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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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庆堂是除了荣禧堂外，第二好的院子。相比贾政不敢住在荣禧堂正堂，贾母住得心安理得。再加上她是贾家中辈分最高的老太君，荣庆堂看起来可比荣禧堂更气派些。

此时的荣庆堂正院里，贾母端坐于正首罗汉床上，宝玉笔直地跪在面前，中央的鎏金异兽纹铜炉里燃着宫制龙脑香。

贾母静静的看着宝玉，她从前常说宝玉像他的爷爷贾代善。其实，要真论起来，宝玉也是长得像而已，别的一点也不像，更别说那一身的脂粉气了。而贾代善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杀气，贾家的这些子孙没一个能继承下来。

如今的宝玉，气质上倒有几分书生气了，刚才说起处置赖家的时候，贾母又好像看到年轻时候的贾代善一般。

贾母凑近一瞧，还是宝玉，颓然地靠在八仙贺寿的倭缎靠枕上，喃喃自语道：“当初你太爷爷是凭着一把朴刀，在战场上为贾家打下根基，你爷爷更是在刀山火海用命换来的这诺大家业，到了你父亲这辈，连守成都做不到，只求家里不要败得太快，能撑到你们光耀门楣。”

贾母站起身，亲自把宝玉扶了起来，拍着宝玉的手，道：“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也不用怕你老子骂你，有我呢。”

宝玉笑着答应了，倒在贾母肩上撒娇。贾母摩挲着宝玉的脸，疼爱地说道：“我的儿。”

赖嬷嬷满心欢喜地回到家，她深知此次只怕得罪贾母，赖大他们回来也讨不到什么好的，于是暗地里偷偷藏了不分财产。

赖嬷嬷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儿子等人回来。赖大赖升被关在牢里，原以为很快就会出去，只是没想到罪名越审越多，他们也明里暗里抬出贾府来，反而被打了几顿。除了被审问时，见过贾琏身边的兴儿，也不见其他人来搭救。

赖大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有人背地里在算计他，难道是周瑞？还是林之孝？

隔壁牢房里的赖尚荣再也熬不住了，冲着远处的牢头喊道：“你们还不放大爷出去？我们可是荣国府贾家的人!”

赖大连忙低声呵止道：“别说了，快别说了。”

那几个牢头早就不耐烦了，也不说话，几个人进来，一个薅了一把草堵住嘴，其它几个人上去就一顿拳打脚踢。

赖尚荣喊不出来，只能干嚎，但叫得越大声，落下来的拳头也越重。

赖大在旁边说好话，在鞋底里拿出自己偷偷藏起来的一块小碎银子，扒着牢房桩子钱求饶，道：“各位大爷行行好，他年纪小不知好歹，就饶了他这次吧。小人这里有块银子，就当请几位大爷们喝口茶。”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拿过银子掂了掂，道：“还是你这个老头明白，得了，走吧。”一说完，其他人都骂骂咧咧地出去了。只剩下赖尚荣躺在地上□□不已。

赖大瞧着那位牢头好说话，谄笑道：“这位老哥，向您打听件事，外面可有人来看望小的？”

牢头冷哼一声，道：“没有!便是有，没有县大爷的吩咐，谁敢放他们进来，你们可是县大爷特意吩咐过的，定要严加看管。”

赖大笑道：“呦，不让人来看，这不是断了大爷您的财路吗？”

牢头没好气的挥了挥拳头，道：“胡沁什么？信不信我揍你。”

赖大连忙道：“我哪敢胡说八道呀，小的这里倒是有条财路，就是不知大爷您愿不愿意赏这个脸。”

牢头听了，摸了摸下巴，有些犹豫。赖大看了出来，道：“费不了多少功夫，就是您回家的时候多走一趟的事，一次就有二两银子，而且只多不少。”

牢头明白，这是叫他传个话，带些东西什么的，一趟就能赚二两银子，比他一个月赚的都多，有些心动，道：“说吧，要我干什么？”

赖大见他答应了，心中狂喜，凑到牢头耳边说道如此如此。

赖嬷嬷原在家中等消息，晚上才听门上传话出来说赖大牢里传话出来了。赖嬷嬷不疑有他，连忙将人请了进来。听得赖大求救，赖嬷嬷心如刀割，连忙命人去备些衣物吃食，又拿出些银子递到牢头手上，道：“求您照顾照顾，一点银子不成敬意。”

牢头接过一瞧，竟有十两，心里欢喜不已，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把银子揣进怀里，笑道：“您放心，赖大爷几个没受多少苦。我会看着些的。”

赖大媳妇已经包好了一份包袱，又装了一盒子酒菜点心。

牢头连忙摆手道：“这可不能带进去，我这次都是悄悄来的，要是叫别人知道了，以后可就来不了了。”

赖嬷嬷忙道：“那贾家有没有派人跟县令大人说说话什么的？”

牢头笑道：“原先还是把府里的来兴大爷来找过，只是我们县令老爷有话，进不去。前阵子听外面在传说这件事还是攀扯上了贾府，但这两天又没说了，想来是没什么证据，不过您要是要救赖大爷，还得想想办法才是。”

牢头心满意足地走了。

赖嬷嬷心里凉了一片，现在连贾府都攀不上了，还怎么救人呢。她突然想到了贾母，是了，富贵得意了一辈子的贾老太君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奴才要挟到。赖嬷嬷后悔不已，这次是什么也顾不得了，一路哭着喊着跑到贾母跟前去。

贾母原与黛玉姐妹几个说笑，突然见赖嬷嬷披头散发，疯疯癫癫地冲了进来，几个小的到吓了一跳。

贾母像早就知道似的，不慌不忙得叫鸳鸯把宝钗黛玉三春都送来出去，又屏退左右，不说话。

赖嬷嬷现在真的是无计可施了，磕头道：“奴才蒙了心，上次在老太太面前胡言乱语，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来，求老祖宗饶了我这次吧。”

贾母端起茶碗，吹了吹茶叶，道：“你说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在家里好好的当着老封君，我把你怎么了？”

赖嬷嬷哭道：“奴才知道上次伤了老太太的心，惹您生气了，不用老太太动手，奴才自己罚自己。”说完，便左右开弓，打自己嘴巴子，啪啪啪，连外面守门的鸳鸯都听见了。

贾母不作声，赖嬷嬷也不敢停，直到脸上全麻了，人中处有腥热液体流出，贾母才道：“罢了，待会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

赖嬷嬷知道鼻子定是出了血了，她又不敢擦，只低着头，讨好道：“外头人谁不说老太太最是菩萨心肠，对下人都是极好的。”贾母冷笑一声，道：“我怎么听外头人说，你家赖大都是替我做事才到牢里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