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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的工作偏于武力更多的奔跑在外头师师甚至不止一次地看到过那位圆脸夫人浑身浴血时的冷冽眼神。师师的工作则需要大量情报和文事的配合她有时候会前往梓州与宁毅这边接洽大部分时候宁毅也忙若有空了两人会坐下来喝一杯茶谈的也大都是工作。
前线的厮杀极为惨烈许多时候师师在宁毅的话语中能够察觉出他掩藏起来的东西——她以往就是干这个的——前线的惨烈对于宁毅造成的其实也是巨大的压力。宁毅显得从容。
这样的时间里师师想给他弹一曲琵琶或是古筝但事实上最后也没有找到这样的机会。专注于工作扛起巨大责任的男人总是让人着迷有时候这会让师师再度想起有关情感的问题她的脑子会在这样的缝隙里想到过去听过的故事将军出征之时女子的献身又或是吐露好感……这样那样的。
但她没有说出来并不是因为她不再期待这些事了在有关于自己的很小很小的时间缝隙里她仍旧期待着有关感情的这样那样的故事。但在与宁毅接触的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将军出征时女子的献身是因为对女人来说这是对对方最大的激励和帮助。
如今她有更实际的事情可以做。
华夏军的兵力数量一直很紧张到得十二月末最大一波的叛乱出现——这中间并不仅仅是自发的造反更多的其实早有女真人的预谋有完颜希尹的操纵与挑拨在内——西瓜领兵追剿镇压梓州的部分兵力也被分了出去师师这边则配合着情报部门分析了几家有可能游说策反回来的势力准备出面将他们说服、放弃抵抗。
这些势力的分析师师从头到尾都有参与由于危险的可能较高情报部原本不打算让师师亲自出面但师师这边还是选择了两家有儒士坐镇她的说服可能有效的势力划到自己的肩膀上。
正月初三她说服了一族造反进山的大户暂时地放下武器不再与华夏军作对。为了这件事的成功她甚至代宁毅向对方做了承诺一旦女真兵退宁毅会当着大庭广众的面与这一家的儒生有一场公正的论辩。
事情谈妥之后师师便去往梓州顺道地与宁毅报讯。抵达梓州已经是傍晚了指挥部里人来人往报讯的战马来个不停这是前线战情紧急的标志。师师远远地看到了正在忙碌的宁毅她留下一份陈结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她希望节约时间最快的速度解决第二家马车趁夜出城离开梓州半个时辰之后变故发生了。
对马车的攻击是突如其来的外头似乎还有人喊:“绑了宁毅的姘头——”。跟随着师师的护卫们与对方展开了厮杀对方却有一名好手杀上了马车驾着马车便往前冲。马车颠簸师师掀开车窗上的帘子看了一眼片刻之后做了决定她朝着马车前方扑了出去。
这是用尽全力的撞击师师与那劫了马车的凶人一道飞滚到路边的积雪里那凶人一个翻滚便爬了起来师师也奋力爬起来纵身跃入路边因河道狭窄而水流湍急的水涧里。
冬日里的河水冰寒刺骨如水的瞬间师师便感到心脏猛地一收脑中晕了一晕。那河水湍急往下到得一处拐弯师师的身体在石头上撞了一下她又醒来了片刻奋力挣扎。她是在一处满是卵石的河滩边奋力挪上岸的身体已经感觉不是自己的了思维很想就此停下来。
但她没有停下来。那不知多长的一段时间里就像是有什么并非她自己的东西在支配着她——她在华夏军的军营里见过伤残的士兵在伤兵的营地里见过无比血腥的情景有时候刘西瓜背着大刀走到她的面前可怜的孩子饿死在路边发出腐臭的气息……她脑中只是机械地闪过这些东西身体也是机械地在河床边寻找着柴枝、引火物。
河床边上一处凹陷进去的石壁救了她的命她找到些许的枯枝又折了些柴禾拿出火石用颤抖的手艰难地引火……她脱了衣服放在火上烤干夜里的山风呜呜地走直到临近天明时来回找了两遍的华夏军士兵才在这处视野的盲区找到了她。
她被抬到伤兵营检查、休息——风寒已经找上来了不得不休息。西瓜那边给她来了信让她好生将养在别人的诉说之中她也知道后来宁毅听说了她遇袭的消息是在很紧急的情况下派了一小队士兵来寻找她。
这本该是她这一生最接近死亡、最值得诉说的一段经历但在伤病稍愈之后想起来反倒不觉得有什么了。过去一年、几年的奔波与西瓜等人的打交道令得师师的体质变得很好一月中旬她伤病痊愈又去了一趟梓州宁毅见了她询问那一晚的事情师师却只是摇头说:“没什么。”
她又联系上西瓜、情报部回到了她能够负责的工作里。
参与到整个庞大而又复杂的华夏军工作之中有时候师师能够感觉到一张若有似无的计划表像是在无形地推进。成都平原上的问题每少一点便能有多一点的有生力量投入到梓州前线中去。
进入二月下旬后方的工作看起来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棘手师师随着一队士兵来到梓州抵达梓州时是二月二十三的上午梓州城内一如往常的戒严、肃杀。由于宁毅一时间没有空她先去到伤兵营探望一位早先就有交情的医官对方恍然大悟:“你也过来了就说有大动作……”
“什么?”
“……你不知道?”对方愣了愣“那算了你自己慢慢看吧。”
长期在军队中会遇上一些机密但也有些事情细心看看就能察觉出端倪。离开伤兵营后师师便察觉出了城中军队集合的迹象随后知道了其它的一些事情。
下午她与情报部、总参方面已经接洽完毕见到了穿着军装过来的宁毅打头的军队正从外面的街道上过去。
“他们说你来了过来看一下。最近没遇上什么危险吧?”
“……你要上战场啊?”
“宗翰很近了是时候去会一会他了。”
“在……外面决战?他们说……不太好啊我们人少。”
师师绞尽脑汁回忆着过去这段时间听到的军事消息在这之前其实谁也没有想过这场大战会全都在梓州城的前方打。宁毅是要将所有兵力都投进去了……
“打仗嘛就是想不到的计划才好用。不用担心小苍河我也是在前线呆了很久的。”宁毅笑了笑“辞不失我都是亲手杀的。”
“我一直觉得你就是诗写得最好……”她这样说着话觉得词不达意眼泪都要出来了。在这一刻她倒是又感受到了将军出征前恋人献身的心情——比说话其实要好受得多。
“哈哈诗啊……”宁毅笑了笑这笑容中的意思师师却也有些看不懂。两人之间沉默持续了片刻宁毅点头:“那……先走了是时候去教训他们了。”
“宁立恒……立恒。”师师叫住他她一向是额头有点大但极有气质的模样此时睁着很大的眼睛许多的思维就像是要在眼睛里化为实质害怕、焦虑、复杂为自己词不达意而感到的着急……她双唇颤了几下。
“那个……我……你要是……死在了战场上你……喂你没什么话跟我说吗?你……我知道你们上战场都要写、写遗书你给你家里人都写了的吧……我不是说、那个……我的意思是……你的遗书都是给你家里人的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要是死了……你没有话跟我说吗?我、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
她没能找到更好的表述方式说到这里眼泪便流下来了她只能偏过头去一只手用力揪住了大腿上的裙子一只手撑在旁边的桌子上让自己只是微微屈膝而不至于蹲下去。泪水啪嗒往下掉。
宁毅看着她目光复杂手指也在腿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过了许久才说道:“我如果能回来……我们再讨论这件事好吧?”
过得片刻想要转身又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吉利伸手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放心吧……多大的事……我一定能回来。”
如此这般转身走了。
这是李师师记忆里的二月二十三至少在那一刻前途未卜命运的狂澜卷到这里正卷起风萧萧兮易水寒一般的悲壮气息来。
在这一刻西南、天下、包括女真三十年来纵横天下来面对的所有抵抗正要走到尽头。如果失败那就该是天下的终局了。
师师从房间里出来时对于整个战场来说数量并不多的士兵正在薄薄的日光里走过城门。
由于颜料的关系画面中的气势并不饱满。这是一切都显得苍白的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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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振兴元年、金天会十五年的春天二月二十三。
西南的山岭之中参与南征的拔离速、完颜撒八、达赉、完颜斜保所部的数支军队在相互的约定中陡然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穿插挺进试图打破在华夏军殊死的抵抗中因地形而变得混乱的战争局势。
穿插展开的同一时间梓州前方的华夏军指挥部做出了反应集中部队对女真人前移的弱势兵线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分割截击试图在女真人的强势兵线反应过来前吞下一定的战果。双方进行了一天时间的厮杀。
二月二十三日夜、到二月二十四的这日早晨一则消息从梓州发出经过了各种不同路线后陆续传到了前线女真人各部的主将大营之中。这一消息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女真各路军队随后采取的应对态度。达赉、撒八所部选择了保守的防御、拔离速不紧不慢地穿插完颜斜保的复仇军部队则是忽然加快了速度疯狂前推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雷岗、棕溪一线。
二月二十三宁毅亲率精锐部队六千余踏出梓州城门。
——压向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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