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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碗断子汤,对其他女人可能还有用处,对杨琪来说,只怕如同一碗清水。
郑氏眼里划过一抹恨意,这个杨琪不知用了什么妖法迷惑了耶律斜轸,一旦让她有了孩子,岂不是让她更有恃无恐了吗?
其实杨琪很想问她一句,“你把这碗断子汤端来,你们家大王知道吗”……
只要对自己有利的事情,郑氏不惜放手一搏,她自以为这样是聪明之举,却不了解耶律斜轸的真性情。
耶律斜轸在乎杨琪,他宝贝的人一旦出事,郑氏当真以为他会坐视不理吗?
“侧妃在这里做什么?”
门口处,突兀的声音响起。
杨琪与郑氏一同望去,只见耶律斜轸背光而来,威风凛凛的周身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神韵。
郑氏看了杨琪一眼,唯恐杨琪会先开口告状,于是抢着回答耶律斜轸,“回大王的话,我见妹妹来这里走动,便一同进来瞧瞧。”
杨琪没出声,只淡淡瞅了一眼桌上的瓷盅。
郑氏赶忙示意冬笋将瓷盅回收,绝对不能让耶律斜轸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耶律斜轸会为了这瓷盅里的东西而大发雷霆。
郑氏想杨琪投去了一个哀求的眼神,只希望杨琪能对此守口如瓶。
她是真一时犯了糊涂,被鬼迷了心窍,怎么就做出这等啥事来!
她小瞧了杨琪在耶律斜轸心目中的分量。
耶律斜轸对郑氏的态度冷淡,他可记住了杨琪的威胁。如果他对别的女人好,杨琪便不理他了,那可如何是好……
郑氏与冬笋离开,形如逃之夭夭。
耶律斜轸握住杨琪的手,柔声问:“怎么到蘅芜阁来了?”
他以为出了那样的事后,杨琪便再也不敢踏足蘅芜阁。
“我来瞧瞧元淑的伤势。”
“你……”从杨琪的眼中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波澜,耶律斜轸眉头轻拧,话中带着些许试探,“你在怨怪本王?”
无所谓怨怪不怨怪,他是耶律斜轸,是大辽的北院大王,想要谁的命,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杨琪道:“我得感激你没有杀了她。”
耶律斜轸一怔,若真是感激,为何他没从杨琪的身上读懂这种情绪?
“你果然在怨怪本王,”耶律斜轸不悦,“为了区区一个婢女?”
他不由收紧了手上的力道,能清晰的触到杨琪手背上分明的骨骼。
杨琪忍着骨裂似的疼痛,绷紧了脸孔,神情冰冷淡漠,“请北院大王莫要忘了我的出身!”
为何耶律斜轸从不曾对她提及“名分”的事情,就是因为她的出身有太多纰漏,即便耶律斜轸本人有意愿将她纳入身侧,那些对他死忠或者是他的敌党总会在这件事上大作文章,诟病他一世。
即便杨琪有个身份略显尊贵的义父,那毕竟不是亲的,她也不想要什么名分,省的到时候有些人会将她的家底扒得让世人皆知。
“如果不是得到你北院大王的青睐,我不过是跟区区婢女一样的身份。”纵然杨琪这般说,已经是挺胸抬头,不可亵/渎。
“本王不许你这么自轻自贱!”耶律斜轸颇为懊恼。
“我没有自轻自贱,不过是说出了一个可能。你我眼里的世界观不同,你我之间有难以跨越的鸿沟,正因如此——”杨琪神情悲伤,让人心疼,“你我才无法坦然相对。”
“无法坦然相对……”耶律斜轸低声呢喃,忽然因为这一句话而心生忐忑,他也难以言明为何会有这种感受,就好像……就好像总有一天杨琪会飘然而去,留下他独自哀悼过往。
“在我眼里,下人与贵胄没什么不同。一样是人生父母养的,谁都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只不过皇族贵胄比下人的运气好一些罢了。”
听她侃侃而谈,耶律斜轸失口笑出声,“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若这些话当真是有人说给杨琪听的,只怕耶律斜轸会治那人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
杨琪推开她,极力说着“众生平等”之类的话,“……你还别不信了,我从小就是这么认为的,否则你以为我从小到大,为什么不害怕你!”
耶律斜轸愣了一下,随即逼近她,瞬间整个屋子里充满了凛冽的杀气,“当真不怕?”
杨琪分明觉得毛骨悚然,却还是硬着头皮视死如归道:“不怕!”
“口是心非的家伙!”耶律斜轸对自己的威严还是很有自信的。
“谁口是心非了!”杨琪揽住了他的腰身,“就算我口是心非,也总比某个人把话闷的心里强!”
“你说本王?本王把话闷在心里?”耶律斜轸不确定,杨琪口中的“某个人”指的真是他吗?
杨琪用耳朵对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那你说两句甜言蜜语给我听听。”
耶律斜轸难得露出一副窘态,他低头含住杨琪好似透明的耳垂,轻轻啃啮,听到她细细的呻吟,才满足的松了口,“比起说的,本王更喜欢用做的。”
“既然这样,那你抱着我在王府内走一圈,然后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
若不是半道上被有事禀报的向东拦截,耶律斜轸还真就依了杨琪,抱着她在王府走一圈。
将杨琪送回了槃离居,耶律斜轸听向东密报,“大王,池将军飞鸽传书,说他义子的头颅已经在送京的路上。”
向东将密信呈上,耶律斜轸展开信一看,心中措辞犀利,口气狂妄,池大忠说什么待他荣归,定少不了耶律斜轸的好处。
耶律斜轸不怒反笑,“这池大忠还真是好大的野心!”
池大忠虽一介草莽武夫,却心狠手辣。
向东唯恐这样的人会威胁到耶律斜轸,然而却不明白耶律斜轸将这样的人放在身边的目的。
“大王,何必留他?”
耶律斜轸眼中阴狠毕露,“池大忠以为自己在高丽可以呼风唤雨,便以为能在中原随心所欲。他岂知高丽一个弹丸之国,怎可与中原相提并论。让中原的将士挫挫他的锐气也好,看他日后还会天真的以为这世上没有及他之人。”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想要除去池大忠,何须他亲自动手?
池大忠若是幸运,能在战场全身而退,然而辽主与萧太后岂会继续放任他?若池大忠不幸,也算宋兵帮了耶律斜轸的一个小忙。
“大王英明。”向东不是蠢人。
他退下之后,耶律斜轸回望了一眼寝室的房门,见夕阳蹑手蹑脚的从房内出来,便问:“睡下了?”
夕阳福身,恭敬道:“回大王的话,许是今日在外头吹了风,小王妃方才犯了头疼,这会儿是睡下了。”
“这丫头,身子不适,也不与本王说。”耶律斜轸颇为无奈,同时也深感懊恼,离她如此之近,他居然没有察觉到,还与她在府上瞎折腾了一番。
耶律斜轸踌躇了一下,旋身往槃离居外而去。
郑氏正在院中纳凉,忽听闻一声“大王到——”
她忙扶正了头饰,从藤椅上起身,端正的跪在地上迎接。
“臣妾不知大王驾临,有失远迎,还请大王恕罪。”
耶律斜轸瞥她一眼,眸底划过厌恶。以后郑氏安分守己,他倒还不觉得这个女人有异心,如今他总觉得这个女人的嘴脸是如此的……虚伪!
耶律斜轸不动声色,“今**在蘅芜阁做什么?”
当时他就觉得奇怪,只是没有戳破,想着给郑氏留点面子,毕竟她是王府的侧妃。
如今王妃萧氏不能主事,有郑氏代劳。以前郑氏私底下搞些小动作,耶律斜轸不是不知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过他不能容忍郑氏把火烧到杨琪头上!
郑氏心中一慌,却故作镇定,“回大王的话,只是碰巧。”
“好一个碰巧,你今日给她带去了什么?”耶律斜轸逼问。
郑氏委屈极了,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大王,可是琪琪妹妹向你告状了?”
耶律斜轸指了一下郑氏身后的婢女冬笋,他清楚的记得,当时就是冬笋端着那碗东西。
他疾言厉色,“你说!”
冬笋吓得哆哆嗦嗦,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不用郑氏有所指望,她也知道这时候的冬笋说不出话来。
郑氏开口,“大王,我也是为了您好,不想让您为难……”
“你当真知道如何不让本王为难?”耶律斜轸嗤笑,“本王告诉你,琪琪不求名分,才是不让本王为难。当时在蘅芜阁她有机会向本王告你一状,她没有这么做,就是不让本王为难,也不让你为难!本王倒要问问你,你是如何不让本王为难的!”
郑氏垂泪,虽见她神情哀伤,却不见她有丝毫负罪感,“实不相瞒,今日我给琪琪妹妹送去的事断子汤!”
耶律斜轸大怒,如今杨琪身子虚弱,除了云柏开的药方,进不得半点别的药汤,一旦有个疏忽,她修养的这段时日便前功尽弃。
哪怕杨琪感染风寒,云柏也都嘱咐不让她喝治愈风寒的药。
这个郑氏——
还真是大胆!
郑氏却有一番自己的说辞,“臣妾知道寻常的药材对妹妹的身子无用,自然清楚那碗断子汤对她无效。王府内院上到妃子,下到侍妾,每每服侍大王之前都必须喝一碗这样的断子汤。不许女人怀您的孩子,这是您亲自立下的规矩。大王与人欢好,臣妾不反对,可臣妾不得不顾内院的流言蜚语,不得忍受她们中伤大王。何况琪琪妹妹的身子本就不好,受孕之后,再出了什么差池,后悔的可是大王——”
耶律斜轸低吼,“这些事情,用得着你来提醒本王吗!本王倒是从来没见过你好心得给内院其他女人亲自送去过断子汤,怎么,你是怕她有了本王的孩子,威逼你的地位?即便没有那一回事,本王已经可以把你贬为官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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