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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萧白舒便不可思议地睁大眼?:“没什么大碍?帮我圆梦?”楚欲思量几分?:“嗯,其实你我都不亏,萧庄主?也别再追究我了,怎么说也是我顺着你的心意。”
萧白舒直想笑出声来。
好!
好一个都不亏!
“是不是谁都可以跟你一夜风流?”萧白舒一掌打在床榻上,丝绸软榻震得他掌心发疼,可他觉得自己的心尖里更疼,“是不是就算换个人?,你一时兴起觉得没什么大碍,不在意,也会跟他做这种事?!”
楚欲摇摇头,刚换茶水无需他的内力就已经燃起缭缭热气。
“主?要还是萧庄主?长得好看。”
他正侧身着萧白舒,茶盏一端就能掩去?神?情,“我实在没理由拒绝。”
厢房里沉静下来。
稍后,萧白舒突然?笑起来,他平时就冷着脸,难有一笑却添了丝苦涩。
“顺着我的心意,帮我圆梦,”他自顾点点头,“好。那你就帮我圆梦吧。”
楚欲在风月场所见过的女子确实不少,也没经历过萧白舒这种刚睡了一觉,就句句挑他刺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又招惹了萧白舒。
“萧庄主?生?气了?”
过了会儿,他见萧白舒还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醒酒汤都快凉了,起身过去?试探着问。
萧白舒轻“呵”一声,抬头看他。
四目相对,忽然?伸出手按向他的后颈,将楚欲拉弯了腰,然?后靠近了过来。
浅淡的,似乎是温柔的,不含任何绮念地只贴着唇瓣碰一下,跟他放才发火以手砸床的样子背道而驰。
楚欲难得愣了一下。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丝缝隙,这时才意外发现,萧白舒对他好像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不对,是完全截然?相反。
他为什么要突然?亲自己?
他不是不让人?碰吗?
不过昨晚上,让不让碰的都碰了个遍,现在萧庄主?想亲一下,好像也没什么。
转念一想,楚欲又觉得不对。
昨晚萧白舒喝酒了,现在他可没喝。
而且萧白舒,是这样的人?吗?
他不是可以类比贞洁烈女,宁死不屈的吗?
楚欲这发现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但也没做多?想,他的心里现在也装不下这么多?别的心思。
只奇怪了一下,就恢复如常。
比起对他起了变化,他更好奇萧白舒一向视若珍宝的“清白”,怎么突然?就不值当了,还白白地往外送。
“那你就顺着我的心思吧。”
萧白舒带着妥协一般的叹息,吐字却咬得重重的,让他拉回了思绪。
楚欲点点头,不觉有他。
便自顾自地回过身开始在房间里收拾行囊,还帮萧白舒拿了叠放整齐的衣物给到榻上更换。
来时行路轻松,不做他想,目的明确,他不想去?路变了味。
原本他以为昨晚也没什么,萧白舒酒后乱来,看样子是没跟人?亲近过,一汪滚油一样一点就炸,跟他的脾气一个样。
楚欲向来是个随性之人?,所以在他的认知?里,那点似是而非的暧昧好与不好,只要不影响到他的打算,无关紧要。
只希望之后萧白舒不要老揪着这事不放,哄人?高?兴他倒是挺拿手,跟人?谈情说爱,他还没做过这种准备。
好在这担忧很快就在他们的行程里消失了。
萧白舒没有再提,楚欲一心想着回白云山庄,比萧白舒回家的心思还积极,当然?目的也很纯粹。
这头这事儿翻过篇了,他就又原形毕露,跟以往一样时不时拿逗萧白舒来找点乐子。
不过打心里,他始终觉得萧白舒在这事上不太厚道,要一晌贪欢的是萧白舒,拽着他不放的是也萧白舒,为什么到头来要讨个说法的还是他?
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没捞着一句谢谢,反而一觉睡醒还拿他质问,好没道理。
有了这想法,他就更肆无忌惮了,调侃起萧庄主?不止没什么负担,还愈发过分?。
只是偶尔会感觉那个轻如鸿毛的吻带来的一丝裂缝,无形之间又被萧白舒拉大了。
·
“酒好喝吗?”
萧白舒坐在马车里,目光时不时看向马车的车窗,只是那眼?神?透露出来的心思压根没在窗外的景致上。
回程的马车比来的时候还要大,床榻都铺上了一张在里面?,足够他们两个人?共枕。
车窗也低矮一些?,有赖于宁州精良的制造业,连车夫干活的手脚也麻利,什么也不问,不多?嘴,只坐在外面?一心赶路。
那匹汗血宝马被当成了马车的动力,车夫这辈子第一次见这种极品良驹,车厢里就算点起火来可能都不会回头。
也方便了楚欲懒懒散散地窝在马车里,卷起了锦帘,手臂都挂在车窗外边,脑袋靠在窗框上,也没人?管他。
暖阳照的他双眼?微微眯起来,像只晒太阳的猫。
行过的风景全是温婉的丘陵和茂盛的草地,南方的冬天?来得晚,走得也早,还没到过年?关,本来就未曾完全落败的草木树枝,已经开始生?机勃勃地争相绽放了,不知?名的野花成群地从眼?底下飘过。
他抬起手臂晃晃,手腕上的凉玉酒壶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多?喝几口,味道还不错。”
平时楚欲本就酒壶不离身,这次上路时,萧白舒特意拿过去?让人?给他打了一壶烟云寒。
楚欲知?道之前在同游的花灯节上,萧白舒许诺他烟云寒管够,他虽然?没觉得萧白舒在随口搪塞,但这酒实在是少见。
就像酒庄老板说过的一样,这也是送进宫里的一种清酒。酿造的时间不长,还需要快马加鞭地送进宫里,以免过了时辰伤了口味。
但是原料成本极大,废品多?,比寻常的酒酿造难度大很多?,偏偏味道还不讨巧。
只是清清浅浅的新鲜竹枝味,入喉有些?回甘,只不过经过昆山凉玉镇过,将那点竹枝的清香扩大数倍,多?喝几口就猛然?窜出来清冽纯粹的酒精味,能烧进喉咙里。
除了挑剔的皇宫贵族,确实没谁愿意花这么大的代价和精力去?伺候这种入口不够吸引人?的酒。
还得配上好酒盏和时间去?打磨它。
萧白舒微不可察的紧绷神?情放松下来:“那就好。”
“这酒世面?上很难买到的,宁州有酒坊酿吗?”
楚欲想起来宁州最大和最特别的酒庄,他都跟萧白舒去?巡查过,他每每到一地也没少打听这些?,心觉奇怪。
萧白舒:“白云山庄一直都有经营酒庄的生?意。”
“知?道啊。”
楚欲头也没回地垂着脑袋靠在车窗上点点头,高?高?竖起的马尾垂落轻轻晃动:“没听说有烟云寒啊。”
萧白舒“嗯”了一声,却道:“我前阵子就自己跟着老师傅们也学了一点,酿着试试。”
“萧庄主?的兴趣喜好真特别。等会儿······”
楚欲刚随口称赞,突然?想到什么,回过身凑过去?。
清淡的酒气吐在萧白舒的呼吸里,他不由得微微撇开了头,目光有些?不自然?地落向窗外,只听得楚欲在他耳旁轻笑道:“前阵子?这酒,你不会是为我酿的吧?”
萧白舒今日没喝酒,清醒的不得了。
楚欲那口吻里还夹杂了些?笑意就在耳边,他却有些?醉。
他一动不动,强自压下心头那片突然?冒头的野草,声音冰冷又僵硬:“别做梦了。”
楚欲看着萧白舒的侧脸,心上一动:“让我来看看是不是做梦。”
话音一落就挽手扣住他的脖颈,偏过头去?亲了一口,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块冷石头骤然?破了功,末了还盯着萧白舒的眼?睛,舔舔唇回味:“嗯,还是个美?梦。”
萧白舒把楚欲的手从肩头扯下来,扔了回去?,嘴唇却悄悄抿成了一条线。
自从那晚过后,他们之间似乎什么也没变,楚欲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调。
但过分?到这样的距离,还没有过。
萧白舒时常会想,依照楚欲的性子,是不是该天?一亮,就什么都散了,并且这种想法随着时间拉长越发疯长起来。
此刻身后就是楚欲的胸膛,靠得很近,温热的鼻息就洒在他颈侧,清冽酒香却把他传来的气息都染上醉色。
很暧昧的距离。
他在袖口里悄悄的捏紧指节,维持着身形不偏不倚,语气也淡淡的:“你喝醉了。这酒只是口感淡薄,后劲大。”
他们之间想要亲近一下,好像就少不了一点催化的东西,是因为清醒时分?没有碰触的借口吗?
前几天?楚欲才醒着告诉他,他醉了,现在却换成他来提醒楚欲。
不过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楚欲刚被扔下去?的手又环了上来,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似的。
也不管萧白舒作何感想,楚欲只知?道这一刻美?酒佳人?,轻车暖阳,悠哉悠哉地让他连半分?力气都不想使,就躲一刻钟的懒,就这么靠在一块儿晃啊晃啊······
自从伴他长大,能让他诚心诚意叫上一声爹的人?,和他死里逃生?的母亲,在两年?前一朝双双被害,他就再没有过想要什么的念头。
养父教了他一身的功夫,加上母亲终于有了机会能重拾起术式,将各种奇珍异草的好东西用了法子灌输进他的体-内,天?赋俱佳加上灵药调和,身法武功早就不在养父之下。
至少保自身平安足够了。
他现在什么都可以有,也什么都可以没有。
支撑他活到如今的东西早就碎成一地,再也拼不起来。
本就是柳暗花明,失去?了兄弟,捡回了母亲一条命,才换了几年?寻常人?家的日子过。等到武功终于学成了,却在双亲最需要的时候,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
前路无所谓了,也无所畏惧,后路更是半步也没有。
除了拿到洗髓易骨散,去?救唯一还有机会挽回的至亲,独自承担未知?缘由的血仇,面?对看不到的前路,他的生?命里再没有什么草长莺飞、暖日春阳了。
更何况谈情说爱,风花雪月。
可来时的路上,他跟张洲在一处的时候,偶尔会想这是不是就是兄弟?
如果兄长在剿匪那天?,没有抛下她和母亲逃走,同他一起长大,是不是就像跟张洲那样相处。
跟萧白舒躺在一个马车里,也会像现在这样想要偷一刻的懒,什么也不想,好似这条路没有尽头。
只要不醒过来,就可以一直可以这么简单地走下去?。
他曾经好不容易逃脱了尸山血海的噩梦,也离开了那个贼窝,有了一个新的家。
练武砍柴,爹娘恩爱,有小桥流水,烟火人?家,过着他小时候需要下山躲着偷看的那些?生?活,日复一日。
那时候他也以为会那么过一辈子。
只要跟爹娘在一起,可以一直简单地过一辈子。
那时候他想:江湖、刀光剑影、恩怨情仇,又算什么呢?
鼻尖萦绕着萧白舒身上的梨花香,伴着初春景致,犹如暖阳穿透胸膛,照进了里面?的残垣断壁,像极了那几年?的时光。
短暂的安稳让他闭着眼?睛凑得更近,手臂也滑落在萧白舒的腰间。
“昆山凉玉,用来装酒水,可以让酒香加倍纯粹,藏冰,三尺。”
楚欲一句一句低低地往外念,薄唇贴着萧白舒的耳根轻轻地摩挲,然?后真如同喝醉了般奇怪道:“可我怎么,觉得这酒,好烫······”
是春光醉人?,还是好酒醉人?,还是那份安逸让他始终贪恋不得,他分?不出来。
楚欲垂下来脑袋,靠在萧白舒的肩上,抬起头鼻尖就能擦过他脸侧,呼出的热气一股脑地全都窜进萧白舒的衣襟里。
他深深嗅了一下萧白舒颈侧淡淡的梨花香,念道:“萧庄主?。”
热烫从耳根直接熨进了心坎,萧白舒感觉自己皮肤的触感,比楚欲呼出来的缭绕酒气还要热,也更加灵敏。
这种半个身子都酥麻的感觉让他无可避免地想到那天?晚上,和那天?晚上好看得不可方物的楚欲。
他喉结滚动,头也没回地应声:“嗯。听得到。”
楚欲忽地笑了:“我救过你,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打算以身相许了啊?”
以身相许?
“……”
萧白舒欲言又止,突然?发现自己回答不了这句话。
想说当然?不是。
但真的不是吗?
从何时开始,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不善于撒谎,唯一的谎言还是兄长和父亲来安排的。
思考间,楚欲的行为竟是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他按下楚欲放在腰间的手,侧身猛地将人?压制在矮榻上,几近是忍无可忍,反问道:“你在干什么?”
楚欲似乎也不在意有没有答案,顺势躺倒在松软的榻上,挑着嘴角朝他笑笑,似乎是喝醉了,又似乎没醉。
“我啊,我当然?是但愿长醉不愿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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