

这支香水是清水空在太宰治的怂恿下买的，价格并不昂贵，它不属于有身份的人所拥有的私人订制，也不属于被灯光照亮的商场展柜，它被放在一家小小的，并不起眼的商店里面，清水空在那里买了一个丑丑的玩偶，顺带着一瓶包装看起来廉价感十足的香水。

清水空那个时候以为这份礼物只会被客气的收下，然后再随便的扔进垃圾箱里面，但是他后来，却在每一次自己与中原中也见面的时候，都会闻到这个味道。

只不过这股味道越来越淡，最后终于变成了几秒钟之前那般只有在贴近身体的时候，才能凭借嗅觉的记忆来勉强拼凑出的香气。

中原中也如果不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现在就能够让整条街道消失在世界上，就像是它从未出现过那样。

他感到大脑瞬间崩断的一根弦，他想要破坏，想要杀人，想要质问，最后，他选择离开。

现在的他完全没有办法面对清水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伤害他。

七年的相处，他以为自己至少能够走进雪的世界，却不想自己没有得到一件真实。

越是怒火中烧，中原中也的思维越是冷静到可怕，在他即将打开门的一刹那，恍然之间，他想到了刚才擦肩的瞬间，清水空瑟缩了一下的肩膀，他发梢上滚落的水滴，像是与他的第三次见面时，雪掉落的眼泪。

中原中也的脚步突然停下，他有种感觉，如果他今天就这样离开了，就再也不可能走进清水空的世界了，他会被完完全全的推出门外，再没有接近的可能。

他的手突然握成拳，狠狠地砸在金属的门板上，在没有动用异能的情况下，门板依旧凹了一大块儿，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他没有多做思考，大步回到客厅，听到脚步声还没有来的及转身过来的清水空被他一把握住手腕拽了过去。

因为惊讶而睁大的眼睛对上了幽暗的像是深海一般的眸子。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非常大，尽管它的主人已经极力的克制自己，却还是将自己的情感展现了出来。

中原中也看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我是太大意了才会被你骗了那么久，名字也好，性别也好，这些东西我不和你计较。”

没能触碰到这人的真实，是他太过无能。

“如果你当时拒绝我的原因，是因为你是男性的话，那么你可以收回那句话了。”

直到他将话说出口的这个瞬间，他才认识到原来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过放弃这个人，就算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谎言，都是太宰治不知目的的推波助澜，他依旧不愿意放弃。两个人跌倒在沙发上，中原中也感受到了少年冰凉的皮肤，他将自己的风衣盖在少年的肩头，盖住了一片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