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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稚去茶水间取回水杯时水已经凉透,她又灌了点开水,然后才端着杯子回去。大家都在埋头干活,没人留意到她离开的时间,一直聒噪的汪妍妍也不在位置上。
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长桌一角上,会议室内气氛宁静。见状,她便也安心地坐下,专注弄自己的翻译。
一小时过去,徐稚把负债部分也翻译完了,她伸了个懒腰,打算一会儿再校对和调整格式。水杯又一次见底,不过她不想出去撞见程晏,便让要去茶水间的严如意顺便给她添一下水。
严如意眼尾斜着她:“给爷笑一个,就帮你?。”
徐稚心神放松,咧嘴笑起来,笑出一口糯糯的小白牙,扯了扯她的袖口小声道:“求求如?意姐姐。”
严如意心里嗷呜一声。
她戳戳徐稚的脸蛋,嘟囔了句:“最近怎么变这么?可爱。”
徐稚打开手机,正好看见原远给她发了个消息,说傅总要找实习生谈话,让她准备一下,待会儿到20楼傅总的办公室。
不得不承认程晏对她的影响,他说了几句傅允波的坏话,她现在心里就对这个人产生了偏见。
谨慎起见,她先抬头问了其他几人,包括刚回来的严如意。他们也陆续从自己老师那里收到了类似的通知,因为前几天刚交过答辩的初稿,大家都猜测是要在答辩前先?进行一个面谈,不过他们时间安排看起来比徐稚要晚一些。
徐稚回到20楼,原远让她先?去了他那里,跟往常一样与她聊了几句,然后才切入正题,告诉她要注意些什么?。
中程投资目前大致有两类员工,一类便是傅允波的派系,他经营多年,在公司高层里拥趸不少;除此之?外,也有很多像原远这样选择中立的员工,大部分都比较年轻,有自己的想法,傅允波也懒得招揽他们。
至于程晏,虽然他的身份不算秘密,不过他很少公开露面,便有意无意地挡住了一些人的想法。
而?原远其实跟徐稚性格上有点像,有点原则还有点轴。当?初由他先?挑实习生,他直接挑了徐稚。也不看别的,就是在面试过程中觉得她是块璞玉,打磨后能在这个行业走得长远。
但他毕竟在职场上磨练了一段时间,该看清的东西也看清了,徐稚是他第一个小徒弟,他比较爱惜,最后又暗示性地叮嘱了她几句:“跟傅总聊,你?态度上要真诚和坚定,但底线外的东西不能太让步,要保护好自己的权益。”
徐稚连忙点头,她知道这句话是重点,稍微准备了一下,时间还剩十几分钟的时候,提前去了傅允波办公室。
到了门口,她眉头越皱越紧,正好手机震动了一下,她转身退到楼梯间,打开来看。
程晏:“晚上一起吃饭?”
徐稚怔了怔。
她刚才和他说等答辩后再谈,当?然是指这段时间尽量避免接触,未尝没有敷衍的意思。不过程晏似乎误解了,像是只要不谈那些敏感的事,他们就还能跟往常一样相处。
他又说:“江滨开了家很有名的港式茶餐厅,你?肯定会喜欢的。”他很笃定她的口味。
徐稚对物质生活要求不高,就只有一个嘴馋的坏毛病,尤其是粤菜、江浙菜、云南菜。她口味偏清淡,但更喜欢浓而?不腻的,特别是一些在家里不好自己做来解馋的菜。
他们一起的时候,小半时间是徐稚做菜,大半时间是程晏带她出去吃,或是叫餐到家里。他们都不吃太重口味的菜,不过分嗜辣,这点上倒是能吃到一块去。
徐稚一句话未说,他便自顾自敲定了:“我找人要了号,下班在车库等你?。”
几分钟后,徐稚收了手机,楼梯间里回荡着嘈杂的各种声音,她的心却突然安静下来。
她往回走,在过道里遇到汪妍妍,两人打了个招呼。
见她发丝凌乱地散着,徐稚莫名笑了笑,然后轻声提醒了她一句。
汪妍妍面色微变,不过片刻后她就收拾好情绪,把头发往后拢了下,似笑非笑地斜了徐稚一眼,然后跟她擦肩而过。
徐稚丝毫没受她古怪态度的影响,镇定自若地敲开傅允波办公室的门。
傅允波目光在她脸上黏了几秒,不知在想些什么?,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笑:“小徐啊。”
“傅总好。”徐稚不卑不亢地坐在他对面,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
“实习考评里,小原对你评价是很高的。”他手里捏着一叠纸质版的资料,“答辩初稿你写母婴行业的内容倒是有点新奇,我还挺感兴趣,要不先?讲讲你?的思路?”
这属于常规问题,徐稚有准备,她从一开始自己出差调研过的几家母婴行业公司讲起,先?把整个行业的逻辑梳理了一遍,然后以企业为案例,着重讲了一些具有创新意义的思路和判断。
这些内容在她脑海里早已过了几十遍,因此她阐述的时候不急不徐,从容沉稳。她尽量浓缩内容,把三十几页的报告用大概五六分钟讲清楚重点。
这个过程里,傅允波的眼神时而飘向窗外,时而落在她头顶。她停下后,他又在她平静无波的脸上停滞了几秒,而?后才赞许地点点头:“确实,我也看了,很有意思。”
一小时内连续两个人跟他提起徐稚,一个是董事长夫人,一个是他新养的小情儿,那确实是有意思。
而?且如?果真像李媛说的,能被眼高于顶的小少爷看上,还想方设法把人调到28楼放在身边,那这女孩子除了年轻貌美外,确实是很有一套。
但这么?一来,傅允波对程晏的戒心反倒是去了大半。
是他高看了这个纨绔少爷,想到程家唯一的男丁被养废了,程元那么一个女娃也无足轻重,傅允波心情好了不是一丁半点。
徐稚被他夸奖了,心反而?微微沉下去,定定地看着他。
她的目光过于明亮,里面似乎烧着一团灼人的焰火,傅允波顿了顿,才接着道:“……所以经过讨论,你?的这份课题我们最后决定送去参赛。”
焰火晃了晃,她神色微动。
傅允波笑着打量她:“你?有什么?想法吗?”
“请问是什么?类型的比赛?”
“一个业内的比赛,行业龙头公司牵头,让你一个实习生的作?品代表我们公司,是前所未有的荣誉,如?果能获奖,对你来说也是非常有意义的……”他滔滔不绝,说得自己都要信了。
但他的迷魂汤没有灌倒徐稚,很显然,有这么?多好处的事情,傅允波怎么也不可能留给她。
她没顺着他的话头说,转而面不改色地点头:“只要不影响答辩,我当?然不介意为公司做这样的贡献。”
她一句话直戳痛点。
傅允波被她堵了一句,有些不悦:“比赛是保密性的,这期间你的课题自然不能再外传,公司内部也不行。”
一切都明朗起来,徐稚也明白了他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究竟想做什么?,反而?定下心来,不慌不忙地摆出拒绝的姿态:“那我不参加了。”
“不可能,已经报上去了,”傅允波立刻变脸,声音泛着凉意,“除非你?要放弃留用的机会。”
徐稚沉默了会儿,“但下周要答辩,我来不及准备新的课题了。”
见徐稚果然轻易就被吓得态度软化,傅允波哼笑一声:“怎么来不及?还有一周的时间,写一篇报告要那么久吗?写不出来那就是你能力有问题。”
一周时间写报告当?然也不是不够,可答辩的课题不一样,每个人都准备了很长时间,像这篇母婴行业的报告,里面许多数据看似简单,其实徐稚抠了很久。
但她没再跟傅允波做无谓的争执,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被傅允波摆了这么?一道,她心绪竟没有太大的起伏,连面谈前的些许紧张也不见了。
同其他职场新人一样,对于行业里的许多人物她或多或少存在一些盲目的崇拜。而?傅允波原也算是其中一个。他出身贫寒,却能力出众,能和程氏夫妇一起打拼出一番事业,还让身为富家千金的妻子下嫁给他,在业内也曾是一个传奇。
但现在,徐稚静静看着他背后架子上立着的年轻时的照片,再看向面前这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意气风发的棱角早已被抹平,而?徐稚心中的敬畏也在悄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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